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TC2011年年度財務與企業責任績效綜合報告評析

尹開國等

【摘 要】 在強調企業社會責任和可持續發展的背景下，將企業財務、環境、社會責任和公司治理等信息進行整合已成為企業報告的發展趨勢。以美國聯合技術公司（UTC）2011年度財務與企業責任績效報告為例，對其報告理念和動機、框架和內容、披露方式、報告標準和審驗進行分析和評價，進而得出其對我國財務報告變革的啟示。

【關鍵詞】 聯合技術公司（UTC）； 社會責任； 綜合報告； 統一報告

中圖分類號：F275；F272.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5937（2014）15-0061-04

一、前言

美國聯合技術公司（UTC）是一家為全球航空航天業和民用建筑系統行業提供各種高科技產品和支援服務的綜合制造公司，業務遍及世界180多個國家和地區，員工約22萬人。2011年，UTC的銷售凈額增長了7%，達到582億美元，每股收益增長了16%，達到每股5.49美元，并且所有業務部門都實現了兩位數的營業利潤率。2001年12月31日到2011年12月31日期間，UTC的股東總回報率高達175%，超出道瓊斯工業指數3倍多，超出標普500指數5倍多。UTC自1999年起便成為道瓊斯可持續發展指數公司，2011年名列《財富》雜志“最受推崇的航空航天業公司”榜首，美國最大企業排行榜第44位，全球200強排名第112位，同時還被《美國新聞周刊》雜志評為2011年度“美國綠色百強企業”。

UTC一貫注重環境和社會責任管理，并將其融入企業經營哲學和可持續發展戰略中。1994年，UTC率先在全球各機構和企業實施“環境、衛生和安全”標準。同年，子公司開利公司成為全球空調行業中第一家停止使用危及臭氧的非環保冷媒的公司。2004年UTC開始發布單獨的年度報告和企業社會責任報告，并且將兩份報告制作在一個文件夾中。2009年2月25日，該公司發布了一份新聞公告，宣稱其“已成為道瓊斯工業平均指數30個成員中第一家發布完全整合的年度及企業社會責任報告的公司”。截至目前，UTC已連續發布了2008年、2009年、2010年、2011年四個年度的綜合報告，為我們研究綜合報告的現狀和未來發展趨勢提供了良好的樣本。本文選擇該公司2011年年度報告（以下簡稱“報告”），對其報告理念和動機、框架和內容、編制標準及審驗、披露方式進行分析和評價，進而得出其對我國財務報告變革的啟示。

二、報告理念和動機

對于為何發布綜合報告，UTC的公民與社區投資部總監安德莉亞·多安曾表示：“向同一報告的轉變是自然而然的，但我們堅信這種只發布一份報告的做法在幾年后不僅會普及開來，而且也將成為那些相信企業責任與盈利密不可分的公司所期望的。”可持續發展戰略咨詢公司的亞歷山德拉·多布考斯基也在一篇評論中對UTC發布獨立報告的動機和表現持有褒揚的態度：“通過這種多合一的方式，聯合技術公司可以將更海量的信息同時傳遞給兩個群體（股東和企業責任的擁護者），而過去任何一個群體都不曾得到這么多的信息。這種多功能的效率至關重要。報告中充滿了可帶來經濟與環境多重收益的產品和服務創新的描述。”

UTC官方網站專門設置了“公司責任（Corporate Responsibility）”欄目。在該欄目導言中，UTC進一步明確了發布綜合報告的理念和意圖：“在UTC，責任和運營績效是完全整合在一起的。我們的員工如何行事與我們的產品表現同樣重要。我們招募最優秀的人才，我們的員工樹立了偉大的目標并采取最佳經營模式以解決當今世界人們所面臨的最大挑戰——以安全、符合倫理及盈利的方式。我們的方法成就了卓越績效。”“整合報告顯示了我們的這一信仰，即公司的社會和環境績效是一項重要的商業議題。”

UTC2011年年度財務與企業責任績效報告的標題是“創新”，整個報告充分闡述了基于社會責任的持續創新對于財務績效和可持續發展的重要意義。在闡述“我們的方法”時，報告提出“要在我們的整個企業中運用最高的業績標準，并且在我們開展業務的所有地方使用相同的道德、環境和安全指標來衡量成功。”對于企業履行社會責任的積極意義，執掌UTC十多年的管理者、公司董事長喬治·大衛曾表示：“企業重視社會責任，重視對環境、對社會的影響，主動地提高能源使用效率，這些努力所帶來的效果要遠遠超過這些行為本身所產生的生產效率的提高對企業產生的積極意義。”公司管理層對社會責任的高度重視是推動該企業成為綜合報告全球領先者的重要因素。

三、報告框架和內容

以單一的報告整合披露財務和非財務信息并非綜合報告的全部。綜合報告模式本質上要求“以一種可顯示信息內在關系的方式來報告財務及非財務信息”。UTC歷經多年發展而來的報告框架很好地體現了上述要求。該公司2011年報告共96個頁碼（含封面、封底），正文分為16個組成部分（見表1）。

報告在“1.致股東信”中談及了公司在財務及非財務績效方面取得的成就，即體現了公司對績效、機遇、創新、責任以及成果等方面的承諾。對于前者，除了用銷售凈額（比上年增長了7%，達到582億美元）和盈利（比上年增長了16%，達到每股5.49美元）等指標反映外，還在此報告的“9.概覽”章節中用銷售凈額、攤薄后每普通股收益、運營現金流、研究與開發、每普通股支付的股息以及債務資本等財務指標近五年的數據對比反映UTC在財務業績方面取得的成就。

關鍵的企業非財務統計指標有機融合于報告各個章節，涉及公司治理結構、員工、社區、環境及質量安全管理。例如，在治理結構方面，“截至2012年1月1日，董事會共有13名董事，其中12名為獨立董事”，并提供了董事會成員的信息和集體合影；在員工參與方面，“89%的時薪員工與正式員工參加了我們的全球員工調查”；在社區服務方面，“為了支持我們生活和工作于其中的活力社區，我們圍繞公司員工的專長和他們的志愿工作開展我們的慈善捐助活動”；在安全運營方面，“自1996年以來，我們已經將由可記錄總事故率和損工事故率衡量的健康和安全績效分別提高了88%和86%”。此外，在報告“9.概覽”章節中，緊接“財務業績”關鍵指標之后，報告用非溫室氣體排放、溫室氣體排放、工業處理廢棄物、世界水消耗量、損失工日事故率、可記錄總事故率、相關材料在新產品中的消除百分比、供應商EH&S以及國際治理標準公司責任評比等關鍵績效指標近五年的數據，集中展現了UTC在企業環境和社會責任績效方面的成就。endprint

相比以往年份的綜合報告，UTC2011年年度報告實現了更好的社會責任與財務績效信息整合。上述“概覽”章節用并列方式先后展現財務業績與責任關鍵績效指標就是這樣的積極嘗試。“太多的企業責任元素孤立存在”曾是UTC綜合報告模式備受質疑的對象，而評論家也曾指出進一步的整合將更有益，“UTC應該探索新的方法將財務績效與企業責任績效之間的聯系更加清晰地融合起來”。基于上述針對報告框架和內容的分析可以看出，UTC2011年年度報告在這方面有了較為系統的進步。UTC2011年將財務績效以及企業責任績效進行整合報告，通過把這兩個部分整合在一起能夠很好地展示公司運營與可持續發展目標相輔相成的關系，也為綜合報告的進一步發展起到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在內容表現形式方面，UTC2011年年度報告延續了一貫的親和性編排方法，版面設計和易用性也使得報告使用者更加方便閱讀，通過“快速瀏覽”欄目以及圖表和顏色的運用可以更加便捷地找到關鍵的信息。精心編排、圖文并茂的內容既描述了UTC在財務以及企業責任績效方面取得的成績，又有利于報告使用者更加便捷地找到關鍵的信息。報告的每一章節后面都提供了相應的網址鏈接，方便用戶查詢更多的信息。在報告多處還以“綠色筆記”標簽的形式介紹了UTC2011年部分企業在支持社區教育和環境保護等社會責任方面的具體做法和成就。報告以這種多樣化的表現形式呈現，既節約用戶寶貴的時間尋找所需要的信息，也便于用戶理解信息。

最后，相比較以往年度，UTC2011年年度關于報告用紙成分及印制工藝的注釋包含了比往年更為豐富的內容，反映了公司致力于從細節處改善社會和環境并希望向社會傳達這一態度的努力。具體而言，2011年年度報告除了對于報告紙張的成分作了清晰的描述外，還具體介紹了印制報告所耗費的能源類型。“本報告中使用的所有紙張都經過認證，符合森林管理委員會TM（FSCR）標準。封面和敘述部分的印刷用紙是用消費后完全回收的材料制造的，使用完全可再生電力制造的，制成品呈碳中性。財務部分的印刷用紙是用消費后回收10%的材料制造的，制造紙張時改善了能源效率，并且使用了廢熱和水力發電產生的能源。”

四、報告披露方式

通過可擴展商業報告語言及用戶參與互動的平臺等人性化及智能化的設計，可以更有效地滿足不同利益相關者的信息需求。自2000年開始，UTC年度報告都是采用可擴展商業報告語言（Extensible Business Reporting Language，XBRL）編寫的，這種格式能通過附著在數據內的“電子標簽”使用戶更便捷地獲取和分析公司年度報告中的信息。考慮到不同類型的利益相關者有不同的信息偏好，UTC為報告用戶提供了多種下載方式，既可以下載整份報告，也可以下載感興趣的某一章節。在可供下載的電子版本中，每一章節后面利用互聯網技術在報告中嵌入公司網站一些相關頁面的鏈接，以便讀者深入了解某些主題的內容。值得注意的是，PDF電子報告中對于部分可能存在歧義的非財務績效指標的界定方法、歷年變化也給出了可供參考的網絡鏈接。

與傳統靜態、單向的信息披露方式相比較，注重來自利益相關者的信息反饋是UTC報告披露的一個顯著特征。在官方報告網站首頁和年度報告的尾頁都提供了關于如何與公司互動的提示信息，請求讀者在公司的財務報告和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方面給予公司反饋，并將讀者引導至一個意見調查網站。這表明，公司不僅僅將綜合報告作為一項單向的信息傳輸，而是作為強化與利益相關者溝通的重要方法。

五、報告標準和審驗

對于綜合報告編制標準，UTC2011年年度報告并沒有明確指出，而包括在綜合報告中的財務報告及內部控制審計則由普華永道負責。年度報告的“12.財務（Financials）”中，公司應《2002薩班斯法案》提供了“財務報告內部控制的管理層報告”，緊隨其后的是普華永道出具的審計意見。審計意見的大部分內容涉及會計準則和內部控制，但并沒有提及綜合報告及相應的社會責任審計事項。筆者檢索了UTC2011年年度股東大會會議資料及有關電子檔案，從可獲得的公開信息看，報道中沒有證據表明UTC年度綜合報告中財務報告以外的部分得到了審驗。相比之下Novo Nordisk公司從2003年起就導入了非財務報告的獨立審驗。這或許表明UTC綜合報告仍在尋求不斷自我完善，并沒有試圖完全遵循已有的GRI（可持續發展報告指南）等報告規范，而是完全服務于自身與利益相關者溝通的內在策略性需求。此外，對于綜合報告這一新興報告形式具體應如何審驗，會計師事務所和其他專業認證機構還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同時筆者也注意到，由于報告審驗是提高報告信息可信度和有用性的重要方面，全球四大會計師事務所和挪威船級社等全球知名認證機構均提供獨立社會責任報告審驗服務，對綜合報告進行審驗并提供獨立或分立的審計意見是大勢所趨。

六、評價和啟示

隨著全球一體化的推進及世界對可持續發展共識的達成，傳統財務報告已無法滿足企業各類利益相關者及時、全面獲取企業價值創造信息的需求。近年來，我國企業也日益重視企業社會責任信息披露。據統計，2009、2010、2011年我國A股上市公司獨立發布的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數量分別達到371、471、518份，但將獨立報告與企業財務年報整合發布的企業還沒有出現。作為一種與利益相關者深度對話的機制，以公司財務與非財務信息無縫集成為特征的綜合報告通過提供信息豐富的概覽和相關問題的切入點，為利益相關者和企業自身帶來切實利益，代表了全球公司報告領域的趨勢。通過提供更為清晰明確的關系與責任，促進全體利益相關者的深入參與，采用綜合報告有助于提升公司經營透明度、優化決策、構筑聲譽，進而降低經營風險，實現卓越經營績效。

在2012年環境會計學術年會上，財政部會計司副司長、中國會計學會秘書長劉光忠指出，綜合報告的編制和發展，符合我國“十二五”規劃綱要明確提出的發展循環經濟、堅定不移走可持續發展之路的要求。可以判斷，綜合報告時代已然來臨。在此背景下，積極研究和借鑒UTC、ACCA等國際領先企業、社會團體的綜合報告模式和報告經驗有助于支持國內有關標準、制度建設工作，推動我國企業報告體系變革，促進我國經濟社會的和諧、可持續發展。作為全球可持續發展戰略綜合報告領域的典范，UTC從2004年開始發布單獨的年度報告和企業社會責任報告，此后幾年不斷推進財務指標與非財務指標的整合并尋求在報告體系中反映這種整合。作為UTC公司深入構建可持續發展戰略的自然延伸，年度綜合報告中充滿了可帶來經濟與環境多重收益的產品和服務創新的描述，既提高了公司信息對外披露的透明度，也兼顧了各類利益相關者信息需求，贏得了社會各方面的關注、支持和信任。從企業戰略與實務角度，可以從UCT綜合報告實踐中得到以下三個方面的啟示：endprint

一是要充分認識綜合報告的戰略性，注重報告的頂層設計與高層參與、推動。綜合報告著眼于戰略和綜合業績表現，發布綜合報告意味著企業信息披露從合規導向轉向戰略導向，從過程導向轉到功能導向，從被動披露轉向主動利用報告工具進行利益相關者關系管理。綜合報告鼓勵企業在考慮傳統財務資本的同時，也考慮智力、人力、環境和社會資本，進一步拓寬了資本的內涵。為了采用綜合報告框架的原則和內容體系，企業必須將其管理報告和決策制定流程放在最高的行政級別上。董事會決策產生的戰略優先事項以及他們在決策時所采用信息的對外傳遞和分享將使綜合報告對各類利益相關者特別是投資者變得更具決策效用。與之相應，一份優秀的綜合報告是企業堅持可持續發展戰略的自然結果。綜合報告的發布不僅意味著一項工作的完成，也是企業創新和可持續發展風險管理的自然組成部分。與傳統單一的財務報告存在差異，綜合報告強調的是一個動態的報告過程，只有將它和企業戰略緊密聯接在一起，使之成為可持續發展戰略的有機組成部分，才有可能真實反映企業內部價值觀、行為和綜合績效。

二是要重視報告框架的合理化。企業應遵循一定的綜合報告概念框架，以清晰、簡明、一致、可比和有利于各類利益相關者獲取信息的方式，全面披露公司財務、環境、社會和公司治理信息，構建企業財務績效與企業運作所處的社會、環境和經濟背景之間的聯系，協助各類利益相關者理解及評估企業價值創造的全面圖景。在這方面，為了應對國際綜合報告發展潮流，由可持續性會計項目、全球報告倡議組織、國際會計師聯合會等于2010年8月創立的國際綜合報告委員會（IIRC）承擔了大量工作。IIRC2011年發布了標題為《發展綜合報告——在21世紀傳播價值》的征求意見稿，闡明了采用綜合報告的合理性和必要性，提供了構建國際綜合報告框架的初步建議，并概述了框架的產生以及后續推動框架落實的下一步驟。2012年，IIRC在英國倫敦發布國際綜合報告框架原型。2013年，IIRC發布了國際綜合報告框架征求意見稿，面向全球征求意見。意見稿遵循原則性導向，規定企業編制綜合報告的基本概念、指導原則和主要內容，有望在全球范圍內建立一個統一的綜合報告編制規范。

三是要注重綜合報告的組織保障和質量控制。與財務報告和獨立社會責任報告一致，綜合報告同樣應滿足嚴格的相關性、可靠性、可比性、清晰性和完整性等質量要求。高質量的綜合報告應全面展現更多有關企業價值創造及業務核心風險的信息，這主要取決于報告的內容框架、相關數據收集和報告編制者對數據的理解，企業應為此提供充分的人力、物力和組織資源保障。首先，如上述第一點所主張的，企業應在組織內部確立綜合報告的必要性和戰略性，統一觀念，強調最高行政管理層直接參與和推動。其次，要充分明確綜合報告有關數據、信息的收集、整理、報告與發布責任，強調全員參與和跨部門協調，保證報告程序、質量可控。最后，要充分利用各渠道信息反饋機制和外部審計監督機制，及時發現和解決報告管理中存在的問題，做到持續改進，真正使綜合報告成為企業進行利益相關者溝通和多元化資本管理的關鍵節點。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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