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隱喻看名詞類舊詞新義的衍生方式

摘要：根據名詞的語義特征，名詞的語義可分為核心意義和附屬意義，其中附屬意義根據其闡述角度的不同又可以分為自然性語義、社會性語義、文藝性語義。所以從隱喻理論的角度出發，名詞類舊詞新義的語義衍生方式可分為核心意義的凸顯和附屬意義的遷移，其新意義的衍生過程和名詞的語義特征有密切關系。

關鍵詞：隱喻名詞舊詞新義衍生

引言

舊詞新義現象是近年來詞匯學研究中的重要部分之一，人們的研究范圍已經從舊詞新義的概念的界定、來源、分類、特點到詞義的演變模式了，但對某一詞類語義演變的深層機制較少涉及。本文從名詞類舊詞的語義成分的特征分析和人類對詞語的語義認知特點出發，試圖發現名詞類詞義演變的軌跡。

一、隱喻和舊詞新義

隱喻是傳統修辭學中一種普通的修辭格，但卻是現代認知語言學研究中的重要課題之一。萊柯夫等人認為隱喻不僅是一種修辭手段，更是一種認知手段，我國學者把它定義為“隱喻是一種普遍的認知現象和語言表達現象，把一個領域的概念投射到另一個領域，或者說是從一個認知領域（來源域）向另一個認知域（目標域）投射的認知方式。”[1]我國學者束定芳在論述隱喻的語言學功能指出，隱喻有填補詞匯空缺的功能，隱喻命名是利用事物之間的相似性。[2]一個詞的意義是有限的，需要表達的外部世界及人的思維是無限的。我們并不是無限制地創造新詞語，往往利用隱喻這種從已知的熟悉的概念映射到未知的新的概念這樣一種認識事物的方式，使用隨手可得的已知的表達方式，這就形成舊詞新義現象。

在網絡詞語的舊詞新義現象中，名詞是最多的，既有計算機專業術語，也有網絡交際用語。如：菜單、防火墻、恐龍、青蛙等。這些詞語在網絡當中都和原來的意義有所不同。名詞詞義的擴展和我們的對名詞詞義的部分特征的認知相關，詞義得以擴展是因為我們對詞的某一特征凸顯的結果，凸顯了源領域和目標領域的相似性。

二、名詞的語義特征和新義的衍生方式

我們可以把詞義分析為概念意義和非概念意義，或者核心意義和附屬意義，稱謂不同但所指對象基本相同。前者指詞義本身所具有的，是包含在詞義之內的，后者不是詞義本身所具有的，而是詞義所指的那類事物含有的性質。[3]所以根據名詞的語義特征及人們的認知凸顯的選擇，可以把新義的衍生分為以下幾個方面：

（一）核心意義的凸顯

核心意義的凸顯和名詞的語法形式相關，語法形式不同，其遷移的語義內容也不一樣。根據名詞的組合形式，我們可以把它分為兩大類：

1.“定+中”式偏正合成法

此類詞，前一個語素是限定成分，后一個語素是名詞是中心成分。如紅牌、前衛、底牌、低谷、低調等一類詞。我們通過對這類詞語義結構進行分析就可以發現它們的語義衍生軌跡。如“底牌”，這個詞語舊義是實指用法，指撲克游戲中未被亮開的有重要作用的牌。后來指被保留以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的力量，通過隱喻關系，語義逐漸由具體而虛化為抽象。我們可以將“底牌”的舊義結構分析成這樣的組合因素：a：在撲克游戲中（方所），這是人們對詞義認知的基礎上補充語義未顯現的內容；b：未被亮開的有重要作用（屬性），這是限定語素義；c：牌（類屬），這是中心語素義。新義的結構可以分析成這樣幾個組合因素：在關鍵時刻（時間，補充語義）；被保留以發揮作用（屬性，限定語素義）；力量（類屬，中心語素義）。將“底牌”的語義結構作出這樣的分析我們會發現，最關鍵的一個因素是屬性（被保留以發揮作用），是語義認知模式中的核心因素，在語義演化中相對穩定，也是人們的認知焦點，即被認知凸顯的部分。而最容易發生隱喻遷移的就是處所（在撲克牌中）和類屬（牌），當其可以用其他的對象代替時，整個詞語的意義就發生了變化，這樣就實現了意義的發展。

通過對詞類詞語的考察我們會發現它們都具有同樣的語義衍生軌跡，如：低調原指低的調門兒；新義比喻處理、為人低姿態，不張揚的作風。重頭戲原指唱工和做工很重的戲。新義比喻重要的任務、活動或內容。通過對比新義和舊義的內容，我們發現，發生語義遷移的是中心語素義，而基本未變則是限定語素義。

2.聯合式合成法

這類詞兩個語素是并列關系，沒有中心成分，均為名詞性語素。如病毒、板塊、桌面等。它們的語義特征不像偏正式結構的詞語那樣明顯，只能用闡釋性解釋方式來描繪它們的語義。如病毒，不能解釋成“讓人生病的毒素”，而是“是一類不具細胞結構，具有遺傳、復制等生命特征的微生物”。并且根據不同的詞語在使用過程中的表現傾向，可以把這種闡釋性的語義特征轉移分為三個類型[4]：自然性語義特征、社會性語義特征、文藝性語義特征。

（1）自然性語義特征的轉移

所謂自然性語義特征，指的是名詞所指對象所表現出來的性質特征，并非詞語所指事物的內涵。自然性語義特征的遷移和人們對事物的認知有密切的關系，在語用中表現出不同的語義傾向。

有的是凸顯其外形，如冬瓜，舊義指一年生草本植物，這是對冬瓜內涵的解釋。除此之外，人們對冬瓜的認知還包括顏色（綠色），外形（圓柱形），口味等。在網絡上，冬瓜的新義則喻指矮而胖的網民。新義得以產生的原因就是凸顯了冬瓜圓滾滾的外形。再如大蝦，舊義是指產于水中可食用的一種動物；新義指那些善用網絡，具有一定網絡技術的人，是“大俠”的諧音。讓人們把具有網絡技術的網民和大蝦聯系的原因，除了諧音的因素之外，主要是這些網絡高手經常伏案工作，弓著背，猶如大蝦。

有的是凸顯其功能，如：防火墻，舊義指兩所房子之間或者一所房屋的兩個部分之間厚而高的墻，可以防止火災蔓延；新義是指一項協助確保信息安全的設備，會依照特定的規則，允許或是限制傳輸的數據通過。舊義和新義所指對象在功能上都有防止某種事物通過并且保護某種事物的作用。

有的是凸顯其屬性，如：病毒，舊義是一類不具細胞結構，具有遺傳、復制等生命特征的微生物；新義是一種在人為或非人為的情況下產生的、在用戶不知情或未批準下，能自我復制或運行的電腦程序；電腦病毒往往會影響受感染電腦的正常運作。舊義和新義所指對象在屬性上都有可以復制的特點，前者可以導致人體生病，后者可以破壞電腦的正常運行。

除此之外，物理空間上的相似也會產生新義，如樓上、樓下，舊義是指建筑物在結構空間上的劃分，新義則是指回貼在時間順序上的排列。這種排列在結構上和建筑樓房的排列相似，由此產生新義。

從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每個詞由隱喻所產生的新義都是不同的。為了便于分析，我們把詞的自然語義特征的闡釋分為不同的種類，但在實際認知中，很多詞新義的產生并非單一特征或者核心特征凸顯的結果。

（2）社會性語義特征的遷移

所謂社會性語義特征，指的是名詞所指對象在社會中的行為表現、社會關系，以及人們對它的感官評價等所表現出來的語義特征。如“小市民”本指城市中占有少量生產資料或財產的居民，如小手工業者、小商人等。這個意義不含貶義。后來在此義的基礎上，引申出了一個新義“指格調不高、喜歡斤斤計較的人”(《現漢》)，就是貶義色彩了。

人們在情感上的聯想同樣促使舊詞產生新義。對事物的厭惡、恐懼、熱愛等情感聯想往往會使詞語所指事物發生變化。如：恐龍、青蛙，舊義是兩種動物，但這兩種動物在人們的心理所引起的主觀感受是類似的，前者外形丑陋且令人有恐懼之感，后者更是長相丑陋而令人厭惡。因此，網民戲謔為前者指長相丑陋的女網民，后者指長相丑陋的男網民。

（3）文藝性語義特征的遷移

所謂文藝性語義特征，指的是在文藝作品中，具有某方面特征的人、物、環境等因其所具有的代表性而往往作為一種描述性語義特征的負載體而沉淀下來。比如馬甲，舊義指背心，新義則指在網絡上的討論區、bbs等地，一個人同時擁有的其他的用戶帳號。對于該情形，網民通常稱“馬甲”。

結語

由于詞語語義本身的復雜性，所以在實際認知中很多詞新義的產生并非單一特征或者核心特征凸顯的結果。并且詞義的特征分析并非封閉式的，而是開放性的，不是固定的。而人在使用詞語的時候對詞語意義的理解更是偏重點不同，也就是在認知方面的認知凸顯的對象是不同的。所以萊科夫雖然得出隱喻得以產生的原因是因為源域與目標域具有相似性，但他又認為這種相似性是不可把握的。但是通過對一些名詞語義特征進行分析，我們發現新義的衍生跟人們對詞語的語義特征的認知凸顯的結果，從而對兩種沒有聯系的事物產生相似的聯想，這樣人們就可以用相對熟悉事物的特點去表達或評價相對陌生的事物。語

參考文獻

[1]陸儉明，沈陽.漢語和漢語研究十五講[M].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409.

[2]束定芳.隱喻和換喻的差別和聯系[J].外國語，2004.(3).

[3]譚景春.名形詞類轉變的語義基礎及相關問題[J].中國語文，1998(5).

[4]施春宏.名詞的描述性語義特征與副名組合的可能性[J].中國語文，2001(3).

【本文系河南省科技廳軟科學研究計劃項目“網絡詞語多視角探析”（編號：122400440108）成果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