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醒后的無路可走

作者簡介：宋芳芳（1985-），女，漢族，河北省衡水市棗強縣人，碩士在讀，河北大學外國語學院英語語言文學專業，研究方向：文學。

[中圖分類號]： I06[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4）-33-0-02

一、引言

文學倫理學批評是2004年6月聶珍釗教授在南昌舉行的“英美文學在中國： 回顧與展望”的學術研討會上提出的一種新的文學批評方法，它是聶教授在深刻思考我國文學批評領域的研究現狀，即“西方文學批評理論與方法推動了我國文學研究和批評的發展， 并逐漸在我國文學批評界占據著主導地位” 的基礎上，通過認真反思文學和社會、文學與作家以及文學與讀者之間的關系，創造性地提出了文學倫理學批評理論，以期待文學不但能發揮它的審美與娛樂功能，而且能通過陶冶人的性情起到對個人、對社會的凈化功能。正如聶教授所說的“文學倫理學批評的目的不僅在于說明文學的倫理和道德方面的特點或是作家創作文學的倫理學問題，而更在于從倫理和道德的角度研究文學作品以及文學與社會、文學與作家、文學與讀者等關系的種種問題。除此以外，作家從事寫作的道德責任和義務、批評家批評文學的道德責任與義務，甚至包括學者研究文學的學術規范等，都應該屬于文學倫理學的范疇”。

文學是語言文字的藝術，是一種用語言文字表達社會生活和心理活動的學科。倫理學的研究對象是現實社會生活中的各種道德現象，以及在這些社會道德現象中形成的人與人之間的倫理道德關系，而文學卻通過藝術這個外殼，把現實世界中的各種道德現象轉化為藝術中虛構的道德現象。這就是文學倫理學批評理論形成的基礎。道德和倫理是人作為高等動物區別于動物的最主要的特點，所以研究文學作品也應該首先研讀文學作品中傳達出來的道德和倫理觀念。凱特·肖邦的代表作《覺醒》在發表之初受到了幾乎是全盤否定的批評，但隨著女權主義文學批評的發展，它又被重新發掘，被視為美國女性文學的經典。筆者將從文學倫理學批評的角度，重新解讀小說文本，剖析導致小說女主人公埃德娜悲劇命運的原因：不只是男權社會的壓制導致了“覺醒”的破產，女性在追求幸福的道路上面對各種誘惑所做出的不合乎道德的判斷繼而導致不正確的選擇，也是導致埃德娜悲劇命運的主要原因。

二、覺醒的“欲望”與沉睡的“理性”

“埃德娜不僅是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驅者，更是女權主義思想的殉道者。”《覺醒》中的埃德娜原本有一個幸福美好的家，她的丈夫是個富商，他們有兩個孩子。她和蓬迪里埃是自由戀愛，而且是在“她的父親和姐姐瑪格麗特強烈反對他們的婚事” 的情況下嫁給蓬迪里埃的。這一點說明了埃德娜起初是愛著自己的丈夫并且愿意和他共同建設婚后的幸福生活的。婚后她的丈夫不但為她提供了優越的生活環境，而且對她“無微不至的體貼和一貫的忠誠”。埃德娜結婚之前盡管有諸多對愛情、對婚姻的不切實際的幻想，但她對結婚之后的生活除了偶爾地感到壓抑，總體上還是滿意的，就像小說中描寫的這兩幕：蓬迪里埃先生從新奧爾給她寄來裝滿花式小蛋糕和各種美味小食品的盒子，她慷慨地分給鄰居時，鄰居們夸“蓬迪里埃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而埃德娜“也不得不承認她沒看到過更好的了。”小說中埃德娜與拉蒂諾爾夫人在海邊游玩時，她這樣描述她的內心所想“她越來越喜歡她的丈夫，她有一種不可名狀的滿足感，因為她意識到沒有一種激情或泛濫的極其不真實的熱情會影響到她的感情，使她的感情消失。”可見埃德娜這個時期的心理是理性的、清醒的。

而當她的生活中出現了誘惑——羅伯特時，她便讓“一種激情或泛濫的極其不真實的熱情影響到了她的感情，使她的感情消失”了，她失去了理智，讓感情肆意地泛濫，一味地沉迷于感情和性欲的覺醒中，而沒有用道德的標尺衡量一下自己的內心和行為，這不得不說是埃德娜在個人選擇上太感情化而缺乏理性的思考造成的。埃德娜的行為除了不符合道德的原因外，還有一個造成她悲劇命運的重要原因是：羅伯特本來就不是一個能夠給她帶來幸福的男人，因為他“自從早在十一年前他還十五歲的時候，每年夏天來格蘭德島上時，羅伯特都會成為某個漂亮夫人或小姐的忠實隨從。有時是一位年輕小姐，也有時是個寡婦，但也經常會是一個有情趣的已婚女子。” 這樣的一個男人，誰能分得清他和哪個女人在一起時是真感情，又或者“她或她們”只是羅伯特眾多女友中的一個，這也是埃德娜最終被羅伯特拋棄而走向毀滅的原因之一。埃德娜是一個缺乏理性思考尤其是缺乏道德方面的思考而放縱感情的女人，還有一個有力的證明，即她在愛著羅伯特而羅伯特不在時，她接受了阿羅賓的挑逗，把他當成了羅伯特的替代品，接受了自然本能的驅使。所以埃德娜“覺醒”的只是愛情和情欲，而忽略了對社會道德和倫理的思考，社會道德就如同交通規則一樣，它雖對人們的行為做出了規范，表面上看是束縛了人們的自由，實際上正是由于人們正確地遵守交通規則，才能在前進的道路上把車開得快、開得穩，才能順利地到達目的地。離開了道德，而一味地談“覺醒”，談精神生活的覺醒、女性角色的覺醒、談性意識的覺醒，就會使人偏離了追求幸福生活的初衷而導致慘劇的發生。

三、文學倫理學角度對埃德娜“覺醒”的解析

“按照文學倫理學批評的理解，由于理性的成熟，人類的倫理意識開始產生，人才逐漸從獸變為人，進化成為獨立的高級物種。把人同獸區別開來的本質特征，就是人具有理性，而理性的核心是倫理意識。”埃德娜由于只關注了自己內心的感情變化，而忽略了當時的社會道德——即在 19 世紀，傳統道德規范不允許女性有自我意識，尤其是自由意識和性意識，所以導致了她的悲劇命運。為尋求所謂的“浪漫愛情”，埃德娜做出了許多極其違背道德行為規范的事。其情人阿爾塞，埃德娜根本不愛他，卻依然違背倫理道德與之偷情。

固然，追求感情的美好和豐富是每個人的基本權利，但只沉迷于感情和性的沖動，而絲毫不遵守道德倫理規則，任由感情牽著自己的鼻子往前走，女性是不可能獲得真正的“覺醒”的。這也并不是說鼓勵女性壓抑自己的欲望，死守社會道德中規定的種種束縛，委曲求全的過日子。而是主張在追求自我、實現自我的過程中把握好度，在面對形形色色的誘惑時，學會理性地思考，認真地判斷，盡可能地使自己的行為在道德所能允許的框架內去追求精神的覺醒。假使小說女主人公埃德娜能像林語堂先生的《京華煙云》中的姚木蘭一樣，在婚姻中努力遵守當時社會的道德規范，面對婚姻外的真愛也一樣“發于情、止于禮”，并且努力珍惜和感激丈夫給她的優越生活和無微不至的關心的話，埃德娜會發現生活中的快樂不只有愛情和激情，還有孩子帶來的親情，也許還有和丈夫長期相處過程中產生的真正的愛情（因為她們之間是有感情基礎的）。這種“覺醒”是不是比犧牲自己，也讓自己的孩子從小失去母愛換來的“覺醒”更實在些呢？所以只有以遵守社會的道德規范為前提的“覺醒”才是真正的覺醒，否則喚醒了自由、性和欲望，藐小的個體也會被社會的洪流沖得支離破碎，正如小說女主人公一樣。魯迅先生在《娜拉走后怎樣》中說，“人生最苦痛是夢醒了無路可以走。”《覺醒》中的埃德娜由于放縱自己愛欲和情欲，而無視道德的導向功能，最終只能面對夢醒了卻無路可以走的慘境。

三、結語

倫理學研究人類的善惡行為、義務以及道德原則和道德評價，運用于文學批評方法的倫理學，考察文學作品中的人類道德現象，分析在不同社會環境中的道德觀念和行為，并進一步對不同種族、民族、階級、個人和時代的行為提供范例。文學倫理學批評方法對我們研讀文學作品、品味主人公的精神世界是一個很好的思維和認識方法。本文運用文學倫理學批評方法對凱特·肖邦的《覺醒》進行了解讀，詳細地分析了女主人公“夢醒后無路可以走”的道德倫理方面的原因。

參考文獻：

[1]聶珍釗：“文學倫理學批評： 文學批評方法新探索”，《外國文學研究》5（2004） ： 16

[2]聶珍釗：“文學倫理學批評： 文學批評方法新探索”，《外國文學研究》5（2004） ： 20

[3]顧群. 一個覺醒卻孤獨的靈魂——《覺醒》之女性主義解讀[J].iii

[4]凱特·肖邦. 《覺醒》[M] 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 P167

[5]聶珍釗：“文學倫理學批評： 文學批評方法新探索”，《外國文學研究》5（2004） ： 1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