桑棗園
行 路
戴口罩上街的人 眼光閃爍
戴墨鏡行路的人 口無遮攔
眼光閃爍的人要看到不該看的
口無遮攔的人會吞下亂飛的蒼蠅
只有瞇眼閉嘴的最安全
卻一頭撞上電線桿
放 了
放了我的愛
像松褲腰帶一樣
給滾圓的肚子一個交代
放了我的手
像放牛娃不走頭一樣
給鼻子一點自由
放了我的心
像青樓女子 宛爾一笑
并不是多情
乞 丐
不明顯的點頭和渾濁的謝謝
在每次牙缸作響之后
不會給錢的人指指點點
掏錢的那些
不會多作停留
失去雙手后
就用尊嚴養活老媽
拾荒者
繭黑皮厚的手
還有尚不漏貨的背簍
奔走在城市的角落
鋪天蓋地的廣告 一字不識
老板要收的廢品
是他全部的知識
錢太薄 沒有瓶瓶罐罐拿得順手
就分些給隔壁同行的老頭
城西那家館子要是開著
今天就不會挨餓
刻到墓碑的名字
別人給婆婆的糖 她總是留給我
去幼兒園路上講不完的故事
炊女和望娘潭的結局
還在心中飄忽不定
婆婆赴往墓碑的腳步
已匆匆不停
我十四歲那年 婆婆八十八歲
那口氣挺了三天
為了我放學后見一眼
婆婆的胸口不再起伏
我聽不到窗外的炮聲
塵封了十多年的方子
那天晚上重新上漆
可以的話
我真希望來只招魂的九齒神貓
去了一趟火葬場
一陣濃煙 婆婆還剩了幾兩骨頭
匆匆幾十年的人世游
零零碎碎的記憶
后來常聽長輩講起
穴正形 砂正名 水正情
后來也少聽到風水回音
直到一次大人說要為我改名
“我的名字刻到了婆婆的墓碑上
婆婆也已入土為安”我平靜地說
說給自己
【本期特邀詩歌編輯 白鶴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