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地區小額農貸負績效初探

陽春林 羅堰中 吳曉霞

摘要：民族地區小額農貸負績效對小額農貸績效的發揮就好比“旅游飛地”現象對貧困地區旅游業發展的制約。但當前國內學者們對小額農貸績效負績效現象的關注基本還處于缺失狀態。希望通過本文對小額農貸負績效的現象、評價方法、實證研究及成因的探討，能引起各方對小額農貸績效的關注。

關鍵詞：民族地區；小額農貸；績效；負績效

自Zeller和Meyer(2002)提出農村金融著名的“大三角”框架后，學者們以覆蓋力、社會福利、可持續性為視角研究小額農貸績效問題的成果顯著。在覆蓋力維度上王佳慶（2011）以“平均貸款額度占農民人均收入的比率”為衡量指標，并得出了這一指標越低其服務農戶的貧窮程度越深的結論。周天蕓等(2011）從可持續性的角度指出小額農貸對農村信用社（以下簡稱農信社）具有很好的業務績效?？祫傦L（2010）基于福利主義對韶關農信社小額農貸對三農問題的績效進行了實證研究，得出了小額農貸對提升農戶收入方面績效明顯，且其績效因農戶的收入來源類型不同而呈現差異性。陽春林（2012）在通過對民族地區小額農貸績效評價指標及影響因素的研究中發現小額農貸在社會福利上的反貧困績效，并構建了存貸比和到期還款率兩個衡量指標，通過分析得出借款用途是影響到期還款率的核心因素。同時在研究中還發現，小額農貸不僅具有正績效還有負績效現象的存在。目前，學者們對小額農貸負績效問題的研究幾乎還沒有人涉及，本文將嘗試性介紹民族地區小額農貸的負績效現象，通過對其進行評價及實證研究證明小額農貸負績效的客觀存在，進而分析成因探析如何規避小額農貸負績效問題的對策。因本文選取的研究數據來自于武陵山區某民族鄉MT信用社，并鑒于農信社在民族地區的寡頭壟斷地位，其數據在非民族地區可能不具代表性，故將研究的區域框定為民族地區。

一、問題提出

自1993年杜曉山在我國首推小額信貸扶貧近20年來，我國在信貸扶貧工作上盡管取得了一定的成就，但為什么遲遲沒有出現諸如孟加拉鄉村銀行那樣成功的模式？我認為問題出在政府的“扶”上。小額信貸是銀行與農戶之間的一種雙向市場行為，二者通過市場“看不見的手”運行，小額信貸在客觀上已經具備了反貧困的績效，此時政府再加入進來大力“扶”農戶實屬多此一舉，反而使本來已經穩定的市場失衡，造成市場的不公平。其實政府在整個過程中應該扮演的是游戲規則的制訂者和維護者而不是參與者，具體而言，應該是如何防止小額信貸負績效產生。遺憾的是，一直以來政府和學界對小額信貸負績效的關注少之又少，本文將以民族地區小額農貸負績效為研究對象，拋磚引玉，以期能引起各方對小額信貸負績效的探討。

我在研究小額農貸績效評價指標時曾對Schreiner的觀點進行了修正，認為應該用“借款是否被償還”取代“借款是否仍被使用”來衡量民族地區小額農貸績效。并引用了一個實例來說明問題，某客戶向農信用社借了3萬元小額農貸用于小本經營，期限一年，年利率10%，但因經營不善造成了虧損，導致客戶不能如期歸還該筆借款的本息，該筆3萬元小額農貸的績效便呈現出負績效。這在兩個方面得以體現：一方面農信社不能按時收取本息，就少了3000元的利息收入，使農信社在當年的財務收入的可持續性上出現了斷層，如果該筆借款進一步成為損失貸款，這會給農信社帶來經營性風險，在可持續維度上呈現出了負績效；另一方面借款農戶因為借款損失，不僅背負了3萬元的債務，而且每年還得償還3000元的利息，這對本來就處于貧困邊緣的民族地區農戶來說會出現因貸致貧的問題，這就是社會福利維度的負績效。

二、小額農貸績效評價模型（小額農貸利率區間決策模型）的建立

假設有 2 類借貸農戶, 一類投資于高風險項目,另一類投資于低風險項目, 他們的風險投資額都為I, 初始自有資金都為 0, 因此需要向金融機構借貸 I的資金, 2 個投資項目產生同樣的期望收益 R。由于小額信貸采取的是完全的信用抵押, 故在此信貸模型中沒有抵押物。

在利率可變動的情況下, 金融機構的信貸決策機制的合同為一個二元組■, 其中■或■, ■代表高風險農戶, ■代表低風險農戶?！鰹榻鹑跈C構給農戶的貸款利率?！霰硎窘鹑跈C構給第■類農戶貸款申請的實際配給(■)。若■, 則表示金融機構拒絕農戶■的貸款申請; 若■, 則表示金融機構對第■類農戶的貸款申請實行配給?！霰硎镜凇鲱愞r戶項目成功的概率(■), ■表示第■類農戶項目成功所產生的收益, 項目失敗則產生總收益■。所以, 第■類農戶的收益函數為■, 銀行的收益函數為■。假定金融機構和農戶都是風險中性的, 市場上存在一種利率為■的安全投資, 定義為無風險利率。于是金融機構貸款的機會成本和農戶進行風險投資機會成本都是■。則金融機構期望利潤為■, 農戶期望利潤為■。項目可行的約束條件是: ■, 即項目成功后的收益高于無風險利率。

金融機構信貸合同的設定, 應是一個具有激勵作用的信貸決策機制, 即一個能夠鼓勵農戶上報真實風險信息且有助于金融機構區分農戶不同風險類型的機制。信貸合同■應具有以下性質: 1) 經濟學理性。金融機構和借貸農戶的期望收益都必須大于或等于零, 即；■2) 激勵相容性。農戶向金融機構上報真實的風險信息比謊報時的期望利潤大, 即■, 其中；■3) 帕累托有效性。即不存在另一個信貸合同■, 在提高■或■(i= 1,2) 之一時而不降低其他當事人的期望利潤, 該信貸合同滿足帕累托有效。

金融機構的最優決策模型為:

■

約束條件為:■其中■。

如果其最優解存在, 可用拉格朗日乘子法求出其最優解:■, 該解即金融機構的最優信貸決策機制:若■, 則金融機構不對該類農戶借貸; 若■, 則金融機構滿足該類農戶的全額借款需求; 若■, 金融機構對該類農戶實行信貸配給, 即只滿足該類農戶的部分借貸需求。

基于該模型, 可以推導出利率■的變動區間, 因為■的變動會直接影響到金融機構的利潤和農戶的借貸成本, 進而影響他們的借貸決策行為。所以, 合理的利率區間是信貸風險決策模型成立的必要條件。

之前推導的金融機構和借貸農戶的期望利潤分別為:

金融機構期望利潤:■

農戶期望利潤:■

根據經濟學理性假設:■。

將經濟學理性假設條件帶入上述 2個期望利潤函數, 分別得到■， ■。最后就得到了在信貸風險決策模型框架下的一個均衡利率區間:■。這里的■就是信貸雙方都可接受的貸款定價: 貸款利率。在這一利率區間上, 金融機構不但能夠獲得基本的貸款時間價值補償, 還能夠根據貸款的風險暴露程度獲取合理的風險補償。借貸農戶不但可以獲取更多的借貸機會, 而且可以根據自己的項目潛在收益及成本承受能力支付合理的利息成本。換句話說就是利率在這個區間內，小額農貸表現出正績效，區間外則體現出負績效。

三、實證分析

從以實例我們可以得出一旦小額農貸產生負績效其表現形式必然為該筆貸款逾期沒有償還，這部分小額農貸農信社稱為不良貸款，在其報表中可以直觀得出數據。下面我將選取武陵山區某民族鄉MT信用社的數據從可持續性、覆蓋力、社會福利三個維度評價小額農貸負績效現象并進行實證分析。

假設借款者以利率■借款, 額度為■, 投資于收益為R的項目上, 成功的概率為P。若項目成功, 則順利還本付息; 若不成功, 則無需支付任何款項。市場上存在無風險利率■。

則農戶方的期望利率■ （1.1）

農信社方的期望利率■ （1.2）

截至2012年4月MT信用社貸款總余額為2958萬元，不良貸款余額為2352萬元，因此項目成功概率P(正常貸款率)=20.49%；市場上存在無風險利率■，農戶無風險利率我們取同期一年期定期儲蓄存款利率3.5%，放貸機構無風險利率■，我們取同期一年期央行票據到期平均收益率3.48%；項目投資收益率■，R=農戶人均收入×家庭經營收入占比，通過查閱統計資料■=4072元×63.96%=2604.45元；■我們取當地農戶人均生產費用支出2441元。

通過計算公式（1.1）我們得到農戶期望利率■6.7%，MT信用社現行的平均利率為11.8%，這利率水平高于農戶期望利率5.1%，這意味著農戶從MT信用社如果獲得1萬元的小額農貸，該農戶通過這筆貸款每年可以獲得670元的收入，但卻需要向信用社支付1180元的利息，二者相抵后該農戶將虧損510元。因此從社會福利維度看MT信用社的小額農貸整體上呈現負績效。

通過計算公式（1.2）我們得到農信社方的期望利率■405%，遠遠超過了MT信用現行的11.8%水平，也就是說MT信用社如果想在20.49%項目成功率的水平上獲得盈利就必須將利率定在405%的水平，很顯然現實不允許這樣做，因此從農信社的財務可持續維度看MT信用社的小額農貸整體也呈負績效即處于虧損狀態。

（二）基于覆蓋力維度的小額農貸負績效

覆蓋力作為小額農貸績效的一個重要維度，通常采用覆蓋力的深度來進行測量，采用平均貸款額度占農民人均純收入的比率來評價, 這一指標值越低, 說明金融機構所服務客戶的貧窮程度越深。同理我們可以推導出用覆蓋力的深度評價小額農貸負績效的公式即

小額農貸負績效覆蓋力深度=■(1.3)

MT鄉人口總數為9112人，人均不良貸款額度為2500元，農戶人均收入為4072元，帶入公式（1.3）計算的MT小額農貸負績效覆蓋力深度為61.39%。為了便于比較我在網絡上搜集了幾家小額貸款公司的數據，如下表所示。

小額農貸負績效覆蓋深度比較（表一）

通過表一我們可以分析出MT信用社小額貸款對農戶人均收入的阻礙度最高，高達61.39%，其余幾家都低于20%。從覆蓋力維度看小額農貸的負績效是存在而且不可小覷。

四、小額農貸負績效成因探析

不良貸款作為小額農貸負績效的最終歸宿，探討小額農貸負績效的成因應圍繞不良貸款這個中心，從政府、農戶、農信社三方去展開。

（一）政府層面的原因

政府的行政干預，可分為隱性行政干預和顯性行政干預，其中隱性行政干預形式隱秘，而且具有較強的迷惑性，危害也最大。比如某縣一位分管農業的副縣長在該縣農信社組織召開的年初經濟工作會議上拋出這樣一個“盤”，問與坐的農信社領導敢不敢接這個“盤”。這個“盤”的大致內容是這樣的，由縣財政拿出100萬元進行貼息，帶動農信社發放1000萬元的小額農貸用于扶持農戶發展政府主導的特色農業，進而撬動農戶5千萬的資金投入，這樣100萬元的財政貼息就放大為5千萬的效應了。從表面看這無可厚非，政府的出發點是好的，但仔細分析，這嚴重違反了游戲規則，問題就出在這100萬元的財政貼息上，憑空掉下了餡餅人人都想據為己有，餡餅的有限性必然決定了它只歸屬于部分投機者，這明顯違背了價值規律的等價交換原則，資源的配置不以市場為導向這為小額農貸負績效的發生埋下了隱患。經統計，MT信用社上世紀九十年代共發放此類貸款3萬余元，農戶全部虧損，收回率為0%。

另一方面就是政府的顯性行政干預。各級政府及其基層組織拖欠農信社貸款，遲遲未能化解，直接成為小額農貸負績效現象的締造者。MT信用社2352萬元不良貸款中政府及其基層組織就有90萬元，占比達4%。另外當國家出臺的一些新政策在對經濟產生良好影響的同時，可能會對某些行業產生一定影響，這些行業中的部分小企業由于自身規模小，抗風險能力弱，新政策對其生產經營產生重大影響，最終使貸款成為不良；在一些經濟欠發達地區,，某些經營出現問題的企業無法歸還銀行貸款時，地方政府要求銀行不得逼債，銀行為 了能爭取到好項目，與政府保持良好關系，不得不遵照執行，使貸款發生不良等。

（二）農戶層面的原因

農戶作為小額農貸的使用者，直接導致了小額農貸負績效的產生。農戶層面的因素可

歸結為道德因素、主觀能力因素、不可抗因素三類。從MT信用社的情況看，道德因素是最主要也是最惡劣的因素，主要表現為農戶借款動機不純，騙取貸款用戶賭博、超前消費，這類人好吃懶做毫無誠信可言，社會信用環境差，賴賬不還。主觀能力因素主要是指不具備經營管理自己所從事項目的能力，導致失敗，因貸致貧。不可抗因素是指那些自然災害、意外事故導致農戶出現人身和財產出現意外，無法償還。

（三）農信社層面的原因

簡單的講就是農信社未能發現農戶層面的風險而將貸款發放造成不良。信貸人員素質低，有些信貸人員不了解借款企業所在行業的發展狀況和企業的經營情況, 沒有相關的管理、預測、市場經濟知識，個別人缺乏職業道德，甚至與借款戶相互勾結，存在道德風險，貸款質量難以保證。

五、結論和建議

基于以上分析可得出的結論主要有：（1）小額農貸的負績效客觀存在且具有危害性，因貸致貧成為扶貧工作的新難題；（2）政府在進行金融扶貧的過程中忽視了小額農貸自身具有的反貧困績效，直接行政干預可致小額農貸負績效；（3）不良貸款是小額農貸負績效的最終表現，政府、銀行、借款戶對小額農貸負績效皆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鑒于此我提出以下建議：（1）有關各方應加大對小額農貸負績效的關注，對其進行深入研究形成一套系統的理論和方法；（2）小額農貸具有客觀的反貧困績效，政府的信貸扶貧工作應圍繞如何激勵小額農貸發放，充分發揮小額農貸自身的反貧困績效；（3）小額農貸成因由政府、農戶、農信社三方構成，因而如何規避小額農貸負績效的對策也應由這三方唱主角。政府應擺正角色，減少行政干預，讓市場自覺地作用于借貸雙方，當二者的博弈出現問題時，政府應當好裁判，拿出優質資產對不良貸款進行置換，化解借貸雙方的矛盾，規避負績效的發生；農戶應努力提升自己的相關技能和道德素養，做一個講誠信守信用的人；農信社應注意風險識別能力的養成，在貸款投放前識別借款人的道德風險，識別市場風險，防范意外風險，堅決杜絕內外勾結等不作為行為造成的自身人為風險。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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