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作為人類把握世界精神生活的重要方式之一,勢必與“性別”有著天然的關聯。因為文學的創作者和接受者皆是人,其在社會實踐中的人生經歷和精神體驗無疑會打上性別的烙印。這種烙印會以各種方式不同地滲入創作中,對文學文本的內在面貌以及受眾產生影響。林白作為廣西籍的女性作家,她的寫作不可避免地帶著邊緣女性與自然的生命心音,給文壇帶來的不僅是審美的沖擊力,更是在深層意義上對男女性別二元對立傳統思維模式的挑戰,開啟著從某個特定角度續寫人類文學史的新的可能。
一、文學的價值與鏡像的隱喻
一個作家不會僅僅因為她的寫作本身獲得意義,一個人的寫作也不可能天然地完全孤立地獲得意義。在《靈魂是用來流浪的》一書中,張潔從心靈深處發出這樣的吶喊:“如果一曲排簫,總在月黑風高的午夜低回,而它低回的音質又如殘破的風,隨著午夜的藍霧無孔不入,同時也就無可阻攔地揳進不論‘誰的空間。那個不論‘誰,難免不會陡生愁緒,沉下去,沉下去……哪怕那一天陽光明媚,萬事順遂,不愁衣食,不愁住行,可突然間,就有一種大撒手的沉落,當然,也可以把這叫做無緣無由的自由落體。”(1)如果說張潔的文學書寫傳達出作家對傳統史觀的質疑探究和不同人生態度的理解和包容,帶給人們對生活,對生命,乃至對人類文明的新的思考視角,其間牽涉到五百年前陌生的異域文化,更多地呈現出一種獨特的況味,那么,林白則以“回憶”的方式敘述,巧于捕捉女性內心的情愫。林白的寫作,是內斂的,封閉的,自我指涉的。同時,林白又以細膩、富于感染力和形象感的語言展示了其對中國女性生活和女性情感的獨特觀察、體驗和想象,讓人過目難忘。
20世紀90年代,林白正是以《一個人的戰爭》小說文本被視為個人化寫作的代表。林白在題記中寫道:“一個人的戰爭意味著一個巴掌自己拍自己,一面墻自己擋住自己,一朵花自己毀滅自己,一個人的戰爭意味一個女人自己嫁自己。”(2)其實真的是這樣的,一個人的內心往往是脆弱的,戰勝一個人的內心就等于戰勝了自己。孔子說:“無欲則剛。”作為一個現代的人又怎能做到沒有欲望呢?《一個人的戰爭》很多是涉及肉欲的描寫,正因如此,林白的小說反映出了一個人欲望的一面。即使我們的先圣也不例外。古語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個人的戰爭》描寫出主人公多米同性戀的傾向,這一定程度上是隱喻著現代人各種各樣的欲望,有了欲望就一定會有各種不同的煩惱。
“我意識不到皮膚的饑餓感,只要多年以后,當我懷抱自己的嬰兒,撫摩她的臉和身體,才意識到,活著的孩子是多么需要親人的愛撫,如果沒有必然活著而受到饑餓的孩子,是否有受虐的傾向?”“想象與真實,就像鏡子里的多米,她站在中間,看到兩個自己。真實的自己,鏡子的自己。”這種平實的語言,仿佛將現代的物欲橫流社會中的人真面目原本地描寫出來。我們的內心是有許多不可告人的渴望,但能告訴的只能是自己。真實的自己已經變得不真實了,但不真實的自己正是真實的自己。
此后她又以《萬物花開》《婦女閑聊錄》《致一九七五》《枕黃記》回應了文學價值。她以一種內視和自省的方式拒絕社會、關注自己的內心。這種內視和自省是林白的寫作姿態,是女性文化擴張的表達方式(3)。
林白的長篇小說《北去來辭》(4)最初在《十月》發表的時候叫《北往》。她以更宏闊的格局與更獨特的視角,鮮活靈動地講述了兩代不同知識女性由南方到北京的坎坷經歷與精神成長,描摹了社會變革大潮沖擊下各色人等的悲歡浮沉,展示出中國半個多世紀的社會變遷。小說中,海紅從廣西到北京,銀禾、雨喜從湖北到北京,在熙熙攘攘的大都市的一個角落,過著或焦慮或從容或自得的生活。林白的小說,那些雋永、明媚、甚至不乏妖嬈的語詞,像煙花般盛開在漆黑的夜空,化作點點繁星,照亮了閱讀者的眼睛。
無法不愛海紅,對著她,我們仿佛攬鏡自照,清晰地看見了自己,那個一直處于漫長的青春期因而顯得“傷感、矯情、自戀與輕逸的自己”,也看清了自己的夢想與疑難,可能與局限。因此,海紅當是林白創作生涯中不可或缺的人物,有了她,那個無時無刻不在騷動著尋求生活的意義的“自我”可以稍微安定一會兒,也因為有了她,個人的彈丸之地可以與廣袤的社會連接起來,愈見開闊。當然,海紅也處于兩個世界當中,一個世界是現實的、日日與之相處的世界。在海紅眼里,這世界無非是道良的兩居室單元房,那莫名其妙的氣味,頎長奇壯的龜背竹,顯然,生存的環境是逼仄的,大的文化環境則有一股子虛浮氣,人是很難在其中找到歸宿的,何況,道良也并非她的良人。海紅夢想的是另外一個不一樣的世界,這世界怎么樣,她也說不清,終其一生,她都在尋找。
海紅夢想的世界也許永遠不會來臨,也正因為此,才深深誘惑著海紅,一往無前地去尋找。林白不僅寫出了海紅在兩個世界的徘徊,還要去探尋之所以如此的原因,那就是打開時間維度,重建一個人的過去。海紅將自己所遭遇的生活種種歸因于幼年時期情感的匱乏。可不是嗎,但凡遇到生活的關節點,那個幾乎被所有人所遺棄、在饑餓與困頓中尋找不到出路的小女孩就跳出來了,她幾乎左右了海紅的所有選擇,包括輕率的婚姻,對情感的渴望,對家的依戀,如此種種,不可歷數。
不僅在海紅自身內部存在著分裂,在小說的其他人物之間,包括史道良、銀禾、雨喜、春泱……幾乎在每個人身上,世界與世界的區隔無處不在。較之于沉默的、多思的道良和海紅,銀禾和她的女兒雨喜的出現為這本書帶來了勃勃生機。沒有了知識和思考的束縛,加之來自大地的生活經驗,使她們成了堅定不移的行動派。銀禾的魅力體現在滔滔不絕的“說”中,她把興沖沖的喧騰的鄉村生活帶入了海紅和道良的寂靜中。因為有了銀禾,我們的生活是可以五光十色遍地生花的。至于雨喜,那簡直是21世紀的新新人類。她有主見,果敢,不怕犯錯,甚至有意試錯,她為自己的生活承擔責任,也付出相應的代價,她還有一個虛擬的網上世界,在這個世界里她可以隨心所欲地成為她想要的那個樣子。因此,無論是誰,他們的世界并無交集,盡管他們是血濃于水的親人。這也是這部小說令人稱奇的地方,作為一部長篇小說,它不依靠“關系”推進情節,甚至,小說的主要人物之間也并無牽連,就像銀禾永遠不會知道雨喜經歷了哪些,就像海紅和銀禾之間僅止于訴說與傾聽而已。可以說,在這部小說里,林白洞悉了某種真相:世界和世界隔著深淵。這就像海紅的父親柳青林所描述的“兩股并行的時間流”:一股必定要走向時間的盡頭,另一股是自由時間流,可以逆流而上到達過去也可以快速到達未來。這近似于科幻小說的表述精準地描繪了我們的現在。
世界和世界隔著深淵,卻不意味著放棄溝通的努力。我以為,林白的文字恰如一座橋,她引導我們走出封閉的自我的世界,去觀照他人的世界;她也提醒我們,這并不意味著自己的世界就不重要,因此,反身而誠永遠是可能且必需的。
林白的寫作,從一面鏡子出發,從南往北,從邊緣到中心,從蠻荒到繁華,從孤獨到激情,出走,回歸,碎片,漂移,凡此種種文學意象,無不決定著作家內心的探索走向,這是一個艱辛的過程,讓作家在黑暗中反反復復地敘述,一直有光照耀,卻更為接近真實。
二、尋找歸宿與精神重建的幻象
喜歡林白的小說,因為那種往內的探索。這種內省,如安妮寶貝所說,“類似于一個封閉的暗的容器,看起來寂靜,卻有無限繁盛起伏隱藏其中。亦不需要人人都來懂。因那原就是一種暗喻式的存在。有它自己的端然。就像一個島嶼。斷絕了途徑。自有天地。”(5)因此,林白的小說,無論是人物的轉換,還是故事設定的疑問,那種試圖解答,或者自問自答,更像一個尋找的過程,它不存在任何立場,幾近一個幻象,只是在黑暗的隧道里漸行漸遠,緩慢靠近某種光亮。每個人都在尋找歸宿,人們尋找歸宿是因為內心某種渴望和孤獨使然。“背井離鄉的時代,村莊破碎裂成好幾瓣,人人塵埃般四散。像塵埃,越飄越遠,有些人永遠不再返回。”(6)林白在小說文本中更多呈現的是尋找歸宿的精神世界,不同時代背景中的不同人物紛紛出場。《北去來辭》的人物都在尋找生活的意義與靈魂歸宿,柳海紅、史道良、銀禾、雨喜、春泱、陳青銅、章慕芳、柳青林、柳海豆、柳海燕……不同的人以不同的方式找到靈魂的棲息之所,有的抵達、有的失落。林白真實地描述了男人和女人的精神活動和情緒心態,他們曾有過的惶惑、恐懼、焦慮,以及緊張探尋的目的和內容。這反映出作家在尋找歸宿與精神重建中的自我意識和自構幻象。
林白的文學品質和文學氣場,潛藏于筆下的人物中,思考著他們的思考,生活著他們的生活。柳海紅、史春泱母女和史銀禾、王雨喜母女,她們代表了“北漂”中兩種境況:知識分子心靈的遷移和農民工由鄉村到城市的漂移,由此迸濺的生活溢滿了故事,于是落地生根,枝繁葉茂。海紅的焦慮、壓抑、憂郁,都源于無法確定自己所在的位置,無法找到渴望的愛情和成功事業的道路,“名存實亡”的婚姻生活擠壓得海紅喘不過氣。而所有的兜兜轉轉都是為了找到自己心靈的歸宿。正如海紅,在夢想與現實的割裂中傾心傾力地尋找自己的痛苦過程,這可以看作有關精神處境的“寓言”:確定位置,尋找出路的精神活動。從這一角度而言,林白的寫作便具有明顯的精神探索、精神重建的性質。
林白對于鄉村和城市的歷史與現狀,有著一種天然親近和莫名的疏離,在矛盾中透視著一種從容,她文本中的男人和女人,是有溫度的,有質感的,是具體的,充滿感性活力的。這種“記憶式”的挖掘,在林白的小說文本中,又集中地表現為對童年和家鄉的興趣和向往。童年,是個人的童稚時期的一段生活,也是一個民族甚至人類的童年的、原初階段的狀態。在林白看來,人類在歷史過程中,逐漸失落了某種東西,造成了各種因素,如感性與理性、現實與理想、本質與表象、經驗與超驗之間的普遍分裂。這種追本溯源的努力,帶有深刻的悲劇性質,是擺脫精神矛盾的重要途徑。
《北去來辭》從“一個人的戰爭”中走了出來,走進生活,然后尋找歸宿。故事的最后,林白帶領著筆下眾生乘上了穿越時空的回歸列車。這是通過“回憶”,沉入存在于“現實”中的“歷史”來自我審視,對真實的生活進行評價和描述,其結果達到了“自我”的融化與消失的境界,于是,我是她,她是海紅、是銀禾、是春泱、是雨喜,甚至還是章慕芳。林白的“自我”融化與消失,最后還是要脫離由精神重建所構成的寧靜與穩定的境界,投入到她既愛又怕的現實的紛擾之中去。正如美國小說家湯麥斯·沃爾夫所言:“從這創痛中突然生出一種無可奈何的,對于已經消逝幾已忘懷了的過去生活的憧憬,渴望那‘蘋果樹,歌唱,黃金時代的消逝了的日子。”(7)這一切,都是一種精神現象,是人在外部各種壓力下所作出的精神反應。這種精神現象,更容易集中地出現在時代的轉折時期,或傳統社會發生“解體”和“裂變”的背景下。林白在對待城市和鄉村、理性與感情的關系上,理為同情和肯定后者。她強調了鄉村村民中符合自然的道德元素的人性,關切、批評“都市文明”對鄉村世界的“入侵”所造成的污染以及人與人之間的算計、虛情假意。
洪子誠提出,“從人類普遍性的心理狀態說,支持、肯定變革與擔憂傳統的東西的消亡給精神帶來的損害,這兩者似乎是一組難以兩全的矛盾。進化與穩定,變革與保護的關系,是人類面臨的‘永恒性的沖突。人活著,也表達著自己的生命,作為個體,生命是有限的,但又具有某種不朽性。”因此,林白的寫作也存在兩極性:在堅守傳統、要求繼承與打破這種穩定格式之間,存在著一種“張力”(8),在力圖保存舊形式與渴望創造新形式之間存在著無休止的矛盾,林白也不由自主地在這種矛盾中煩惱、焦躁,并進行顧此失彼的選擇。于是,尋找歸宿,成了一種生命的固執,它讓林白對停滯的現實和傳統的習俗始終保持一種嚴格審視的態度,作家的審美傾向,與傳統的生活氣息便有了更多的關聯。對林白而言,尋找心靈家園以及對回望的依戀,使她的“為生命寫作”的熱情像土地一樣負載了許多東西,這種審美理想,推動著作家的感情傾向傳統的人情、風俗、土地和自然。因而,懷舊、回歸作為一種意態,在中國文學中有長久的生命力,成為重要的主題。《北去來辭》文本呈現出“回歸”的主題模式,在現實與理想、理性與感情、對現代文明的追求與由此產生的“文化后果”的憂慮,以及物質和精神進程不和諧性等等矛盾所織成的“網”中,同樣折射出作家的惶惑心態。精神重建,在作家的敘述中表現出更為強烈的對帶有原始特征的生活方式和價值觀念的同情和肯定,這幾乎是林白的情緒、道德向往的象征。
三、孤獨者的自由落體與原鄉意象
1994年,林白的長篇小說《一個人的戰爭》發表后,引起中國文壇關注。評論界普遍認為這部小說是當代女性主義文學代表作之一。林白與陳染等一批青年女作家立起女性主義文學旗幟,成為中國當代女性主義文學的旗手。此后,林白的《萬物花開》《婦女閑聊錄》仍然關注當代底層和鄉村生活,尤其是底層婦女的生存狀況,在一種更具有本土意味的性別經驗中見證著社會歷史的變遷。而《一個人的戰爭》《守望空心歲月》和《青苔》等小說則“構成了文學桂軍沖擊全國文壇的第一排沖擊波和最初的成果”(9)。《一個人的戰爭》通過多米的成長故事記錄了一個女性成長的寓言,這是女性的成長史,欲望,墜落,升騰,凡此種種女性隱秘的人生體驗,漸漸勾勒了“你是誰?”“你往何處去?”的哲學命題。小說文本通過尋找歸宿,尋找原鄉的文學意象,讓女性找到了一種存在的方式。
長期以來,婦女在歷史和文化中都處于邊緣狀態。從社會性的角度看,女性在歷史中長期處于缺席狀態,或邊緣化,被排斥于社會生活之外。各民族的政治、經濟、文化場景中很難找得到女性的身影。除了生活形態和方式有差異外,各少數民族婦女和漢族一樣,從生物性的角度早已經被命運規定好既定角色:女兒、妻子、母親。她們的生活天地狹小,被規定好的角色意識所約束,甚至主動向文化為自己規定的角色靠攏,以求獲得男性社會的認同,乃至獲得女性自身的認同。這是一個讓人無言的悖論。
林白的《致命的飛翔》和方方的《奔跑的火光》再次出現了女性以血還血的復仇事件,深入剖析了女性生命中的種種局限,呈現出對立的兩極互換、互逆的過程。實際上,恰恰是這樣的持守彌合著人生的創痛,成就著歷史的綿延。在《致命的飛翔》中,林白對自我靈魂的無情撕裂,對苦難記憶的深情回眸,對歷史命運的獨特反思,對生存意義的無限追問,構成了林白寫作的潛在動機。
林白始終將寫作當作“宿命”,她的寫作,漸漸告別了往日沉湎于語言中的自我,也告別了往日的生活姿態,進入了一種無緣無由的自由落體的境界。“把自己寫飛,這是我最后的理想,在通往狂歡的道路上,我這就放棄文學的野心,放棄任何執著。我相信,內心的故鄉將在寫作中出現。”(10)林白始終把自己放在寫作中,并不斷以求新求異回歸“內心的故鄉”,因此,她的小說創作既有延續又有變化,而這種不斷在創作路上超越自我的實踐,正是她能持續帶給我們閱讀驚喜的可能。
林白的寫作試圖找到“歷史的逆行”,她的《北去來辭》,無疑是關注當下的,作家的心靈也是敞開的,而我們的審美是否也需要回溯?自由落體式的表達,使林白文字里的意象跨度極大,沖擊力也極大。她講述事情的方式不是按部就班的,銳利直接,甚至出格得讓人驚訝。她把普通人羞于用文學表達出來的一切,用自己的真誠變成充滿感染力的藝術的語言。她似乎總是在壓抑當中看到光明,她把近乎無味的生活場景放入富有詩歌氛圍的表述里。從文學創作中林白得到精神上的依托,在這個意義上作家是一個被文學收留的孩子。她說,在文學中,她無根的病態和焦慮,以及與人隔絕的空虛感,都得到了安放。這就是為什么林白的小說中總會彌漫著一種現代知識女性特有的對人文關懷的緣故。因此,林白的小說穿越了時代和文化的邊界,以自己獨特的生活資源,揭開了鄉村和城市的文明面紗,后面隱藏著奇異神秘的家族歷史、故事,尤其是鮮活的女性生命。她的每一次出發,對我們而言,都是一種全新的審美體驗。
【注釋】
(1)張潔:《靈魂是用來流浪的》,3頁,北京出版社2009年版。
(2)林白:《林白作品自選集》,30頁,漓江出版社1999年版。
(3)肖晶、邱有源:《邊緣的崛起——論文學桂軍的女性書寫與文化內涵》,載《學術論壇》2009年第8期。
(4)林白:《北去來辭》,北京出版社2013年版。
(5)安妮寶貝:《二三事》,4頁,南海出版公司2003年版。
(6)林白:《北去來辭》,335頁,北京出版社2013年版。
(7)[美]威廉·范·俄康納:《美國現代七大小說家》,275頁,張愛玲等譯,三聯書店1988年版。
(8)洪子誠:《作家姿態與自我意識》,65頁,北京大學出版社2010年版。
(9)李建平、黃偉林:《文學桂軍論:經濟欠發達地區一個重要作家群的崛起及意義》,4頁,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7年版。
(10)林白:《內心的故鄉》,見《秘密之花》,86頁,新華出版社2005年版。
(肖晶,賀州學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