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析伍爾夫《海浪》的反小說性

摘 "要：伍爾夫的《海浪》是其對自己的小說創作理論的踐履，其中呈現出“反小說”的特征，如弱化的人物形象，虛化的故事情節，以及詩化的環境描寫。本文認為作者以此對抗傳統小說對客觀現實的復制，強調她對于現代人內心真實的關注和對生命終極意義的探索。

關鍵詞：伍爾夫;《海浪》;“反小說”

作者簡介：宮昀，陜西旬邑人，英語語言文學碩士，咸陽師范學院外國語學院講師。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3-0-01

一、前言

英國小說家弗吉尼亞·伍爾夫的創作生涯中一直伴隨著她對小說改革不懈的追求和探索。在創作后期，她不斷摒棄傳統現實主義小說創作所看重的構思精巧的故事情節和細致入微的人物刻畫，而是強調人對客觀世界的主觀感受和印象，注重描摹她所謂的“存在的瞬間”。她認為藝術創作的任務不是提供客觀世界的復制品，而是極力探索人的內心真實的動態過程。她于1931年完成的《海浪》即是她踐履自己小說改革理論的最具實驗性的作品。作品的開頭沒有任何時間地點的交代，也沒有故事前因后果的設置，一開始就是六位人物以輪番的沒有明確交談對象的話語的形式依次登場，沒有人物的描摹刻畫，沒有故事的波瀾起伏，讀者只能依稀從這些模糊的話語中剔出一些類似于情節的東西。這完全顛覆了人們對小說的習慣性的期待，也基本背離了傳統小說應具備的人物、情節等要素，伍爾夫在《海浪》的創作中似乎獲得了解放，將她的小說改革推向極致，甚至可以說走向了“反小說”。

二、弱化的人物形象

小說的主要部分由伯納德等六位主人公的話語構成，我們得以有限地窺見他們各自不同的性格特征。但只要再深入推敲我們會發現，這些人物的差異性只體現在他們的話語的字面意義上，他們只是傳達一些概念的抽象物，只是由各種思想組成的一些抽象形式。其中每個人，從童年到老年，一直在以相同的措辭、風格說話。他們不只是各自獨立地存在著，更是混混沌沌無分彼此地存在著。其實在生與死這個永恒的主題下，在生命的有限和無限之間，每一個個體生命的存在又有什么意義呢？個體生命并非孤立的實體，而是可以融入人類整體生命或宇宙總體生命長河中的一顆水滴，唯如此個體生命才能得到永恒。

伍爾夫采取的這種敘事方式既不是對話，也非獨白，只是在輪番羅列沒有任何相關性的話語，每個人各自敘說自己的感受，相互之間并無交流。又由于所有的內容都出自人物之口，沒有連貫的情節，也沒有環境背景的描述，因此其中不具備傳統小說中的戲劇沖突。說到底，所有這些都是伍爾夫本人創造的敘述人所為，這正是她希望的與傳統小說和社會生活截然不同的小說敘述方式。這時，敘述本身成了內容，形式就是她試圖體現的最重要的內容。在《海浪》中，六位主人公就是抽象化的現實中的你我他，他們每個人的敘述就是抽象化的微弱的個體生命的存在過程。這里沒有外貌描寫，沒有性格刻畫，有的只是對生命意義的“形而上”的探索。

三、虛化的故事情節

《海浪》中六個人物依次登場，不斷敘說自己的遭遇和所思所想，這其中包含著作者對普遍的人類精神世界所做的探索，從不同側面展現了現代人的精神世界。拿那次最為重要的為送別波西瓦爾而舉行的圣餐為例，他們每個人都只是一個側面，而他們的共同關注點則是那個從未謀面也從未發聲的神秘人物波西瓦爾。六人都朝向神秘的第七人，展現的就是個體生命與人類整體命運的關系。

在這部作品中，讀者看不到通常意義上的故事，也感受不到所謂的戲劇沖突。伍爾夫認為真實存在于世界之外，人心之中，她所有的文學方法都基于此，使作品走向了“反小說”的結果。她竭力追求藝術自主的意識，使她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形式至上的道路，就有了《海浪》充滿節奏和韻律的交響樂般的形式。對小說“為藝術而藝術”，為形式而形式的追求，使她越來越注重語言本身的錘煉，表現在小說中就是隨處可見的詩化的抒情氣息，小說中大段大段的抒情獨白表達了人物最細致入微的感受，體現了他們對人、對世界的看法，以及對生死的考量，對自我的詰問。

四、詩化的環境描寫

《海浪》的正文由話語組成，而在每一章節的前面都有一段有關太陽、海浪的詩化的前奏，類似于環境描寫，但卻與正文沒有直接關系。而是通過日升日落、潮漲潮退與其中人物生命歷程的童年、青年、中年、老年進行節奏上的呼應。比如第一章的前奏描繪了太陽噴薄而出，海浪由幽暗變得清澈，自然界的一切明亮清晰。第五章描繪太陽高懸中天，光線強烈，海浪如巨獸跺腳，似乎隱藏著一絲危機。第九章的前奏中太陽西沉，樹葉飄零，整個世界被黑暗淹沒。這些前奏從整體上呼應了該章節人物的生命階段，也反映了人類生命的節律，類似于拋物線般的無-有-無，或自然界的四季更替，更是海浪的積聚、成形、躍起、破碎、解體的無盡過程。

五、結語

伍爾夫創作《海浪》的探索反映了現代派文學在藝術上的共同傾向，對后現代主義文學藝術創作也有一定啟發意義。然而，對于這樣一部“反小說”的小說，后人依然在利用傳統的文學批評方式去解讀，能否找出一種反傳統的解讀方式去理解這部作品，值得研究者們深思。

參考文獻：

[1] Apter， T. E. Virginia Woolf： A Study of Her Novels[M]. Chatham： W. E. J. Mackay Limited， 1979.

[2]弗吉尼亞·伍爾夫. 海浪[M]. 曹元勇譯. 上海： 上海譯文出版社，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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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弗吉尼亞·伍爾夫.伍爾芙日記選[M].戴紅珍等，譯.天津：百花文藝出版社，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