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現狀及其啟示

黨的十八大報告中明確提出：“文化實力和競爭力是國家富強、民族振興的重要標志。要堅持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相統一，推動文化事業全面繁榮、文化產業快速發展”。目前，我國文化產業已得到長足發展，但同時也涌現出了一些問題。本人認為這與我國有關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的不足有著必然聯系，我們應該多方的借鑒國外成功經驗。該文首先論述了文化產業的涵義；其次論述了國外四個具有代表性國家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的現狀；再次論述了國外文化產業法律制度對我國的啟示。

當前，我國文化產業已得到長足發展，但同時也出現了一些問題。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我國有關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的不健全應是其主要的原因。所以，我們應多方吸收國外有關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的成功經驗。美、法、日、韓均是文化產業發達國家，也是文化產業保護較先進的國家。在文化產業法律制度方面，四國一直位居世界前列。在過去，它們的許多立法技術和設計得到了實踐的認可，同時也被諸多發展中國家效仿。因此研究和總結四國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的成功經驗，對于建設和完善我國文化產業法律制度將有著深遠意義。

一、文化產業的涵義

文化產業起源于20世紀早期，最早是法蘭克福學派用來評價大眾文化的藝術價值和經濟價值時所提出的新概念，文化產業是文化與經濟融會一體的產物，由于各國地理位置、生產水平、精神需求以及地域文化上存在著差異，致使它們對該定義的理解也有所不同。綜觀國內外對該內涵的理解無非三類：第一類是從主體角度來界定，例如美國，美國稱“文化產業”為“娛樂產業”或“版權業”，美國的立法者認為文化產業是一切與文化、藝術相關的企業、私人組織、政府和個人的集合，它是文化藝術與社會融合的經濟體現。此外，我國也屬該類型，從我國目前的立法及學術研究看也認為文化產業是從事文化產品生產和提供文化服務的行業總和；第二類是從行為來界定，例如韓國，韓國稱“文化產業”是文化產品的開發、制作、生產、流通、消費等相關服務性產業；第三類是從文化產品形成和流通過程來界定，比如聯合國教科文組織的解釋，它認為“文化產業”是按照工業標準，包括一系列活動即文化產品的生產、儲存、銷售、繼續生產和文化服務等。

二、國外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現狀

美國。美國在文化產業方面經過多年的摸索與發展，迄今在法律制度上已擁有許多國家不能比擬的巨大優勢。以下美國文化立法特點：

國內積極完善立法，國外努力推動國際性保護。以知識產權保護為例，美國為了打擊盜版行為，規范市場的競爭環境，同時能夠鼓勵文化企業不斷突破創新，開發新產品。美國在1976年的《版權法》基礎上及時頒布一系列新法規，例如《數字千年版權法》、《家庭電影法》、《藝術家與防盜版法》等。迄今為止，美國幾乎每年都會對有關知識產權的規定，修訂1到2次。此外，國際上對知識產權的主要法規《與貿易有關的知識產權協議》、《世界知識產權組織版權條約》以及《世界知識產權組織表演和唱片條約》等均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強烈堅持下納入國際法體系的。

用健全的法律制度保證文化產業投資者的權利和國家財政入注文化產業的投資比例。例如，1917年美國《聯邦稅法》中對非營利性的文化團體和機構有免征所得稅的規定。 此后，為了進一步的鼓勵和吸引民間企業、基金會及其他組織能夠積極投資和支持有關文化藝術的項目，實現融資渠道的多元化，美國1965年頒布了《國家藝術及人文事業基金法》，文中提到了對贊助者應給予相應稅收減免福利，還有政府對文化產業的年均投資比例等內容。

嚴苛、高效的執法及司法體系促進了文化產業的發展。 據有關部門統計，美國對影像、音樂、電腦軟件和其他方面的盜版率基本能控制在5%左右，但在一些發展中國家，如中國、印度等國家中盜版產品則高達60%-70%。另外，美國對知識產權保護的刑法措施也相當嚴厲。例如，根據《統一商業秘密法》的規定侵權人因侵犯商業秘密最高可面臨實際損失3倍的賠償金，即在實際損害賠償金基礎之上再加2倍懲罰性賠償金。而且根據《美國商法典》第18編第3571條規定，\"偽造專利特許證的行為人將被處以10年以下的監禁……”。 美國能夠被公認為在知識產權保護領域最好的國家，同時也是盜版率最低的國家，這得歸功于美國擁有這一系列高效、強有力的執法及司法體系在背后支撐。

法國。法國對文化產業的重視可以說是有種與生俱來的自信和保護欲，法國人對本國文化也是情有獨鐘，因此法國很早就意識到運用文化立法的手段來保護本國文化及文化遺產不被破壞和入侵。法國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現狀是：

非常注重文化產業立法的統一性和連貫性。在法國，提起文化產業，人們容易聯想到法國豐富的歷史文化遺產，據不完全統計，法國已列入聯合國教科文組織世界遺產名錄中的就有38項，而被列入國家文化遺產的數目大概也有44000項之多。為了保護這些散布全國各地的名勝古跡，法國在遺產保護的立法方面不遺余力的發展了200多年，先后頒布了100多部法律法規，比如《歷史性建筑法案》、《紀念物保護法》和《歷史古跡法》等。而且，這些條文涉及的保護客體種類繁多、情況復雜。但每個法律制定幾乎都能與法國文化遺產法的立法精神相呼應，且從未中斷過。

用規范系統的法律制度強化了“文化例外”的特性。文化例外指為了保護本土文化的安全不受他國文化威脅，通過立法手段給文化產業進出口設定準入門檻。如果說美國對文化產業法律的制定充分體現出文化產業的商業屬性和市場的自我調節作用，那么法國的立法則顯然不相信市場的作用，更愿意依賴國家完善的法律制度和政策來保護本土的文化產業。 例如法國在1994年出臺的《杜邦法》，為了抵抗英語和美語文化的強勢侵入，保護本民族文化遺產，法國政府頒令，所有法國電臺播放的音樂節目中至少有40%的法語音樂，并且法語作為原始表述的電影數量要求占每年電視臺總的播放數量的一半以上。

用健全的法律制度鼓勵和保護文化產業投資者的權利。為了鼓勵私人資助文化產業，法國根據國情以及前期社會實踐效果頒布了《資助文化稅制優惠法》。該法主要針對法國工商企業。資助文化的企業最多可獲得60%的稅率優惠。法國文化部為了宣傳該法內容，特意開展資助文學和藝術事業的活動，在全國范圍內任命120名宣傳人，與法國發展工商業文化資助協會、法國工商會合作，邀請工商業管理層及文化界人士會面。

日本。日本自二戰結束后，及時調整治國策略，選擇了從工業制造經濟向文化知識經濟體制轉型，大力發展文化產業。不負眾望的是日本的經濟水平依靠文化產業進步神速，并一躍成為世界第二強國，而這很大程度上得益于該國全面系統的文化產業法律制度：

制定了文化產業保護基本法。日本很早就制定了文化產業保護基本法《文化藝術振興基本法》。 該基本法的出臺讓日本文化藝術獲得法律的正式保護。 此外，該法明確了文化藝術行業的扶持重心，文化藝術振興的基本理念，以及相關的文化產業管理部門的權利和責任，為日本今后的文化產業法制建設起到有效的指引和規范。

用配套的實施細則保證法律的貫徹執行。一般新法頒布后就會有配套的實施細則出臺，這樣使法律具有了較強的可操作性。比如日本在實施《文化藝術振興基本法》（2001）后，內閣機構為了順應社會形勢的改變以及執行工作的需要，之后在2007年又新頒布《關于文化藝術振興的基本方針》用以強化文化產業重要性以及具體任務。

3、日本高度重視無形文化財產的保護。無形文化財產是指宗教、舞蹈、戲劇等非物質形態的民俗文化。日本不僅給無形文化財產以“人間國寶”的殊榮，且每年均可申請，認定程序由國家負責開展。為進一步輔助該制度的落實，日本1950年還頒布《文化財產保護法》對無形文化財產的認定程序、文部科學大臣工作職責、國家補助金的發放做了詳細規定，例如“人間國寶”的權利人每年可享受國家200萬日元國家補助金，用于自我提升和技藝的傳承。

4、文化產業執法管理機構設置合理。以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為例，日本在文化廳和地方政府里專門設立了文化財產保護審議會負責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不是多部門共同管理的模式，此模式在執法管理行過程中，不會因權責分工重疊，出現互相推諉現象。

韓國。1997年，韓國經歷亞洲金融風暴后，及時調整經濟發展戰略，將發展文化產業上升至韓國的治國策略。在這個過程中，韓國政府不僅在原基礎上擴大了對文化產業人力、物力和財力上的扶持力度，另外在構建及完善文化產業法律制度方面，也顯得尤為積極。如今，韓國不但順利走出金融危機，其電影、電視劇、音樂、網絡游戲領域的“韓流”正在不斷席卷全球文化市場。

頒布了《文化產業振興基本法》。韓國是國際上首個頒布《文化產業振興基本法》的國家。此后，韓國為順應文化產業日新月異發展變化，又在1992版的基礎上進行多次修訂。韓國不僅確立了符合自己國情的文化產業含義、范圍和文化產業中長期發展目標等，還專門設立文化產業振興委員會、文化產業振興基金等機構負責文化產業發展中的各項事務。該法為后續《電影振興法》、《網絡數字內容產業發展法》、《關于音樂產業振興的法律》等法律的頒布提供明確依據和方向，也使文化產業從法律層面獲得真正意義上的支持。

文化產業立法既保持了穩定性又體現了開放性。穩定性體現在韓國文化產業法律體系的形成過程一直保持著法律本質的穩定性。比如在諸多種文化產業領域的規范中對文化產業定義、范圍、規范原則、促進體制、具體措施均保持相對的穩定性。開放性指的是韓國的文化立法體現出適應文化產業快速變化的新形勢、新特點和新要求的特性。據統計，韓國文化產業法律制度中新立、修改和廢除的內容相較2002年之前的內容變化多達70%。

三、國外文化產業法律制度對我國的啟示

通過研究上述國外四國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的成功經驗，針對我國目前文化產業法律制度的不足，我國可得到如下啟示：

制定《文化產業促進法》，以基本法保障我國文化產業快速發展。《文化產業促進法》既要滿足優先發展、跨越式發展的需求，又要尊重文化產業實際，反映經濟工作與文化工作特點，同時要尊重立法工作規律，發揮法制保障功效。 具體立法框架如下：

總則部分重點要明確《文化產業促進法》中文化產業的內涵和外延、立法原則、立法目的。目前針對上述幾點可以采納的辦法有：

首先是“文化產業”如何定義，可以采取概括加舉例方式定義該概念及范圍，如文化產業是指從事文化產品創作、生產、流通、提供文化服務等經營性行業。主要包括文學藝術創作、影視、廣告、音樂、演藝、數字內容、動漫、攝影、舞蹈、工業設計、旅游等。

其次，文化產業作為一種覆蓋面極廣的綜合產業，其本身就具有復雜的經濟屬性和精神屬性，文化產業的立法原則必須體現產業的自身發展客觀規律和中國的國情，必須堅持市場主導與政府扶持相結合，必須堅持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相統一，必須堅持對傳統文化的保護和高科技自主創新技術的支持。

最后，闡明立法目的需體現三點，第一，綜合有效推進文化產業促進對象的創造、保護和運用。第二，服務于國民生活改善。第三，促進國民經濟健康發展。

明確職責部門的權利義務，形成自上而下的管理監督機制。建議由文化部牽頭負責，政府和其它部委如廣電總局、商務部、財政部、教育部等共同配合進行管理。另外，明確職責部門之間的權利義務，創建專門的網絡輿論監督機制和責任追究機制監督職責部門落實的情況。

明確扶持機制。體現出：一是對市場的扶持，首先是要放寬文化產業市場的準入條件，降低文化產品入市門檻，用以吸引更多資金和人才進入。其次，允許多樣性的出資方式引入到文化產業。比如股票、基金、知識產權、專利、勞務、等無形資產投入；二是對企業的扶持，可以通過稅收優惠、資金扶持、出口扶持以及學習韓國設立專門的文化產業振興基金給予企業幫助；三是行業協會和人才培養的扶持，可以通過設立以文化產業、網絡、高新科技、文化遺產、市場研發、市場推廣、投融資、人才培養等多功能于一體的行業協會，幫助政府和企業找準投資方向，培養和儲備人才。

法律責任和附則部分可根據實際需，參考我國其它比較成熟的法律和國外的成功經驗來制定。

重視文化產業中知識產權保護，完善我國知識產權法律體系。知識產權法學研究應該在解決基礎問題的情況下去解讀現象、研究制度，建立一個有基礎、體系化的理論知識體系。 具體建議如下：

必須結合中國國情，不斷完善專利、版權、反不正當競爭、商業秘密、商標、域名等知識產權法律體系。要認真研究文化產業的發展給知識產權帶來新問題，密切跟蹤國際上的知識產權發展動態，適應國際化趨勢和創新技術要求，逐步提高我國知識產權法律體系漏洞及不足，使中國文化產業能夠在國際舞臺上得到有力支撐。

加強企業宣傳教育，增強國民的知識產權保護意識，注重知識產權人才培養。首先，國家各層級知識產權管理機構和知識產權教育機構要將提高科研單位、文化企業、公民等主體對知識產權保護、創新、運用、管理能力作為常規性教育工作，有系統、多形式的進行推進。其次，知識產權教育必須與文化產業的發展需求相適宜，盡可能在人才培養上做到廣度與深度的有力結合。

簡化程序，加重違法行為的懲罰力度，提升知識產權保護的監督和執法水平。由于當下一些經營者法律意識淡薄，對知識產權侵權行為的違法性不以為然，而時下，被侵權人在維權時需面臨程序復雜、周期長、維權成本等諸多考驗，更加助長違法者的氣勢。建議一方面，知識產權執法部門針對一些情況簡單，爭議不大的糾紛專門設定簡易程序予以快速解決，助長維權者的信心。另一方面，通過立法將知識產權違法行為的經濟賠償數額提高，新增一些限制人身自由的處罰措施，比如拘留、管制或有期徒刑，來增強對違法者的震懾作用。此外，在我國，知識產權行政管理機關的統籌協調能力較弱，從主管機關來看，商標、專利、著作權分屬于不同的政府部門管理，造成了管理的混亂。 針對該問題，應盡快建立一套行之有效的執行和監管機制，提高知識產權審判組織的專業水平，加大政府對執法裝備和培訓的經費投入，對于一些素質不高和執法不嚴的執法人員采取嚴格問責的制度。

加快文化產業相關法律修訂，保證我國文化產業法制化。我國自文化立法以來制定的法律文件已達數千件，由于立法技術較落后，其中相當部分內容已跟不上文化產業實際需求，理應或廢止，或修改。而這種動態的立法活動，也是文化產業法律制度不斷完善的成功關鍵。具體辦法如下：

改變單一化的立法思路。我國目前的文化產業法律體系呈現出結構失衡的態勢，突出表現是\"三多三少”，即部門規章多，單行法律多，管理規范多；國家立法少，基本法律少，權利保障少。因此，在今后的立法思路上就要改變這種不平衡，不對稱的狀況，要將關注重心轉移到權利保障制度的制定中去，明確文化產業市場主體間的權利義務，加強保護力度。文化立法本身是一項極為復雜而高深的工程，因而需要立法機構和相關學者更認真研究此項工作，保障立法內容的合理性及科學性，提高立法質量。法律草案內容應當更加細化、具體，具有可操作性，符合黨和國家的指導要求。

加快文化產業相關法律的制訂。首先，在加快文化產業基本法制定的同時，要以憲法和基本法為綱，對文化產業相關政策內容進行篩選，選取政策中對規范文化產業有力的立法范圍。其次，可以允許地方權力機關先行地方性立法，在法律草案起草階段通過報紙、雜志、廣播、電視、網絡等各種媒體向社會公開，讓公眾了解，廣泛聽取各方面對有關政策實施效果的總結，提出立法意見和建議，保障公民充分參與和有效監督立法過程，使地方立法能符合實際，尊重科學，反映民意。其三，梳理現有的文化產業法律體系，使其權責明晰和效能統一。對現有法律法規規章進行嚴格梳理，對內容互相矛盾、語言模糊不清、內容過于抽象、違背國際規則的規定進行及時清理和修訂。

鼓勵民間投資文化產業，用健全的法律制度保護投資者的權利。我國文化產業融資渠道單一，更深層次問題歸于目前我國沒有文化產業投融資法作為投資者的權利保障。因此我國亟須對此方面進行立法，鼓勵民間和外商投資文化產業。立法思路有：

降低文化產業投資門檻，使投資多元化。長期以來，政策和有關金融的法律對文化產業的限制比較苛刻，對民間和外資進入文化產業設置了諸多限制，比如，目的是保證國營文化企業的壟斷地位和金融機構的方便管理，然而這種投融資主體在法律上不平等的待遇，致使文化資源遭到政府和銀行不合理的壟斷，影響民營文化企業的快速發展。因此，要實現投融資主體的多元化，就必須得依靠立法，允許民間和國外投資者的資金入駐，賦予民間、外資與國有資本同等的法律地位。

以《關于建立風險投資機制的若干意見》為基礎，盡早頒布《文化產業風險投資法》。關于風險投資機制的創建，我國目前正出于初級階段，1999 年國務院辦公廳轉發科技部等部門關于建立風險投資機制若干意見的通知，文件中首次對風險投資運作機制作出了原則性的指引和要求，但由于該文件效力不高，不能對文化產業風險投資產生實質性影響，建議可以在該意見的基礎上盡早制定《文化產業風險投資法》，進一步明確文化產業投融資主體范圍、投融資主體及客體的權利義務、資金退出機制、國家激勵措施、法律責任等內容，改善文化產業投資者的投資風險。

（作者何丹系武漢工程大學教授；李鳴洲系武漢工程大學2012級碩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