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春潤
摘 要:中美日三國是東亞地區的戰略棋手,三邊的互動關系直接決定著地區的戰略走勢。中美之間存在著結構性矛盾和現實利益沖突,中日之間的矛盾既有歷史性的也有現實性的,且中日間的矛盾更多地源自日本對中國崛起在心態上的不適應,美日之間的矛盾主要是美日兩國在同盟地位上的不對等。然而,由于三邊間存在著廣泛的共同利益,三邊合作將有助于地區和全球事務的解決。
關鍵詞:中美日三邊關系;矛盾;合作
中圖分類號:D5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15-0011-02
中美日三邊關系的互動,可以追溯到一個世紀之前。從20世紀初至中葉,是美日矛盾不斷加深、中美聯合日益密切的時期。1949年以后,中美日三邊關系進入了第二個歷史時期,美日聯手封鎖中國,不過中日之間仍保持著有限的貿易往來。到了70年代,蘇聯咄咄逼人的擴張同時威脅到了三國的利益,出于現實主義的考量,三國開始相互靠近,完成了三邊國交正常化。冷戰后,三邊關系也歷經多次嬗變。當前,中美關系相對平和,美日同盟由軍事同盟向全方位的同盟關系轉變,中日關系處于一種“漂流”狀態,摩擦漸趨表面化。
一、中美雙邊矛盾解析
中美關系是20世紀最重要的雙邊關系。中美關系具有相當的復雜性,這主要植根于雙方出于歷史、文化等原因對彼此的不同看法。中美兩國間的矛盾涉及各個層次、各個方面,主要包括中美雙方的結構性矛盾和現實利益矛盾等。
大國間關系的演變從來都是一個此消彼長的過程。中美間的結構性矛盾由來已久,后冷戰時期,美國奉行單邊主義和霸權主義政策,而中國主張世界格局多極化和國際關系的民主化,反對由少數國家主宰國際事務。在美國看來,中國的這種主張就是對美國霸主地位的挑戰。在2008年金融危機中,美國經濟遭受重創,中國經濟雖然也受到巨大打擊,但國民經濟總體運行仍相對穩定。根據世界銀行的數據,按照購買力平價計算,中國國民經濟產值在2011年達到約11.3萬億美元,美國為15萬億美元[1],中美間的經濟實力差距趨于縮小,這更使得美國對中國的崛起感到恐懼,害怕自己的優勢地位不復存在。目前,美國高調宣布“重返亞洲”和“戰略東移”,就是這種結構性矛盾的突出表現,其目的就是為了遏制中國的崛起,維護美國自身的絕對霸主地位。
其次,中美兩國在臺海問題、南海問題、朝鮮半島問題以及中日爭端等具體問題上也存在沖突。臺灣問題事關我國的核心國家利益,臺灣問題長期存在且迄今尚未解決的一個重要原因,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反華勢力插手臺灣問題、干涉中國內政。因此,臺灣問題始終是中美關系中最敏感、最重要的核心問題[2]。美國在表面上承認中美三個聯合公報,不支持臺灣“獨立”,但其骨子里仍然希望看到兩岸對峙,從中牟利,把臺灣作為遏制中國崛起的一張王牌,這就嚴重侵害了整個中華民族的國家尊嚴和民族榮譽;南海地區自古以來就是中國沿海居民生活和勞作的場所,中國在南海地區的主權是不容置疑的。美國插手南海周邊事務,妄圖拉攏中國周邊國家,以形成對華戰略合圍之態勢,這就極大地威脅了中國的國家利益;朝鮮半島是中國東北部國防所倚靠的天然屏障,中國在朝鮮半島擁有生死攸關的國家安全利益,正是出于對中國戰略遏制的需要,美國極力試圖主導朝鮮半島問題的各相關事項。隨著朝鮮核問題的進一步發酵,或許現在正是一舉解決這一中國國防大患的絕佳時機;在中日兩國各個領域的攻防戰中,如果沒有美國因素的干擾,那么中日雙邊問題的解決就會變得相對順利。
二、中日雙邊矛盾解析
整個中日關系是矛盾與協調、斗爭與合作并存的對立統一關系。中日兩國的矛盾主要包括歷史認識、領土爭端和現實利益沖突這兩大方面。
近來,日本右翼政客和思想家們一直鼓吹“皇國史觀”和“軍國史觀”,否認對華戰爭是侵略戰爭,認為戰后的和平反省的歷史觀是“自虐”的歷史觀[3],他們試圖為以往的軍國主義戰爭“洗白”。在當今日本國民總體右傾化的大背景下,在這種右翼勢力的大肆鼓吹下,日本戰后的和平主義讓位于新民族主義思潮,形成了右翼政黨全面主導的保守性政治價值觀。日本右翼這種無視歷史事實,倒黑白的做法,無疑是對中國人民的極端無禮挑釁。日本方面要想解決中日間的歷史認識問題,首先必須擺脫民族主義的束縛,在整個亞洲和世界的大范圍內通盤考慮,這樣才能有解決的光明前景;兩國間的領土爭端主要是指釣魚島問題以及東海劃界問題和東海油氣田爭端。在釣魚島問題上,日本根本不承認釣魚島及其附屬島嶼存在任何主權爭議[4],這樣的話,就無法確定雙方都承認的釣魚島周邊的領海基點,中日雙方的爭議海域也無法確定,相應的劃界工作也難以展開。倘若中日爆發沖突,首當其沖地就會發生在釣魚島周邊海域。
在現實利益層面上,中日兩國的矛盾主要集中在日本對外戰略的調整和中國崛起給現有東亞格局帶來的壓力上。冷戰以來,日本處心積慮地謀求政治大國地位,試圖憑借美日同盟,借船出海,主導東亞地區事務,繼而在國際事務中發揮更大的作用。為了達到這一目的,日本不斷在與中國存有爭議的領土、領海問題上制造事端,希望做現有東亞秩序的破局者,這加劇了中日之間的矛盾;隨著近年來中國在國際上的地位上升,日本擔憂自己在東亞地區的影響力會相對下降,因此,近年來日本方面積極拉攏印度、澳大利亞等國,試圖組建針對中國的“價值觀同盟”[5],圍堵中國在世界范圍內影響力的發揮。
總之,中日間矛盾的一個要因是日本對于中國崛起在心態上的不適應。相比日本泡沫破裂后經濟上的低迷窘境,中國超過日本成為世界上第二大經濟體,這給日本人心理上帶來復雜的感受:他們希望中國能夠像日本自己在戰后那樣采取軍事上的低調政策,特別是不希望看到中國出現“民族主義”抬頭。日本某些勢力之所以會采取這樣的思考,完全是在回顧自身對外擴張的歷史后,恐懼中國可能采取強勢對日政策。他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擔憂中國崛起后會重蹈日本對外擴張的覆轍。
三、美日雙邊矛盾解析
盡管美國把日本視為其亞太地區政策的基石,日本也把美日同盟視作其對外關系的基軸,但美日間的沖突仍是可見的。美國主流社會中的白人至上主義者把日本看作是可為其所用的馬前卒,而日本國內的大陸派政治家以及極端排外主義者也將美國視為日本成為正常國家最大的絆腳石。
二戰后的美日同盟實質上是相互借力、各有所圖,同盟的維系始終存在著抑制日本重新武裝的一面[6]。美國一方面借助美日同盟冀圖實現對亞太地區的有效掌控,另一方面依靠在日駐軍以防止日本在軍事上的重新崛起;對日本來說,美日同盟實則是美國強加給自己的,是戰敗后無奈的選擇。在冷戰中,日本也需要借力美軍來削弱蘇聯隨時可能南下的戰略優勢,在美國軍事庇護下實現休養生息和經濟復興。
首先,美日間首要矛盾在于美國稱霸全球與日本力圖恢復政治大國地位之間的沖突。美國是冷戰中唯一勝出的超級大國,力圖確保其超級地位,圍堵和打壓任何可能對其構成挑戰的勢力;日本的利益,則是在一個權力更為均衡的世界上,實現國家的“正常化”。
其次,在深度變化的東亞格局中,日美兩國存在著不同的利益取向。一方面,中日雙邊聯系日益密切,不管是日本國內所謂的“大陸派”或是“海洋派”政治家,都不得不考慮中國這個龐大的鄰居對于日本自身利益的重要性,即使中國不是天然的伙伴,但至少也是最重要的利益攸關者或是潛在的合作者;另一方面,美日同盟本來就具有暫時性與過渡性的特點。日本民族作為一個歷史悠久、富有生命力的民族,不會永遠躲在美國的樹蔭下。戰后日本喪失國權,投靠美國,原本就是權宜之計。隨著日本力圖走向“正常國家”,回首東顧、多向亞洲投入關注才是日本未來所在。
第三,美日同盟中日本的離心傾向很強。美日同盟缺乏類似美英同盟那樣的文化血緣紐帶,要求發展自主防衛、擺脫對美依賴的聲音在日本一直沒有平息。而在美國政治中居主流地位的盎格魯-撒克遜文化和白人至上主義,一直對包括日本內的亞洲持蔑視態度,“黃禍論”在美國一直都有其牢固根基,這種基于種族優越感的精神上的成見是最可怕的。
置身重新洗牌的亞太格局,日本有三種戰略選擇:在中美之間尋求超然的地位;維持美日同盟;與亞洲鄰國實現和解,回歸亞洲,真誠合作,真正實現國家正常化。日本如何抉擇,我們將拭目以待。
四、中美日三邊合作的前景
中美日三邊間的利益是可以調和的,在某些方面的利益存在一致性,這正是三邊間進行事務合作以及維持穩定關系的基礎。三邊利益的一致性表現為:第一,是在保持良好雙邊和三邊關系上的利益。中美、中日和美日之間互有需求,這種需求不僅僅存在于經濟層面上,在政治層面上也需要加強合作、減少沖突以保持穩定。在中美日三邊關系中,任何一對雙邊關系的發展都與第三方的利益緊密相關,否則就會破壞三邊之間的聯系機制,使三邊之間的關系產生不穩定乃至走向對立。這種聯系或者說相互牽制構成了中美日三邊關系發展中任何一方都不愿觸及的紅線;第二,是在東亞事務中進行協調合作。一方面,在東亞地區事務的解決中,沒有三邊中任何一方的默許或支持都是難以實現的,因為在創造一個穩定的地區環境方面,三邊有著共同的利益,大家都是利益的共同分享者。盡管在地區事務的解決上,各方所主張的實現方式是不同的,但是任何一方都不能無視其他方而建立新秩序,各方需要的是共同參與以及協調合作。另一方面,隨著區域一體化特征的凸顯和程度的加強,三邊的政治經濟利益交融,涉及各方利益的領域不斷增多,三邊需要為此不斷做出有利于共同利益達成的努力。沒有中美日三邊深度參與,任何地區事務的解決都是沒有前景的。
正是由于中美日三邊存在著共同的利益,這種共存的利益在三邊關系中起到了黏結的作用,這種黏結作用會將當前三邊中的矛盾和沖突限制在一個相對可控的范圍內,使得破壞性的事態爆發的可能性大為降低,慢慢地將三邊關系向一種穩定和正常的方向逐步引導。比如說在朝核問題上,三邊存在著一個共識,那就是絕對不允許、不容忍和不承認朝鮮制造和擁有核武器。因為假若朝鮮坐擁核武器,那么這將是對朝鮮戰爭停戰后既有的東亞安全格局極具顛覆性的震蕩,從長遠來看是絕對不符合三邊中任何一方利益的。因此,在朝鮮的去核化問題上,三方是擁有者共同利益的。
因此,在尋找到三邊都可接受的條件后,在三邊認為存在著對自己有利或至少不損害己方利益的情況下,合作是完全可以達成的。不過我們也應該看到,在三國國內國家主義都有所抬頭、民族主義復興的大背景下,三方的共同利益往往會被置于次要地位。這種為了逞一時之快而遺禍后世的事情,我們要去盡力糾正。
綜上,盡管中美日三邊存在著若干的利益沖突和矛盾,但三邊存在著相對廣泛的利益共識,這些共識正是三邊進行合作的基礎。三邊如果能進行多層次、寬領域的合作,對東亞地區絕對是一個福音。
參考文獻:
[1]世界銀行集團.基于購買力平價的國內生產總值排名[EB/OL].http://databank.worldbank.org.cn
[2]外交部.臺灣問題[EB/OL].http://www.fmprc.gov.cn/mfa_chn/zil
iao_611306/tytj_611312/zcwj_611316/t7851.shtml.
[3]高橋哲哉.靖國問題[M].北京:三聯書店,2007.
[4]日本外務省網站.尖■についての基本■解[EB/OL].http://www.mofa.go.jp/mofaj/area/senkaku/kenkai.html
[5]安倍晉三.美しい國へ[M].東京:文春新書,2006:160.
[6]趙葆珉.美日同盟的裂痕[J].國際觀察,2005(6):4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