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氓》女主人公三錯誤終身

摘要：《氓》是中國文學史上的第一首棄婦詩。女主人公對純潔美好愛情的執著追求與忠貞被棄的悲慘命運引起了無數讀者的同情與深思。關于此，研究文章已很多。筆者試著另辟門徑，從人性的角度深入剖析人物心理，認為女主人公犯有三錯，從而誤了終身。一錯輕許終身；二錯為愛瘋狂；三錯自我意識過強。

關鍵詞：《氓》棄婦詩 忠貞 人性 三錯

引言

詩經中的《氓》是中國文學史上棄婦詩的鼻祖，時隔兩千多年，女主人公對純潔美好愛情的執著追求和她的癡情被棄的悲慘命運仍扣動著我們的心弦，她的純潔美麗，善良勤勞，她的奉獻隱忍，無私無畏，她的悲與傷，苦與痛仍使我們難以無動于衷。為什么美好純潔被踐踏，癡情者遭遇背叛，慘遭拋棄？為什么默默奉獻者收獲的只有血淚與辛酸？為什么命運給愛情理想主義者這樣的安排？是人性惡？還是世風邪？抑或是追求愛情婚姻的人根本沒參透愛的實質？老祖宗把一個千古難以解說清的難題又拋給了我們。思量古今，現實中癡情女子負心漢的悲劇時有上演，不得不讓我們學會用另一種眼光，換一種思維方式去重新審視愛情與婚姻，去思考付出與收獲，堅貞與背叛，美好與邪惡。不想將悲劇的原因一股腦地推給那個不完美的社會，罵它的文章已滔滔不盡；也不想一味去譴責那個不完美的男人氓。他早已作為負心漢，中山狼的典型代表被古來無數善良讀者所唾棄與譴責。所謂可憐者必有可恨之處，筆者認為那位可憐的棄婦犯有三錯，最終釀成了一幕慘劇。

一、一錯輕許終身

身邊長者常會告訴年輕姑娘，要想嫁對人，一定要選對人。這是勸誡人的智慧言語。因為如果選不對人，往往會產生悲劇。如何選人？這要求要有相當的理性與自知之明，不僅懂得自己，更要懂得人心與世情。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懂得自己的人，也不太可能知道什么人才是自己的需求，不了解人心世情的人，一味天真幼稚，難免上當受騙。

《氓》中的女主人公就敗在所托非人，輕許終身上。在《詩經》時代，男女愛情雖還不像后代那樣深受封建禮教的壓制束縛，但已是“娶妻如之何，必告父母”，“娶妻如之何，匪媒不得”（《齊風·南山》）了。借父母把關，媒人牽線的形式使婚戀變得莊重嚴肅，同時也具有了契約的效果。程序禮節不少，方顯婚姻的神圣莊嚴，女孩也可以藉此拿拿架子，抬抬身段，為婚后爭取一些主動權與自由度。在男尊女卑的社會里，這樣的時候不多，而婚前男子求婚階段是千載難逢的好時候。恰恰在這個關鍵時候，《氓》女主人公由于太迷戀氓，不敢違背對方的意思，輕易地放棄了她的權利。“氓之蚩蚩，抱布貿絲，匪來貿絲，來即我謀。”《小尓雅·廣言》注：“蚩，戲也。”《廣雅·釋話》：“蚩，輕也，亂也。”嬉皮笑臉輕佻的氓定是在心里吃定了她，才不遣媒人，不出聘禮，自己抱一捆布借貿絲的機會就敢向她去求婚的，他利用女孩對自己的迷戀信任打算不再花錢費力就將美人抱回家的。這樣算計，實在有失忠厚。女主人公被愛沖昏了頭腦，她不懂得，在特別注重婚姻儀式的環境里，男子對女子的重視程度，是要看對娶她的形式重視程度的。對于他的吝嗇小氣草率與不敬，竟不以為意，沒把他攆回家，還依依不舍纏綿悱惻地送了一程又一程。“送子涉淇，至于頓丘”。她起初還是清醒的，也覺得這樣過于草率，沒有輕易答應，“匪我愆期，子無良媒”。明白地告訴他要想娶自己，就得遣一個媒人來。讀到此，為女主人公的理性叫好。然而，接下來，形勢急轉，“將子無怒，秋以為期”。一定是她的要求遭到氓的斷然拒絕，并向她大發雷霆，指責她俗氣繁瑣，重形式不重人，她才急急改變了主張的。面對氓的粗暴強橫，理性的女孩會靜下心來考慮考慮這個男人到底該不該嫁，就算嫁，也不能任其對自己這樣不尊重。而她竟沒有絲毫憂慮警惕，立刻妥協，爽快地私定了婚期。可見平常在與他的交往中，她早就沒了主動權和說“不”的能力。

從上述分析可看出，女孩涉世未深，毫無城府，識人不準，輕許易諾。在這點上，我與朱熹的看法不同，《詩集傳》曰：“此淫婦人為人所棄，而自敘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夫既與之謀而不遂往，又責所無以難其事，再為之約以堅其志，此其計亦狡矣。”[1]《詩集傳》認為女主人公勾引耍弄了氓，是個狡黠富有心計的淫婦。恰恰相反，女主人公是個不懂愛的藝術與手腕的女孩，她熱烈地眷戀著氓，愛得沒了底線與尊嚴，猶如一朵低到塵埃里的花，在卑微中期待著燦爛的希望。等待她的卻是氓婚后的猙獰面目，“言既遂矣，至于暴矣”，激情過后的氓原形畢露，再沒昔日的脈脈溫情，對其冷眼相對拳腳相加，此時她悔之晚矣。《詩經原始》認為：“此女始終總為情誤，固非私奔失節者比，特甚一念也差，所托非人，以致不終，徒為世笑。”[2]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女主人公悲劇的根源，實屬中的之言。

二、二錯為愛瘋狂

婚期定下后，女主人公的心與魂，喜與憂，生與死就完全交給了氓，“乘彼垝垣，以望復關，不見復關，泣涕漣漣，既見復關，載笑載言”，“復關”指男子住的地方，在此指代氓。依依話別分手后，日日夜夜翹首盼望心上人，相聚則歡天喜地，興高采烈，又說又笑。乍別離，則悲悲切切，煩煩惱惱，哭哭啼啼。一會哭，一會笑，哭哭笑笑，瘋瘋傻傻，全為了那個男子氓，完全成了被愛情控制左右的情瘋女。可見女主人公是個多么純潔多情，又是多么單純幼稚的女孩子。愛令智昏，她失去了一切分析判斷能力，根本考慮不到此舉會為將來埋下什么樣的禍根。“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遷”。為了早日成為新娘，讓氓算卦占卜，且急不可耐地催著說，快快趕著你的馬車來，把我的嫁妝全部帶走。從她的急切里折射出的是氓的心不在焉，自從婚期定下后，就沒看到氓的積極行動。是欲擒故縱的詭譎狡猾還是意興闌珊的厭倦？筆者認為這是氓激情消減意興闌珊的厭倦表現。當女人時時刻刻都表現出了非他不嫁的癡情與專注，恨不得將氓變成一只風箏，分分秒秒拴住拉著時，女人就沒了高貴和神秘，男人也就少了征服的激情與動力。男人怕女人對自己沒有依賴感，但又真不太重視太依賴人沒有自我的女子，因為男人是最渴望自由的物種，古今人性皆然。

面對女主人公非氓不嫁的癡心癡情癡迷，淺薄的氓覺得革命已成功，已悄悄將眼光轉向了另一處風景。果然，婚后，女主人公沒有過上渴望的幸福生活。“桑之未落，其葉沃若，桑之落矣，其黃而隕”。當女主人公嬌艷美麗時，氓對其溫情繾綣，當女主人公花容月貌消失后，氓就將其如秋扇般棄之一旁，不理不顧了。“三歲為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矣”。“女也不爽，士貳其行。士也罔極，二三其德”。女主人公為了拉回氓已飄走的心，拯救愛情，保衛家庭，又開始了一場偉大的自虐般的瘋狂付出。恪守婦道，苦守貧寒，節衣縮食，勤儉持家，自覺地過起了任勞任怨辛苦操勞的日子。朝朝暮暮，寒來暑往，悲傷的心情加過度操勞使其容顏更加憔悴衰老，她的瘋狂自傷式地付出，加速了氓義無反顧的背叛，愛到終了，也沒逃脫被棄的命運。在為其痛惜之余，不得不說這也是客觀必然。女主人公只懂得捧著一顆火熱的心傾其所有地去付出去奉獻，從戀愛到結婚一直如此，卻不懂得凡事皆有個度。愛情需要癡情，但如果過于癡情不能自拔，不講策略地為愛瘋狂，結局往往都不太妙。試想，一個不懂得取悅自己，珍愛自己的女人，怎么敢奢望男人的珍愛與呵護？好在，女主人公被棄后覺醒了，向天下女性發出了“于嗟鳩兮，無食桑葚！于嗟女兮，無與士耽！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的忠告。她的血淚史使普天下聰慧的女子們覺醒：當一個男人讓你愛得沒了尊嚴與底線，不顧一切時，一定要冷靜了。如果你不能肯定對方也特別在乎自己，又不能使自己在他面前自信強硬起來，那么就咬牙離開他吧！不然，等著你的也許就是一杯毒酒。

三、三錯自我意識過強

女主人公有頑強的追求愛情婚姻自由幸福的信念。她相信愛情，相信所愛之人，敢于追求，敢于付出，敢于奉獻。她的行動服從內心的召喚，而不考慮別的，是個自我意識超強的女子。她只知道，那個叫氓的男子激活了他，點燃了他，讓她陶醉癡迷瘋狂，可以為他去哭去笑去生去死。她像一團燃燒的火焰，直至化為灰燼。面對愛情，完全沒有《詩經·鄭風·將仲子》中女主人公那種“畏父母”，“畏諸兄”，“畏人言”的猶豫謹慎顧慮。而是風風火火地大膽決定一切。

從她戀愛到結婚，我們始終沒有見到她家人的影子，自始至終都是她一人在孤軍奮戰，慘淡經營。冷冷清清的婚戀場景中折射出的是她內心的那份轟轟烈烈的愛情渴望。從“兄弟不知，咥其笑矣”中能明顯看出她家人的態度。女主人公落難被棄后，兄弟們沒有為其鳴不平伸張正義，反而嘲笑諷刺她，想必當初家人對她的選擇是強烈反對的。而她一意孤行，不聽親人勸，不顧世俗言，終落得個悲慘的結局。

《孟子·滕文公》：“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鉆穴隙相窺，逾墻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3]違父母，違禮，違俗，固執地堅持自我者，將會被家庭社會所厭惡拋棄。這是當時的婚戀觀念與傳統。傳統力量的強大常非個體所能抗拒得了，較量的結果往往以個人的失敗而告終。

以上幾方面是釀成女主人公悲劇命運的主觀原因，也是最主要的原因。性格決定命運。良好的個性可以成就戀愛成就婚姻，扭轉命運。反之，收獲的常是不幸與毀滅。不管在什么年代，皆是如此。 語

參考文獻

[1]朱熹.詩集傳[M]江蘇：鳳凰出版社，2007.

[2]方玉潤.詩經原始[M]中華書局，2009.

[3]十三經注疏[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