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崔光武是從部隊走進美術館的油畫家。從17歲踏入軍營拿起畫筆開始,他一直在扎實、穩健地走著自己探求樸素之美、真誠之美的道路,曾有作品參加一些全國性的美術展覽,受到關注。進入美術館之后,國家藝術園地的豐富的美術生活和良好的學術氛圍對他的藝術發展促進很大,這是開闊眼界、提升認識、補充知識和營養的有利條件。自從來到這里,閱畫無數,不僅經常在展覽中感受當代美術創作的發展趨勢,他在典藏部的工作條件又可飽覽近現代以來中國美術的名跡經典,耳濡目染,品位見識自然得到陶冶和升華。在做好本職工作之外,他抓住這樣的機會,不斷充實提高自己,也堅持作畫不懈,在這個過程中逐漸形成了鮮明的個人面貌。
崔光武的油畫平凡中見大氣、質樸中蘊含深情,不論是用何種技法作何種題材,都有一種精神貫穿其中,那就是對自然的虔誠,對藝術的執著和對生活的深層次思考。長期以來他將藝術表現的視點對準生活中平凡的事物,從平和沉靜的描繪中體會生命存在的深意,捕捉生命中的感動,寄注自己的文化關懷。創作心態的單純化使他遠離浮躁和外界的干擾從而獲得精神的自在。從生活出發,求真尚美的藝術信念決定了他創作的過程就是不斷接近真、不斷闡釋美的過程,因此他從來不去刻意追求某種表面效果,不是調整自己去適應紛繁更迭的潮流,而只是腳踏實地努力探求具有文化主題意蘊和油畫風采的語言表現方式。在他看來,即使最樸素的存在也能構建一個表達自己情懷并可以與人作精神交流的藝術境界。
崔光武的基本功很好,曾經為博物館畫過歷史畫,但近些年他在靜物、風景畫的創作上下的功夫更多,也最有特點。他的靜物作品別有一種內在的品質,善于從靜物與意義世界的關聯中挖掘思想的或者文化的含義,使靜物畫成為有主題意義和思想內含的創作。比如他參加十屆美展的《抹不去的記憶》組畫,就從靜物的角度表達了一種深沉的懷想,大刀、長矛、電臺、馬燈、軍號等這些革命文物在畫面上形成多樣的組合,它們是自然的,又顯然是象征的符號,通過對這些符號承載的語義信息的解讀,揭示出主題的意義,從而引發歷史的浮想,再現紅色的記憶。同樣,在《共和國第一車》中,他以獨輪車的形象支撐起英雄主義的主題,以少勝多,在情感上喚起共鳴,切入點非常巧妙。類似這些作品都有一種歷史情懷和時空氣息滲透其間,并非僅僅無動于衷的還原生活實相。在表現手法上,他用有節制的寫實語言刻畫了這些頗富意象特征的靜物,寫實但不拘泥于物象,不把靜物畫死,相反,活潑松動的用筆、簡練單純的造型、沉穩厚重的色彩更加強化了他的情緒狀態和表現的張力,增強了畫面的生動感,使氤氳其中,形成一種富有歷史感氛境。
在風景畫上,崔光武也進行了多方面的嘗試,從探索色彩表現的規律到研究黑白結構,從北方大地到江南情調,不論置身何種景象,他都能從中抓住與自己內心感受相呼應的部分,深化強化,進入主體表達情境,充分顯示了他對于題材的適應性和手法的自如多樣。他的很多風景顯示了對色彩敏銳的感受力,色塊關系與大色調的處理都很有分寸,在不同層次上依次展開的景物拓展了畫面的空間視域。與一般風景寫生不同的是,他的風景既有得自面向自然景色的生動感受,又有經過沉靜思考而提煉出來的內涵,可以想見,他在進入創作狀態之后,風景的現實已經融進他的想象,內心的圖景決定了最后的視覺效果,作品最終超越了單純的寫生帶來的習作感而形成有意味的表現。在他近年前往南方深入生活時,他以思導作,以文入畫,創作了兩個很有文化感的系列:一個是“江南之春”,用寫意的筆法和墨色為主的色調抒情表意,通過主觀介入發展為“憶寫”,白墻黑瓦如夢如幻,像漂浮在記憶中褪了色的殘影,意境幽遠,傳達出的對故園的憶戀與時空變幻的夢覺。另一個是“文化江南”系列。在畫中,古老的墻垣形成圍合的空間,老藤青苔、屋漏斑痕都透溢出歷史的悠遠,但卻有書香的氣息,極為安靜的氛境,表達出對家園的守望。
崔光武正是通過帶有浪漫特征的寫實語言建構了關于時光和生活的敘事,他的畫,有許多值得品味的地方,只要守樸存真,致力不綴,隨著藝術思考的深入,我們有理由期待他有更多、更好的作品問世。
(作者系中國美術館館長 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