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視角下的詩意桃源

賈平凹20世紀70年代的創作視角如正值風華正茂的自己一樣，明澈、靈動，用如兒童般純凈的雙眼打量這個世界，對他所凝視的一切都滿懷著真摯、熱情。在人們還在試圖用傷痕文學和反思文學撫平歷史的創痛時，賈平凹已懷著對鄉土中國的無限依戀，唱起明朗歡快的贊歌。

此時，他出版了第一本短篇小說集《山地筆記》。故事均是發生在群山縈繞、流水淙淙、炊煙裊娜的山區。賈平凹聚焦于那些普通人物身上閃耀的人性的靈光。像《滿月兒》中，滿兒靦腆羞怯，月兒聰慧靈巧，這是流淌在勞動人民血液里的勤勞美德，又折射出時代語境下的精神之美。《竹子與含羞草》中的青年愛情故事，女子不慕權勢，欽慕于為人正直、淳樸敦厚的男主公。二人不流于世俗美好的情感與操守，映照出山里人純凈透明的心。《第一課》中的青年女教師，有獻身于山區教育事業的寬廣胸懷，奉獻與尊重碰撞的人性的閃光點。人性之美無需贅述，就連貧瘠、蒼涼的現實環境，在賈平凹筆下也溢出詩意的韻味。

山是那樣的高，一鉤小小的殘月就擱在上邊；河水七扭八扭地流下來了，卻埋不住石頭，在那里翻著雪白的浪花。（《回音》）

再如，表哥后院里的一片竹林，以及一夜之間頂得離地二尺高的竹筍，讓整個故事在俊朗清逸的竹林疏影中推進，綿綿的不可言說的情思也隨著竹影安恬地搖曳起來。這荒涼的山區也升騰出詩情畫意來。這里的一切都熏染這古老中國的傳統風韻，是“美麗、富饒而又充滿野味的地方”，一切還是未經時代變革顛簸的原始風貌，是未受現代性暴力摧殘的商州世外桃源。

但詩意化的鄉村刻意規避了冷峻的現實。賈平凹用蓬勃有力的傳統文明構建起一座“美”的場域，卻將生活本身之復雜性放逐于視野之外。述說的人物性格趨于單一化，研究者肖云儒就指出“美的萌動和成長，卻總要經歷冰霜刀劍、風吹雨淋的艱苦歷程”。賈此時對生活歷程的嚴峻性挖掘尚不深入，對于人性的復雜與陰暗體察與鞭撻明顯不足。然而，我們知道，未來路正長。其后的《古堡》《廢都》《秦腔》等在創作視野的廣度和思維深度走向了一個更為深遠的層次。

參考文獻：

［1］韓希明.山地風采：簡析賈平凹山地語言特色，鎮江師專：教學與進修，1983（4）.

［2］王愚，肖云儒.生活美的追求：賈平凹創作漫談，文藝報，1981（12）.

［3］趙學勇.“鄉下人”的文化意識和審美追求：沈從文與賈平凹創作心理比較.小說評論，1994（4）.

（作者單位 華南師范大學文學院）

編輯 曾彥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