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貨幣志：誰在消費陸小曼？

在民國時期的海上畫壇，陸小曼的蘊藉風流、周煉霞的高貴優雅，吳青霞的娟秀清麗聞名遐邇。今天，三位昔日美女畫家的書畫作品仍舊受到不少藏家的青睞和追捧。

從4千到46萬：

“以人傳畫”陸小曼

1931年11月，徐志摩在濟南黨家莊附近遭遇空難去世，現場唯一留下的，是藏在飛機黑匣子里一幅陸小曼的山水畫長卷。

如今這幅畫懸掛于海寧硤石的徐志摩故居二樓樓梯口。有人形容這幅畫皴法業余，敷色稚嫩，摹仿痕跡明顯，但有淡雅秀潤之致，可以說陸小曼一生山水畫風格此時已見雛形。

事實上，在上海，陸小曼的名聲雖大，但技藝并不突出，抽大煙、體弱等等原因，讓她于繪畫上用功不夠——人們形容她是有些天賦和有些才氣的半職業畫家。1941年，因生活貧困，她曾在《申報》上刊登《陸小曼山水潤例》，明碼賣畫——“堂幅每尺四十元”。

許是因此，一直到20世紀末，陸小曼的作品并不熱門。2002年，她的《柳岸漁歸》扇面在敬華拍賣會上，不過賣了4400元。隨著《人間四月天》的熱映，陸小曼與徐志摩、林徽因的往事被再提，她的畫作價格才開始升高。2012年，她的《仕女四屏》在中國嘉德以46萬元成交。

誰在消費她？中國畫史上評論畫家歷來有“以畫傳人”和“以人傳畫”之說，陸小曼顯然是后者。

2006年，包銘新在《海上閨秀》一書揭露：“陸小曼作品留存不多，市場需求卻大。很多對書畫藝術不甚了解但對徐陸戀情十分感興趣的好事者，以得陸小曼遺墨為榮。所以，近年她的贗品比例較大。在古董店或拍賣會上所見之陸小曼書畫，十之八九是贗品。”

“鯉魚吳”：

民國女畫家的百萬行情

2011年，吳青霞的精心之作《花港觀魚》在上海瑞星以246.4萬元成交，吳青霞成為民國三大美女畫家中，身價最高者。

藝術大師劉海粟曾著文稱贊她：“中國畫十三科，吳青霞幾乎科科均能隨意揮灑，咸成佳構。”但吳青霞最為著名的是畫鯉魚，她有著鯉魚吳的稱號。

1929年，吳青霞跟著父親吳仲熙闖入上海灘。

她的父親是個字畫收藏家、鑒賞家，偏偏不是靈光的生意人，敗光了家里的綢緞生意后，吳青霞初開始學畫，就畫在石板上。

“外公喜歡喝酒，外婆喜歡燒菜，吃著好吃的菜，外公一邊喝酒一邊評畫，其他孩子都去睡覺了，只有姨媽聽得津津有味。”她的外甥女張歡追憶說。

當時上海畫家有三種成名的方法，一是請名家推薦；二是請記者捧場；三是自辦個人畫展。年僅19歲的吳青霞一邊賣畫一邊出入上海鬧市中心的嵩山路——那里住著海上畫派“三吳一馮”的馮超然和吳湖帆，是上海畫家常聚會的沙龍。

聚會中，張大千讓她畫張畫，她于是畫了一條鯉魚，“先用藤黃水染底，再用大筆墨色點垛，求其水墨鮮活，有潮潤滋嫣的效果，然后用衣紋筆細細布鱗片，化上四五道工序，徐徐翰染，肚皮處輕敷薄粉有“魚肚色”，她并不上金粉，水墨鯉魚卻顯得金光閃閃。 ”

張大千評她“畫風老辣，出手成熟”，算是成了名。

上世紀90年代，大陸藝術拍賣興起后，吳青霞的魚一直行情上漲。2004年，她的大幅力作《魚躍》在北京榮寶以220萬元成交，首次越過200萬元大關，自此之后，其作品過百萬元作品比比皆是。

三個陸小曼也比不過一個周煉霞

周煉霞可謂標準的民國名媛。

她與陸小曼一樣多才多藝而又熱衷社交。“當時文藝界公認，在三十歲之前，三個周煉霞才及得上一個陸小曼，可到了四十歲左右，三個陸小曼也比不過一個周煉霞了”，可謂傾倒眾生。

據傳以記錄民國掌故著稱的鄭逸梅先生第一次見到周煉霞時就亂了方寸，說她體態清麗婉轉，如流風回雪，是女畫家中的第一美人，“本身就是一幅仕女圖”。

劉心皇在《抗戰時期淪陷區文學史》中也有描述，“周煉霞，號稱‘煉師娘’，當時，與蘇青、張愛玲、潘柳黛等齊名。煉師娘不能不說有些才氣，書畫詩詞都有相當造詣，姿容也在女作家中最為艷麗。”

事實上，多數人將其當做“畫如其人”的典范。周煉霞十四歲為名畫家鄭壺叟入室弟子；十八歲開始在上海賣畫。隨后加入馮文鳳、李秋君等創辦的中國女子書畫會，成為這個現代中國最具影響力的女子書畫會的骨干。

抗戰勝利后，其丈夫徐晚蘋赴臺灣接收郵局，自此分別三十五年。周煉霞在上海畫院擔任高級畫師，文革中失明，直至上世紀紀八十年代初，才被丈夫接到美國定居。晚年的她重執畫筆，再入丹青世界，她的山水畫《洛城嘉果圖》獲得洛杉磯市長特別獎。

只可惜，因為家境優渥，一直是沉湎于自己的個人趣味之中，周煉霞的聲名不顯，作品并不多。時至今日，陸小曼與吳青霞的作品已經屢被追捧，周煉霞的畫作非但價格低，連面世都極少。

2004年，上海信任拍賣會以105萬賣出了她與吳湖帆合作的《蓮花鴦侶》。這已算其最高價——2010年，其《玉骨冰肌》在上海天衡獲價17.3萬元，2011年，《燭搖紅影》成扇在朵云軒的成交價不過14.9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