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領犯罪的黑色喜劇

通過描寫一系列聲名狼藉的有錢人的生活，馬丁·斯科西斯 （Martin Scorsese）建立了他在犯罪電影中不可動搖的地位，這包括了一系列知名的“犯罪教科書”似的電影，包括了《無間行者》（The Departed），《紐約黑幫》 （Gangs of New York），《賭城風云》（Casino），《好家伙》 （GoodFellas）等等。在這些電影中，無一例外都引述了一個統一的主題，那就是運營著黑幫帝國的犯罪集團，以及他們是如何無所畏懼毀掉一切阻擋他們獲得利益的人的生活。

而馬丁一貫獨特的口味，也必將引導他將觸角伸向另一個黑暗角落：華爾街的股票經紀人。這個群體同樣嗜血貪婪，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和不擇手段的名聲，唯一的不同是他們穿西裝打領帶，舉手投足輕巧文雅，但這無法掩蓋這群游走在法律邊緣的犯罪本質。

馬丁新電影的標題，《華爾街之狼》（The wolf of Wall Street），無疑是對這個主題最好的詮釋，這是他耗費心血再造的又一黑色喜劇，而這一次同樣依照慣例，電影的主題取自真人真事，影片的原型來自于華爾街的高智商犯罪股票經紀人喬登·貝爾福特（Jordan Belfort），而電影主演依然是馬丁的御用萊昂納多·迪卡普里奧（Leonardo DiCaprio）。電影的主人公貝爾福特生活在八九十年代美國夢興起的時代，他從大型機構的貪婪本性中發掘投資機會，為自己賺得了數百萬美元的財富，而獲得財富之后就像所有人的自我膨脹一樣，貝爾福特同樣無法滿足自己的欲望，繼續鋌而走險開始通過證券欺詐獲利，最終獲刑入獄，同時也為他贏得了“華爾街之狼”的名聲。

電影改編自貝爾福特的同名自傳，由Terence Winter編寫電影腳本，他是好萊塢的大熱制片人，曾經與斯科西斯一道打造了HBO熱劇《黑道家族》（Boardwalk Empire）。并且，這次也是墨西哥攝影師Rodrigo Prieto首次與斯科西斯合作，他過去的拍片經歷同樣精彩，包括了《逃離德黑蘭》（Argo）、《華爾街：金錢永不眠》（Wall Street：Money Never Sleeps）、《通天塔》（Babel）、《斷背山》（Brokeback Mountain）等名作，并最終斬獲了奧斯卡最佳攝影獎的提名。

“我可以說是看著馬丁的電影長大的?！盤rieto回憶說，“并且極其欣賞他的口味，以及他獨特講故事的方式。當我還在墨西哥城里學習電影時，就強烈地受到他犯罪電影風格的影響，他的電影語言，他運用鏡頭的方式都成了我極力模仿的對象。所以這次當我接到馬丁的電話時，真是極大的榮幸?！?/p>

于是Prieto馬上以攝影指導的身份飛到了紐約，他在飛機上就一口氣讀完了劇本，一下機就徑直奔赴片廠開始了漫長復雜的準備工作。馬丁的工作方式是出了名的“隨機”的，白天在片場拍攝時，他會就現場任何即興的表演而修改故事劇本，有時甚至連情節都會重新改編，他絕不抱著劇本按部就班。

和很多外界的報道不同，這部電影其實并非百分百由數字拍攝。“我們最初的計劃是用數字格式拍攝?！睌z影指導解釋道，“因此我花了大量時間進行鏡頭的試拍和調試，但是我會把膠片效果作為一個重要參考，用來對比影片的色彩飽和度以及曝光曲線。這對我和馬丁多少都是一個從無到有的學習過程，而馬丁也越來越確信他對膠片效果的喜愛，尤其是那些演員的近距離特寫鏡頭。我認為這是因為膠片在反應角色的面部細節時，色彩更加沉穩，也會讓觀眾覺得離演員更近。”

最開始之所以計劃用數字格式拍攝，主要的考慮是拍攝成本的控制，以及迅速地進行拍攝和出片?！皵底指袷綄嶋H上可以很好地應付那些不需要太精確的橋段，尤其是電影中含有大量的明亮辦公室的場景時，”攝影指導說，“所以我很樂意使用數字格式，但是馬丁最終還是更喜歡膠片的質感，而最終我們一起坐下來測算了一下成本的差別，還可以承受，于是最終我們還是用了膠片拍攝?！?/p>

但是因為電影同樣有許多視覺特效段落，而特效指導Robert Legato已經為影片做好了全部數字特效的預算，因此最終“全部膠片拍攝”的計劃再次被修改。“所以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我們會把全部視覺特效需要制作的橋段，例如綠屏摳像，或者那些不用重新掃描底片就能進行剪輯的段落剝離出來。”Prieto說，“這些段落我們都會使用Alexa數字攝影機拍攝。至于剩下的段落，我們就改為膠片。”

Prieto回憶起拍攝過程，他非常清楚Alexa數字攝影機在拍攝影片后半部吸毒段落時的高效與順手?！半娪爸杏幸粋€段落，主角吞食了大量的安眠酮，而它的副作用就是視覺模糊言語渾濁，而全身的肌肉都松弛攤散，為了表現主角的主觀感受，我使用Alexa和一個360度的快門控制器來制造許多的動態模糊?！彼f，“同時為了增加特效感，我還把拍攝幀率設定到12幀，這樣每一幀動作都會曝光兩次，給人一種強烈的拖沓重復感。所以最終的效果就是我們得到了一個極其模糊的、搖晃著的用藥后的眩暈效果?！?/p>

最終，攝影指導和導演經過妥協弄出了個膠片和數字的混血兒。“這和我在《逃離德黑蘭》中最后的效果一樣?！盤rieto說。80%的《華爾街之狼》是用膠片拍攝的，而剩下的20%則使用數字格式。而談到后期數字處理流程，整個拍攝團隊則選用的是Codex Digital存儲器，用來錄制Alexa拍出的ARRIRAW格式無損素材，這會為你的后期提供更大的調整空間。

一言以蔽之，Prieto對影片最終輸出的效果非常滿意。“這是一次驚喜的拍攝之旅，而坦白講，電影拍攝伊始我還是無法完全理解馬丁的膠片感覺?！彼f，“當我第一次讀到劇本時，感覺就像一出舞臺劇，而基于這種狀況，我必須憑空在腦中想象現場的布景設置以及光源安排。而當我們真正進入拍攝階段時，我才知道這部電影實際上是有多么的黑色，當然這是一部黑色喜劇，而當中最陰暗的段落就是對人性黑暗面喜劇性的描摹。這實際上非常有趣，我們一直游走在嚴肅的舞臺劇按部就班的布置，以及各種瘋狂有趣的黑色喜劇段落中。所以說，這種劇也只有馬丁獨特的直覺和戲謔口味才能烹調出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