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7年康藏糾紛后英國對民國政府的干涉

摘 要：1917年康藏糾紛發生后，英國雖然此時有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牽涉，仍然不希望中國自己處理內部事務，其駐中國大使等先后向北京民國政府外交部和北京民國政府中央提出種種無理干涉要求，北京民國政府雖然外交軟弱，但出于對于主權的維護，對其干涉多次做了委婉的拒絕。

關鍵詞：康藏糾紛；英國；民國政府；干涉

中圖分類號：K258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08-0161-02

在1917年康藏糾紛發生后，英國人有干涉中國內政，插手西藏地方和西康地方停止沖突協商的行為，向當時的北京民國政府提出了種種干涉要求。這些都詳細記錄于北洋政府外交部檔案和北洋政府駐英使館檔案。此時德國發動第一次世界大戰尚未結束，牽涉了英國的主要精力，英國對軟弱的北京民國政府的干涉和壓力較少。德國發動的第一次世界大戰使帝國主義列強無暇東顧，使中國遭受侵略的不幸暫時得以減輕，給中國民族資本主義在1914年到1918年的發展帶來了短暫的春天，也使剛成立不久的軟弱的北京民國政府可以相對少受列強的干涉，相對安定地致力于國內經濟、政治、文化的發展。

1917年康藏糾紛發生后，根據二史館藏關于北洋政府外交材料[1]2444，時任英國大使的朱爾典多次到外交部找當時的陸征祥部長，請求解決西藏問題。1918年7月英使又拜見民國北京政府的前國務總理段祺瑞，表明繼續重開西藏問題協商會議的意圖。民國政府外交部派員與英大使做了不正式的接洽，英使提出要按照英國方面最后修正的議案，而這與民國四年（1915年）北京民國政府提出的界務最后讓步辦法相差十分懸殊。于是民國政府找了個借口，認為國內政治斗爭尚未平息，而歐洲第一次世界大戰尚未結束，各國還在全力對付德國，等時局穩定后再與英國重新開議。

歐洲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后，開始了巴黎和會。當時國內甚至有部分軟弱無知人士幻想依靠新成立國際聯盟解決自己的國內問題，個別人士提出可以將英國干涉中國而產生的中國西藏地方問題提交國聯公決。而民國政府的議和籌備處討論都認為，西藏為中國完全毫無疑問之領土，只是因為英國的侵略和清末藏事處置不當而產生了問題，此問題應該國內解決，不應該提交國際組織裁決中國自己的問題。此后英國大使又屢次請民國政府與其開議西藏問題，從1918年2月至12月總共到外交部催促就此事交涉，均被外交部婉拒。一戰結束后不久，英國又把目光對準侵略中國北京民國政府。1919年5月英使又催促中國開議，并請中國政府提條件，英國的種種干涉和侵犯中國主權的行徑。加之，民國政府畢竟力量太弱在主權上底氣不足，不敢得罪英國，同意開議，1919年5月30日，民國政府經國務會議同意后，與英國開議。

1919年8月13日，英國提出了劃分部分地區給西藏地方的辦法，其劃分區域包括川西等地，因涉及地方較多，民國政府無法承認。英使又要求昆侖山以南青海南部管轄之地系不毛之地，中國政府沒必要駐軍等語。種種無理干涉，糾纏不清。民國政府工作人員對于邊疆地區事務也不是特別清楚，后來民國政府又發現，之前同意讓步的昌都、察雅等地，清末已經劃歸川滇邊務大臣管理，民國以來設有縣治，參議院選舉區表也已經列入，參議員名也有記錄，如果劃歸西藏地方，恐怕激起全國反對。而且西藏各處前清時期都設有糧員、塘汛，如果重劃行政區域，以前制度須得延續，才能對全國人民以交代。于是1919年9月26日國務會議多數主張暫緩與英國討論西藏地方的問題。并由外交部派員告訴英使。英使不甘心，又于27日來部糾纏，又要請求謁見大總統和國務總理等等[1]2443。

英國對中國提出的青海南部不駐扎軍隊的無理要求，傳到青海地方負責官員之處后，負責青海事務的愛國官員十分憤慨。管轄青海的愛國官員馬麒聽說中央政府未和青海地方政府人員溝通了解當地情況，英國干涉西藏地方問題涉及青海南部后，深恐民國中央政府誤判形勢，被人愚弄而做出讓步。馬麒當即致電北京政府各部院、參眾兩院、各省督軍、省長、各都統，表示反對。并詳細敘述了讓步涉及青海對中國的嚴重后果。認為如果讓步，其損失甚至超過了前清被俄國侵略者趁火打劫劃去的黑龍江以北和烏蘇里江以東大片中國領土。馬麒稱川邊和西藏地方和議已是對國家的奇恥大辱。而今英國又提出與西藏地方毫無關系的青海南部問題，實在是對中國的重大侮辱。馬麒并詳細講述前清對西部的治理已經良好，地域劃分已經確定成為定論，各地各族已經習慣，而且當地的行政和軍政經過努力，和青海當地少數民族感情也很融洽，不能放棄已有的成果，辜負了青海當地各少數民族的希望。并認為鞏固青海是為以后國力強大后解決西藏問題的方便之途。且西藏地方和川邊地方都是國內問題，康藏糾紛是兄弟睨于墻，應該兄弟自己解決自己家事，不得外人插手。馬麒的電文說“吾國茍有一息生氣，所有劃界會議，應從根本否認”[1]2451提議我國應否認所有的所謂的劃界會議。從馬麒的電文中可以看出其對青海、西藏、新疆、四川歷史、地理、現狀和重要性的了解和熟悉。

1919年11月26日英國外交部因為其提出干涉中國的關于西藏問題被民國政府推辭拖延了三個月，加強對民國政府的壓力，稱民國政府不顧中英邦交。但是中國政府因為1919年山東問題引起的五四運動，已經顧及群眾的感情，并告知英國如英國非要所謂的調停，恐怕激起國人如同五四運動抵制日貨一樣，掀起抵制英貨運動。而且此時與西藏地方類似外蒙地方已經自己請求取消自治。民國政府如與英國簽訂同意西藏自治的條約，更無法得到國民諒解。這樣，民國政府外交部再次委婉地拒絕了英國的無理要求[1]2453。

英國對中國西藏問題的無理干涉，及提出的種種所謂的界務問題，北京民國政府外交的怯懦，英使的強橫，展露無遺，而外交部接受英使的會面，任英使提出種種無理要求，這也引起全國輿論反對。而民國政府軍方也反對與英國會議討論舊案。此時中國的外蒙古地方，因為俄國內變牽涉了其對中國外蒙古的侵略，外蒙因為沒有外力威逼，自動提出取消自治，“陸軍部亦以外蒙自治業經取消，不贊成根據舊案提出會議[1]2456。外交部鑒于這種局勢，自己對于英國的干涉和西藏地方問題的解決又沒有良好的辦法，由于中國力弱，無法徹底不理英國的干涉和侵略，無法獨立徹底解決西藏地方問題，只能與英國就其無理干涉中國內政和侵略中國主權不斷糾纏來去。而北京民國政府外交部在與英國會商康藏問題時候取得了一點的成果的時候，對維護國家的基本主權和領土完整底氣不足，對于以后能徹底解決西藏地方問題的信心開始出現動搖，有接受英國的侵略和干涉提議的傾向。北京民國政府外交部擔心若不乘機就此結束確定康藏問題，將來久拖，西藏地方與中央日益隔閡，恐怕將來無恢復之日。于是北京民國政府外交部考慮征求各方意見。據《西藏交涉紀要》，民國外交部將民初以來英國歷次干涉中國，與北京民國政府外交部的交涉的詳細情況，以及英國與中國就康藏界務的歷來各種磋商詳細情況，通電各方征求意見。北京“民國政府”外交部通電各方后，各方認為，此次英國與中國的協商的康藏界務，主要是基于1917年康藏糾紛后康藏雙方的邊藏停戰合同，其甚至比民國四年（1915年）尹昌衡收復昌都時候退讓又多，因此輿論鼎沸，各處反對者意見代表性的有川邊鎮守使陳遐齡、四川督軍熊克武、云南督軍唐繼堯的意見，陳遐齡認為康藏停火協議只是暫時的權宜之計，熊克武提出康藏糾紛問題善后只有以實力作為后盾，唐繼堯直接指出，西藏是中國領土，自治與否，中國自有主權，毋庸他人代為要求。而國會議員也很多反對者，外交部的提案，國務會議不能通過，于是中英會議停頓。

1917年康藏糾紛之后和世界第一次大戰結束后的1918年至1919年兩年來，英國屢次干涉中國的內政，此次西藏地方并不知情。據民國政府甘肅派往西藏與西藏地方溝通聯系的李仲蓮、朱繡在1920年9月給甘肅并轉民國政府中央的報告，“最近英人使在京所提各條，蓮等面詢達賴，達賴并不知情，足征英人從中作祟，殊非藏人本心反抗中國也。”[1]2456

英國對于中國的干涉，提出對西藏問題屢次遭到民國政府的冷淡態度。英國不甘心就此放棄對中國的侵略和干涉。英國擔心西藏問題久拖，其侵略企圖沒人理會最后自行失敗，因此仍通過外交途徑提出要“竭力設法”解決西藏問題。1921年8月26日，顧維鈞為英外相催促了結西藏問題并提出書面節略事致外交部電，英國又提出在北京或倫敦開會討論中國的西藏問題。英國沒有辦法在跟顧維鈞交涉時，甚至企圖恐嚇民國政府。中國如不續議1914年森姆拉會議的草約，承認西藏自治，英國今后將擬以自治國對待西藏。如能開議，則把1914年草約加以修改，符合1919年中國提案的意愿等。英國外相又說，其準備電告駐中英使，行文民國政府，假如中國不與其開議中國西藏地方問題，其即與西藏地方直接商定協約，讓其駐江孜上午委員隨時前往拉薩辦理交涉，甚至假借其他與此無關的條件企圖利誘中國上當，稱中國如與其商談西藏地方問題，即同意中國在印度設置領事。顧維鈞對其回應稱，其問題將電告政府，有關西藏自治的界務問題，牽涉約法，政府不方便變更，如果英政府允許將界務問題全照中國意愿辦理，則中國政府可能會對續議問題設法允從。又稱中國政府忙于籌備參加華盛頓會議，難于兼顧與英討論西藏問題[1]2460。

對于英國外相急于提出與中國討論中國西藏問題，其原因1921年8月29日，駐英使節顧維鈞在給中國外交部的密電中也做了全面透徹地分析。指出了英國急于解決西藏問題的原因。

英政府亟欲解決此案，早為我所料及。其原因頗多，近更復雜，茲試舉數端，以供參考：一，現任外相對于亞洲問題素多謀劃，前在印度總督任內，對于藏事經營有年，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派榮赫鵬帶兵入藏，強迫藏人私訂協約，即其一端。二，彼自前年接任外相以來，所采一切外交政策，行之頗欠順手，為政界反對黨藉口利器，似有以藏事樹聲援之意。三，勞農俄國在亞洲勢力日增，近來所訂俄土、俄波等約，即其明證，而其煽動阿富汗抗印，近又派兵入我外蒙，均足惹起英國在亞嫉俄懼俄之心，且近來印度民氣囂張，亂萌時見，易受煽惑，更須鞏固藩籬。四，華盛頓遠東會議將開，藏案即使我不提出，亦恐日本以滿蒙魯特殊地位問題，美國以欲取消我國境內勢力范圍，適用機會均等主義等關系均牽入討論，諸多未便。五，倍爾在藏一切行為未必能使藏人滿意，現在亟欲回印，或有不得不離藏之故，若聽藏人向英之心日淡，英之在藏地位難保，不如使三方即行解決，以資定局。六，見我國政局蜩螗，無力抵抗，又與藏人久不往來，難免隔閡，此時解決，彼占優勢。七，英國國會正在休會期內，此時辦理藏案，可免反對黨質問掣肘[1]2461

顧維鈞提出了應對英政府的三種辦法供參考，一是拒絕續議，英國如與藏訂約也不能承認，但擔心其萬一再武力脅迫藏人，而我國必須有實力才能抵制。二是允許開議，但等華盛頓會議之后。三是允許立即開議，但須按照我國的意愿。之后民國政府因為國內政府內和民間的反對，恐怕釀成運動，告知英國和中駐英使緩議[1]2463

1922年，英國因為政局發生變動，印度事務部部長辭職，后由交通部長接替，英國外交部東方股長還稱，新外相未提及西藏問題，可能是因為英國在西藏的商業侵略利益前途有限，而且西藏問題向來很重視印度政府的意見，這樣提議續議西藏問題的事情就擱置下來[1]2465。1922年5月6日，民國政府總統府和國務院安排蒙藏院調查英國政府所派貝爾之前在西藏的活動情況。并注意到貝爾在西藏可能遭受冷遇。讓蒙藏院盡快聯絡西藏地方，疏通感情。在國務院致蒙藏院的函中，體現了民國政府對19世紀清后期到民初以來英國圖謀西藏的原因，十分清楚。

藏印境界毗連，英人之蓄意謀藏者，實欲謀自印度發展商務，以鐵路貫通川藏，攬揚子流域之權利。其次則欲用藏為印之外障，吞食我之新疆、青海，以掣俄人之勢。故此道光以來，注意于藏者已非一日，清末藏中變故，實為英造成機會[1]2466

參考文獻：

[1]中國藏學研究中心，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西藏自治區檔案館，四川省檔案館.元以來西藏地方與中央政府關系檔案史料匯編（全七冊）[G].北京：中國藏學出版社，199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