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以一群文物考古學家為主人公的小說,在當代文學史上似不多見。以寫鄉村政治見長的著名作家劉醒龍,最新推出以楚文物曾侯乙尊盤為核心故事的長篇小說《蟠虺》,題材新穎、尖端,令人驚奇、驚喜。老實說,自以為對其人其文夠熟悉的了,但第一次打開這本書時,內心里很有一陣震撼,對作者更有一番感服。劉醒龍勤奮聰慧,早被文壇公認。但他以近花甲之年,駕馭如此高難度題材,一個幾乎未被當代作家涉獵過的題材,文路之寬,超出了我的預期。勇氣可嘉、才華可敬。
這部小說之于劉醒龍是一個勇敢的嘗試,成功的探索。他過往的那些充滿了時政鋒芒、歷史反思、體制批判、人性深掘的小說,因帶有對時代、政治、革命、鄉鎮等宏大敘事的緊迫的峻急的表達沖動,因而免不了外露的匆忙的痕跡。《蟠虺》仍保持著劉醒龍對體制和人性關系的雙向互動式拷問,卻是他最有書卷氣、最富文化含量的作品。書名古色古香,題材乃文物界這個特殊的知識分子群落,相關人物對話文氣儒雅,敘述語言老辣樸拙,故事結構從容自然、收放自如,情節發展有綿里藏針的機鋒,有偵探懸疑小說的神秘,還不時摻雜著浪漫的抒情的細節,是一部好讀、耐讀的長篇力作。
春秋楚國的青銅文化相當發達。楚銅器以其富麗繁縟、曲中有直的造型使其在青銅器歷史上獨樹一幟。曾侯乙尊盤是春秋戰國時期最復雜、最精美的青銅器件,1978年在湖北隨州市擂鼓墩曾侯乙墓中出土。《蟠虺》以楚文物奇珍異寶曾侯乙尊盤的撲朔迷離的真偽之辨及爭斗故事為主線,描繪了一系列相關人物形象。老一輩知識精英曾本之、馬躍之、郝嘉,青年才俊、楚學界后起之秀郝文章、萬乙,民間的文物奇才老三口、華姐,文物愛好者沙海、沙璐,以寶物撈政治資本或有政治企圖的政界人物如老省長、鄭雄,為發文物財而不擇手段的商人熊達世及神秘的云南人。作品圍繞著曾侯乙尊盤的守護與爭奪,展開了對近三十年來中國社會世道人心的刻畫,鮮活塑造了“圣賢”與“俊杰”兩組人物形象,貶斥了當下盛行的功利主義人生觀,贊揚了有氣節有浪漫人文情懷的“圣賢”人格、“楚狂式”人格。
圣賢形象
“識時務者為俊杰,不識時務者為圣賢。”這部長篇開頭的這兩句題詞,乃主人公曾本之七十大壽時拼盡全身氣力題寫,亦是他的人生格言,生命認知的精華濃縮。實際上也是理解這部小說的關鍵。
專業文物研究機構楚學院的院長曾本之,是青銅器專家、楚學界泰斗。他早年得出的曾侯乙尊盤乃“失蠟法”鑄造且不可復制的結論,寫進了青銅史,并奠定了他在青銅界研究領域一言九鼎的權威地位。然而,年過七旬的他,突然接到一封用甲骨文寫的只有“拯之承啟”四個字的神秘來信。同事郝嘉二十多年前跳樓自殺、弟子郝文章被捕入獄等一幕幕往事涌上心頭,引起他的反思,使他開始自我否定,他逐漸意識到自己失蠟法的主張極有可能是錯誤的。如果自己出面否定失蠟法,毫無疑問會引起楚學界的大地震。在經過了痛苦的自我搏斗之后,曾本之毅然選擇了對于真理的認同,承認曾侯乙尊盤鑄造的年代,中國還沒有“失蠟法”工藝。接著,他又撕毀了曾經有所動心的院士頭銜登記表,拒絕通過走后門去換取這一曾經夢寐以求的榮譽。
曾本之還驚訝地發現,年年由他檢查鑒定的曾侯乙尊盤已經被人調包。圍繞著曾侯乙尊盤的真偽問題,他勇于與搶奪尊盤的各方勢力斗爭,沉著應對,深藏不露。最終以自己的智慧,并凝聚眾人之力,揭開了尊盤的真偽秘密,并成功地取回了被盜的真品,放置回了博物館,為這場正義與邪惡之間的博弈畫上了一個完美的句號。
“青銅重器只與君子相伴相屬”,曾本之是作者傾力打造的“不識時務”的“圣賢”形象。他不識以金錢和利益為處事原則的“時務”,愛名譽更愛真理,敢于否定奠定了自己一生學術聲望的成見,放棄院士這個在當今知識界最耀眼的學術頭銜,顯現了知識分子的氣節和良知,代表了正直知識分子的君子人格。
跟一般小說家塑造一個同行冤家、對頭的慣常寫法不同,絲綢專家馬躍之,熱情樂觀、聰穎智慧、瀟灑大氣,是一個與曾本之相映成趣的風流名士。郝嘉郝文章父子,獻身鐘愛的文物事業,浪漫熱情,勇于犧牲,或跳樓自殺以維護清譽,或甘受牢獄之災而無怨無悔。在他們身上,洋溢著楚文化的積極浪漫主義的光芒。
中國傳統知識分子將圣和賢看作是人生最高的目標,圣賢風骨更被看作是儒家的理想人格。所謂“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所謂立德立功立言,所謂“內圣外王”,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皆是這種圣賢品格的具體體現。圣賢者修心,存思至誠、少私寡欲。修行,棄惡揚善、中道而行,舍己利人、普濟眾生。與“圣”緊密相連的是“賢”。太史公將“賢圣”與“智者”、“調侃非常之人”視為同義語,賢者是有智慧、有道德的人,尊重有道德的人,任用有能力的人,使杰出的人各就其位,“尊賢育才,以彭有德”,“天下之士皆悅”(《孟子·告子下》)。通過“賢”而達“圣”,推“圣賢”而廣之,從而實現人人“圣賢”,既是一種道德理想,更是儒家推崇的一種社會風尚。
做圣賢乃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特有情結,代圣人立言,做謙謙君子、賢達之士,是其人格理想。現代知識分子是一種獨立的社會分工,對體制的依附性大為減少。但傳統的“圣賢”情結仍為很多文化人的心結,《蟠虺》中的曾本之、馬躍之、郝嘉,本以研究傳統文化為業,事業志業合而為一,耳濡目染,浸潤更深。
中國燦爛的古文化源遠流長,從其構成看,可分為南北兩大系統。北方文化嚴謹樸實、注重實際,南方文化活潑思辨、務求浪漫,已在先秦就形成了特色。在南方文化中,以楚文化最為突出。《蟠虺》通過曾本之、馬躍之的形象多方展現了楚文化超越現實、追求玄思、人格獨立和自由精神。郝嘉慷慨赴死的壯舉乃屬楚人輕君重國式傳統的現代版,郝文章曾小安的采蜂車之戀、老三口華姐的生死不渝之戀更顯現了楚人崇尚快樂、尊重個體、追求愛情的浪漫情懷。
在這個功利主義、犬儒主義盛行的時代,中國文化界學術界文物界“圣賢”太少,“識時務的”逐利之徒太多,劉醒龍張揚“圣賢”式人物,是心中塊壘的曲折迸發。“劉醒龍在把曾侯乙尊盤當成古代留給今人的青銅重器來寫時,還發現了另一件古代的重器留存到了今天,這就是文人的理想操守。”(1)作者通過這些人物的塑造,贊美了一種“理想人格”,即能表現文化精華的一種人格。這種人格既有中國傳統知識分子的一般特點,更有楚文化的區域特點,是劉醒龍對當代中國文學人物形象畫廊的豐富和貢獻。
所謂“俊杰”
中國傳統道德文化特別注重個體道德的崇高性、嚴肅性,突出道德人格的自覺、自成與自愛,因此,特別強調“君子與小人”的嚴格界限。如說:君子懷德,小人懷土;君子懷刑,小人懷惠(《論語·里仁》);君子喻于義,小人喻于利(《論語·里仁》)。君子上達,小人下達(《論語·憲問》)。君子求諸己,小人求諸人(《論語·衛靈公》)。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論語·為政》)。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論語·里仁》)。
道德靠自律,種種非道德的行為是因為現實功利的驅動而使某些人道德失據。因此古代泛倫理文化的一個重要特點是,圣賢君子自有圣賢君子的操行,而勢利小人自有冠冕堂皇的“識時務”的理由,那就是實用理性支配下的處事態度。
李澤厚曾經指出:“所謂‘實用理性就是它關注于現實社會生活,不作純粹抽象的思辨,也不讓非理性的情欲橫行,事事強調‘實用、‘實際和‘實行,滿足于解決問題的經驗論的思維水平,主張以理節情的行為模式,對人生世事采取一種既進取又清醒冷靜的生活態度。它由來久遠,而以理論形態去呈現在先秦儒、道、法、墨諸主要學派中。”(2)從世界觀的層面看,實用理性與純粹理性判然有別。純粹理性關注諸如世界的本質、運動的規律、思維的形式等形上的或抽象的問題,而不考慮實際的功利的效果。實用理性則與之相反,只關心實際的利害、現世的功利。我國古代缺少發達的本體論、形上學,宗教的影響也不夠大,可以說與之有關。
實用理性輕遐思玄想,不尋求超越此岸世界和世俗人生的終極意義,只執著于當前世俗的實然狀態和自發傾向,只注意日常生活和普通行為的利益原則,急功近利,講究實用。生存本身就是最高的原則,任何其他的原則一旦與這個最高的原則發生沖突,就面臨被棄置的命運,人文精神嚴重萎縮。這種實用操作型的“中國式智慧”,養成了為私欲私利而無特操、善變通的“俊杰”人格。晏子云:“識時務者為俊杰,通機變者為英豪”(《晏子春秋·霸業因時而生》),意思是能認清時代潮流的,聰明能干的人,方可為英雄豪杰。認清時代潮流形勢,才能成為出色的人物。“儒生俗士,識時務者,在乎俊杰。此間自有臥龍、鳳雛。”(《三國志·蜀志·諸葛亮傳》裴松之注引晉·習鑿齒《襄陽記》)指看清時局的明達善對之士。而在日常政務軍事商業活動乃至民間糾紛爭斗中,“識時務者為俊杰”則是當事人的抉擇哲學或旁觀者規勸看不清時局情勢、執迷不悟者的習用語,表明它已成為中國人的集體無意識。
過分的實用主義必然導致功利主義,而事事從功利出發,產生了大量“識時務”的“英雄”。在《蟠虺》中,鄭雄、老省長、熊達世等皆是這樣意義上的“俊杰”,他們代表了與圣賢人格相對立的世俗功利人格。老省長靠清算盤查楚學院學潮風波起家,他的發跡史骯臟丑陋,但卻平步青云、步步高升。退出權力一線了,還在借文物興風作浪。熊達世本是一商界混混,裝腔作勢、頤指氣使,手段惡劣,本事通天。
此類人物中作者用力最多的是鄭雄。鄭雄本為一介書生,卻以知識撈取政治資本,以楚學院而水果湖而中南海,是他的人生設計。學問之于他,不是求知的趣味、不是真理的探尋、不是純粹的事業、不是才華的證明,而是走向仕途的敲門磚。為達目的,他八面玲瓏、巧言令色、不擇手段。他討好楚學權威曾本之,陷害比自己更有才華的郝文章,甘戴八年綠帽子,諂媚老省長。他人格極度扭曲,成為“偽娘”式人物。“偽娘”一詞乃鄭雄名義上的妻子曾小安發明,可謂一針見血。為了充分利用曾本之朝上爬,鄭雄不惜與曾小安做了八年連岳父母都看不出多少破綻的假夫妻,偽裝的功夫真真一流。在新省長見面會上,恭維省長是21世紀的楚莊王,一副令人作嘔的奴婢口吻。馬躍之入木三分地諷刺他:“只不過這種偽娘,三分之一是潘金蓮,三分之一是王熙鳳,剩下的三分之一是盤絲洞的蜘蛛精。”所幸他良心未泯,終在曾侯乙尊盤之真品失手的關鍵時刻倒向了正義一方。
鄭雄長于鉆營、精于算計、善于投機、處處利己,顯然是一位識時務的“俊杰”。鄭雄、老省長、熊達世之流,雖出身不同、性格有異,但都是這個時代的順應者、弄潮兒,或為升官、或要發財,沒有理想、不顧尊嚴、不講人格,只求實利,他們是貪欲時代的典型代表。當下所謂“時代英雄”,所謂“成功人士”,所謂“弄潮兒”,很大程度上就是這樣的“識時務者”。他們收獲了名利,卻扭曲了人性,失去了人文情懷。這一類人物,是中國傳統中的反道德的實用理性處世哲學在物欲膨脹的當下的反映。在作者筆下,所謂“俊杰”,實乃巧取豪奪之士,所謂“人精”,實乃人渣。
青銅重器的寓意
在這個價值多元、價值混亂的時代,作家何為?劉醒龍不僅有質疑、反思和批判,更有追尋和建構。在國學熱、傳統文化熱潮中,近些年的長篇小說較注重從傳統文化中吸取可資進行現代性轉換的積極資源。《蟠虺》把目光轉向遼遠、神秘的楚文化,但不是一味頂禮膜拜、一味唱贊歌,而是崇仰中有甄別、有審視,它再現并弘揚了楚文化的精魂,又通過亂象叢生的文物界這個切口展現并剔除文化垃圾。
《蟠虺》的寫作周期不到兩年,但在劉醒龍心里卻醞釀了整整十年。2003年夏天,在一位朋友的介紹下,他頭一次注意到了精巧絕倫的曾侯乙尊盤。朋友告訴他,曾侯乙尊盤的最神秘之處在于當代還沒有人能破解它的制作工藝。從那以后,他每隔一陣總會去曾侯乙尊盤面前懷想一番。在接下來的近十年時間里,他購買了上百本青銅方面的書籍,一個以青銅器為核心的故事逐漸成型。“楚國用青銅鑄造戰爭機器,隨國用青銅鑄造國之重器。千年之后,我們所看中的偏偏是后者。希望我與我的同時代人能夠一起明白,何為國寶何為重器。”(3)
青銅重器之于劉醒龍、之于《蟠虺》,是一個情結、一個隱喻。在春秋時代青銅器是國家的象征,在《蟠虺》中它也不是一個簡單的器物,而有著深刻的寓意。尤其是無價之寶曾侯乙尊盤,蟠虺紋飾令人嘆為觀止、內部構造至今無法復制,工藝精美復雜,氣質華麗高貴。“最終促成《蟠虺》的,是近幾年偽文化的盛行而帶來的文化安全問題。”“虺五百年為蛟,蛟千年為龍。當今時代,勢利者與有勢力者同流合污,以文化的名義集合到一起,不是要為蛟或者為龍,其蛇蝎之心唯有將個人私利最大化,而在文化安全的背后,還隱藏著國家安全的極大問題。”(4)小說以關于曾侯乙尊盤制作法的學術論爭為切入點,批判的鋒芒直指當下知識分子,既包括文化缺失、唯利是圖的收藏界,更放大到不端和腐敗行為花樣翻新、層出不窮的學術界,這些貪婪之徒不僅有“慣于歪門邪道、偷天換日的貪賊”,也有“強權在握的明火執仗者”,大膽揭露了學術腐敗的社會問題和貪欲橫流的社會問題。“一件在地底下埋了千年的珍貴文物,在劉醒龍的手上成為一面照妖鏡,照出了現實生活中那些冠冕堂皇的強權者的真實面目,他們的貪婪欲望可以將一切都吞噬進肚子里。天真的學者們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甚至他們的生命。”(5)
對青銅重器的辨偽,是人心邪惡之辨,政商奸侫之辨。“國寶重器被賦予了遠遠超過它歷史文化價值的象征意義,而尋找它所經歷的種種撲朔迷離的過程,也就成為一部思想文化和學者人格的長篇寓言。如果說此前作家這樣的敏感,或許會被認為是一種空穴來風的想象力過剩的話,那么在今天,隨著某些位高權重的官員們重大貪腐案件細節的紛紛披露,作者所傳達的社會政治、文化和學術界的亂象與黑暗,就是在直面當下現實問題,有著居安思危的深重憂患。”(6)所謂文化安全乃至國家安全,并非只指一件文物的真偽與得失,而是從文物界學術界商界政界那些蜂擁而至、挖空心思借國寶而追名逐利之亂象中,顯現了令人擔憂值得警醒的文化潰敗之勢。
“《蟠虺》的價值含量是豐富的,作品呼喚的是對真的堅守,是對良心的忠誠,是對欲望、利益的抵抗,是人對自身的超越。這樣的價值理念是需要與其對立的力量去壓迫、毀壞、催逼和誘惑的,只有這樣,才能彰顯其堅韌、純潔與稀缺。”(7)
這些看法頗為精到,抓住了作品思想內涵的精髓。需要進一步指出的是,小說積極而深刻的意蘊是通過對一系列人物的細致描繪和情感褒貶來體現的。小說中人物馬躍之所謂“與青銅重器打交道的人,心里一定要留下足夠的地方,安排良知”,青銅器仿制天才老三口在獄中徹悟之后所說的“非大德之人,非天助之力,不可為之”等話語,都是對青銅重器品質的理解。青銅器乃國之重器,具有厚重的文化含量,國之重器與人之圣雄,互為輝映。曾侯乙尊盤這樣的國寶重器在小說中更是一種功業與德行的象征,天造地設,唯有德者配之。《蟠虺》以鼻屎般的卑劣人格作對照,有對貪欲時代所謂成功人士即“俊杰”的人性拷問和批判,更有對“圣賢”人格的贊頌與呼喚。它激發我們思考:在一個舊的大一統意識形態和計劃體制分崩離析、一個新的市場體制和文化多元時期,當舊的社會理想已經失去了感召力而新的理想尚未出現之際,“圣賢”會應運而生嗎?作為新的理想人格的引領者、精神領袖或思想“圣賢”,曾本之們這類“蟠虺”式的精英人物,以“蟠虺”傳楚文化的香火,為詭奇瑰麗的楚文化招魂,以青銅煉人、造魂,彰顯楚文化在何種意義上具有當代價值,具有何種承傳的可能性。
當代有很多優秀小說家,但一寫到當下,則往往筆力不支,價值游離混亂、筆法匆忙雜亂,劉醒龍對當下作了較為扎實深切的回應。《蟠虺》是一部凝重、大氣之作,是一部批判性超越之作,標明了劉醒龍藝術功力的厚實和創作境界的再一度升華。這部小說是當代文學和荊楚文化史上一個有特殊意義的創造,也是2014年中國長篇小說創作的重要收獲。
【注釋】
(1)(5)賀紹俊:《青銅重器的分量》,載《人民日報》2014年6月10日。
(2)李澤厚:《漫說“西體中用”》,見《說西體中用》(李澤厚舊說四種),上海譯文出版社2012年版。
(3)歐陽春艷:《劉醒龍推出新書〈蟠虺〉:顛覆主流考古觀點》,載《長江日報》2014年6月11日。
(4)劉醒龍:《寫作者必須有強大“防火墻”才會有獨立自由》,載《中華讀書報》2014年6月5日。
(6)李星:《一部關于德行的寓言小說——劉醒龍〈蟠虺〉的一種解讀》,載《光明日報》2014年7月7日。
(7)汪政:《劉醒龍長篇小說〈蟠虺〉:價值、知識與話語》,載《文藝報》2014年6月9日。
(劉川鄂,湖北大學文學院當代湖北文學研究中心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