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月,又與我的兄長、引路人杜建君見面。明年,我們即將迎來 20 年的相識歷程。
依然激情滿懷,采訪足足進行了近四個小時,與我同去的女記者幾乎插不上話。談的不是
經營管理、不是輝煌的職業生源和現在靜水流深的咨詢歷程,建君兄出人意料談的是他的青年,他的家庭、文學與困頓,他當年從事西醫又苦學中醫的故事,后來不得已才投身商海。
這些在本期的文章中有詳細體現。只是我透過他激情的描述,在想,如果不是時代的錯位,這個當年在洛陽的醫生如果不轉型投身商海,會不會中國還會誕生出一代名醫?
同樣的疑問也想問格蘭仕集團的副總裁趙為民先生,聽說他又轉戰回廣東,立即驅車看他,
閑聊中談及媒體和文字,我看到他眼睛里綻放中的光芒。但讓他有閑瑕時弄弄文字,他卻說現在寫不動了!
這個原北京青年報的知名家電記者,中國人民大學的高材生,迅速寫而優變成了策劃人(曾經策劃奧克斯“爹娘革命”)而轟動一時。后來在采訪格蘭仕的過程中相互產生了情愫,很快南下廣東加盟了企業。
就這樣,在改革開放的大潮下,許多人的人生發生了逆轉。究竟原因,竟在于改革本身。
很長的時間里杜建君的工資只有幾十塊錢,想要調動工作惟有繼續深造這一條路;而媒體人的工資迄今為止大部分都是碼字民工,在國外,一個資深記者的一篇文章夠他三個月的花銷。
杜建君從醫的上個世紀 80 年代,改革開放的春風還沒有吹進中部地區河南,更沒有進入醫療行業(迄今為止,除了整形美容等少數,大部分的醫院仍處只是改動了獎金發放部分,體制和機制均沒有大的變化),也就是說醫生還要靠收紅包、賣藥、多檢查才能拿到較高收入。
30 年改革,我們改動的只是涉及企業的部分,而且是競爭充分的一些行業,但這已經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和生活方式。但這種改變,卻令人悲喜交加。
為什么?
一方面,兩個人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適應時代,靠自己的雙手實現了財富的增長和選擇自由,值得嘉許。是的,我們應該感恩這個時代,至少讓我們有所選擇。但是,另一方面,太多的人因此改變了人生軌跡,只能通過投身商海實現個人價值的變現,這種途徑是何其狹窄?讓擁有優秀專業技能的人脫胎換骨、自廢武功原本就是一個風險極高的過程,一個杜建君、趙為民沖出來了,有多少人倒在轉型的路上、進退兩難?
為什么我們的改革推進如此之慢?無法照進更多的行業?為什么資本可以進入互聯網媒體而無法進入傳統媒體?為什么當一個名醫無法實現幾十萬、上百萬的年薪?為什么公務員只能靠灰色收入賺錢?為什么現在我們的改革只能用倒逼式?為什么權力可以讓學者閉口,使環境、文物、文化、語言、法庭權威受損?
我們的智慧呢?我們的系統設計呢?我們的社會制衡力量呢?……還有這么多因為時代和個人選擇而泯滅的職業與夢想呢?我們創造了經濟上的奇跡,卻讓很多人的夢想無法堅持,我們獲得了財富,卻讓很多才華湮滅隱藏。這究竟是時代給我們的幸運,還是不幸?
對于杜建君和趙為民,轉型成功的他們亦成為商海的寵兒,但馳騁的間隙,閑聊時所暴露的情懷依然讓我們感嘆;對于成功的人士,什么時候我們可以顧及一下因為時代而偏離、遺棄的理想(如果它們還在)?對于依然在理想路上的人們,你未來將選擇什么樣的人生道路?而對于這個國家的管理者們同樣要自省,我們在發展經濟的同時,如何讓收入不高的人們可以自由、公平地呼吸,享受選擇的權利,給他們成為專才應有的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