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名塔（組詩）

彭俐輝

一 天

早晨七點

一行白鷺上了青天

朝一個方向流動的風

吹不來親人 也無法帶走敵人

凡塵瑣事 舊愛新歡

一羽亮翅 飄然而去

頂著草帽出發

到戴著夜色回家

我看見的天空 總是小而微

語氣平淡 再沒有大雁

排開的都是麻雀

聲音清脆悅耳

沒有意思就是有意思

寫字畫畫

穿過曠野中的鐵路

零碎的日志里 一天

到底說了些什么

鷹 語

我知道我不在那里了

很多鳥都會出來

原來它們藏著 好像死去

現在不但可以飛了

而且還飛得恣意 云層也不在話下

經過溝谷時

還撩起了溪流

我不在那里了

是我的飛翔已經終止

但大地還有鷹飛

還有俯沖和茫然

那些剛剛出來的鳥又會退回去

我曾經以為我只適合天空

現在看來大地也有結果

從高到低

關于鷹叼小雞的說法

也不過是一道弧線而已

無名塔

后來的人 繼續前來

到不了塔尖

但可以撫摸塔底

越古典越不安靜

一個人站在上面

看螞蟻成千上萬

黑 分批而來

誰說準了過去

誰就釋懷了現在

塔的陰影里有人

他們剛剛下來

看了塔 還看了自己在空中的樣子

拍遍中原的門

我一遍一遍拍打中原

在可以斷開的白日

尋找不在暗中的門

我的方言太重

一個字比一個字抽縮得厲害

我從不顧及臉面

像我在陽臺釣魚

總有許多異樣的目光

其實 就算我釣不到驚心動魄

還勾不起一無所有嗎

有時候 門都走了

我還摸著門環

在森林一般的手里

我的五指最短

在電視上看見一個小鎮

一直遠的 突然近了

它在旁白里勞作 戀愛 生育

一晃而過的河流

從左眼蔓延到右眼

那里已經醒來

隨便驚動了我

那些山脈綿延著我

潔白的羊群

仿佛在說出青草的流淌

古典的建筑

似乎剛剛上過釉

它一直很遠

現在 不知怎么就近了

像我附近的生活

長不過一公里 短不過百米

我向往其間

那個小鎮

該有多少快樂的理由

門

我再次閉緊月份中清冷的門

想得太遠的事

放在門外

有可能是一次幸運

我不拒絕門內的暗

也不抱怨氣流的堵

有人注定要看云識天氣

其實并不想遠走

大風經過我的門

慢慢往上走

我知道 它不久就會下來

我有過的孤寂 它肯定也有

只是它在門外 我在門內

推開那扇門 我們就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