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定要去做屬于自己的茶”
徽派的屋檐下,丁智安靜地坐在桌前。他挺直著腰板,手緊握著茶杯,杯子里的茶水呈深紅色,袋泡茶包靜靜地浮在茶的表面,微微有一些熱氣往外發散,畫面這般的渾然天成。10歲開始習茶,丁智早就在骨子里與茶融到了一起。但這般的平和樣子,并非丁智最初的性子。
小時候的丁智學習好,家教嚴,卻是個叛逆的孩子。小學時,突然有天忍受不了壓力,逃學去了廣州,卻機緣巧合,遇到了他的師父。
丁智在茶館看到師父在喝茶,就問他:“這是什么茶?”師父看了丁智一眼,“小朋友你還挺了解的嘛。”熟讀《茶經》的丁智確實對茶有一些粗淺的了解。
從此以后,丁智就一直跟著師父學習傳統文化和茶。“有一次我師父就跟我說了一句話,一個會喝茶的人就一定要會懂得自己去做茶具。”
丁智接觸茶的同時也研究起茶道具。“一個喜歡喝茶的人一定要去做屬于自己的茶。只有自己才知道什么味道是自己最喜歡的。”
丁智會自己設計器具,自己制作茶葉。而他制作的器具頗受好評,完全符合人體工程學原理,讓人喝起來舒服。
茶與茶具的搭配就像人與人的投合,生活與文化的交融。丁智撫摸著他收藏的茶器具說道:“我們去看一些老的物件,它給我們傳遞了非常多的歷史氣息,中華文明最大的優點就是兼容并蓄,然后博大精深。它總是能從不同的文化載體中間吸收非常多的養分。”
他潛心研究多年,走過很多國家,最終發現傳統文化的傳承是需要融合的:
“我們忽略了很多年輕人對這個時代和語言的訴求,我們希望年輕人喜歡這個東西,但是并沒有站在他們的角度,我們應該把傳統文化和現在這個時代結合在一起。用現代的語言去表達傳統。讓年輕人覺得喝茶是一件非常時尚的事情。把藝術的東西融入到生活當中,就是在文化過程中熏陶,對很多事物的要求和理解是自然的。”
“人最重要的是如何幸福地去做一件事”
10年前,丁智從生活殷實,每天西裝革履的外企中華區總監變成了一個無業者。離開北上廣,回到了自己的家鄉。
“我不想回來去公司做白領,我厭倦了那種生活。就好像我以前每天都在穿正裝上班,每天都過著正式場合的生活。當你很想把那件西裝脫掉的那種感覺是非常好的。我想做自己想做的事。”
丁智口中想的事無非是與茶有關的一切。雖然愛了那么多年的茶,真正將它當成自己的事業還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而那件事,一做就是十年。
但是很多事情是這樣,堅持并不代表著人人都能接受。我問丁智:“茶是很平和的物質,它會讓你變得更平和嗎?”丁智說:“沒有,它讓我更激進。你想想,一個人嘗試著十年去做一件事情,沒有人理解,也沒有回報,沒有錢吃飯,家人不認可。那時候感受更多的是特別孤單和狂躁。為什么大家都不理解我呢?為什么我做了這么多還是沒有人認可呢?”
但丁智卻一直堅持下來。“我身無分文的時候,除夕夜,住進小旅館。我是一個有潔癖的人,整個旅店所有的東西我都不敢碰,不能蓋被子,太臟了。我只能自己蜷縮在一個角落里,濕冷濕冷地睡一晚。”
丁智講到這里的時候,有些激動,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其實你不問我,我已經不記得了。”
但這些都不是最困難的,家庭才是丁智最難以解決的問題。“我老婆在衛視的一線工作,我以前沒見她1點回來睡過覺。她要承受很多壓力,很多人不認可。我跟我老婆結婚,天天吵架,我們一直吵了6年,很多人都知道。我性格很執拗,我要做的事就沒有人能阻擋。”
直到6年前的一天,丁智的女兒突然對他老婆說:“媽媽,我不想跟爸爸一起生活,爸爸太沒禮貌。”
“我聽到這樣的話,給了我非常大的震撼,一個兩歲的女孩,她什么都不太懂,但說出這樣的話。我站在事業的角度很冠冕堂皇,我在做一件很偉大的事。其實站在另一個角度來說,其實我什么都不是。”
女兒的話,給了丁智很大的打擊。他開始思考自己的人生方向。他發現如果自己一味地沉在自己的世界里,將自己孤立于世人之外,也不見得會做得很出色。他試著學會跟這個世界和解,用更平和的方式對待周圍。
“其實茶是很平和的東西,但是它里面蘊藏著很大的力量。”生活更似一杯茶,需要有溫度的浸潤。
“當我突破這個觀念的時候,我覺得我看問題和設計茶道具的角度會發生很大的變化。做東西會有溫度,柔軟感,以前做東西就是清高、孤絕,大家都覺得東西很好,但是有距離感。”
丁智的茶業也在合作中找到了新的事業平臺。他與餐飲企業合作,經營著一家生活館,古樸的房間里,陳列著他收藏來的各種器具和自己開發的茶葉。老婆偶爾也會喊他為自己泡茶喝,茶成了家庭的調劑品。
堅持十年后,丁智并沒有讓自己向困難妥協,但是學會了和解,用和的方式解開一個個生活與事業里的結。他說,“人最重要的并不一定是你喜歡做的事,而是如何幸福地去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