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互換姓名的妹妹
以死相抵,你不適合人間
在這個塵土飛揚的亂世
你清澈的目光是預留出來的晴空
妹妹,原諒我代替你活著
——這不是誰的錯,你叫了本該屬于我的
姓名。猶如偷換了幾案下的生死牌
不過是一場賭局的小小差錯
我無意中做了僥幸的逃兵
用你這個尚未完成使命的終結者
堵住了親人決堤的失聲
然而,對于我,不幸還沒有完結
黯淡的光,詞語的倉庫,彌天淫雨,糾葛
充斥著地下室陳腐的霉味兒
使銅鈴的名字生銹,濕重的黃銅陰冷
有兩個簡單的字,我的后半生都將不敢
輕易觸碰
——真的,你不適合人間
你適合飄在空中,百合、鈴蘭和滿天星的左右
所以你不能盤桓太久
那一邊,有檸檬的陽光和流水的窗欞
沒有饑荒,沒有疼痛
你決定不再回來
倒退著遠離人類的最后一天
你指給女兒那些黃金首飾,幸福的青春和愛情
——是的,它們昂貴得有些沉重
但是,在你那里
它們一文不值!稀薄而紗質的翅膀
不能攜帶奢侈之物、哭聲
更不能附加斤兩的兒女私情
它們都是暗物質,嚴重阻礙你飛升……
夜花園
夜,是灰的——不灰,又能怎樣?
獨行者的散步,越散越散
夢和囈語的統治者,掐滅了花香
此刻,是誰還原為細長、有篩孔的移動靶
一步一驚弓
星辰和芝麻,同等重要
一肩擔著兩種道義
分毫不差地移動著準星
心從始至終是偏的,大多數時候不動
情感、凡俗和社會性,如星子,被搬來搬去
再合并、清算,或者歸零
星光浮在塵土之上
越夜越美麗,越醉越清醒
倒置的酒瓶和沙漏,與流沙
具有同樣的屬性
流水宴中,是誰手撫心臟
從臉孔和枝條的罅隙中,側身經過
在固有的格局里,又春風滿面地
坐穩半張椅子
或許是,愛……
愛到最后,就產生了敵意
削著箭,帶毒的利器
兩個人的小語種
硬碰硬,剛好是嚙合的尺度
相同的病,在不同的人身上
輪番來一回——微小的差別被無限放大
如老虎輕嗅玫瑰,發現了細微之美
房間寬大,內心便狹窄了嗎
肋骨是最里圈的緊箍咒
重重柵欄
配得上向死的命運
自己配藥自己吃
莽撞無畏的英雄主義盛行
弱的心臟如花瓣,閉合,開放
無聲地,碎成水晶……
散 場
……悲劇結束
幾位功勛演員脫下國王、公主和小丑的服飾
擦干血淚,帶著尚未痊愈的傷口
放言要徹夜狂歡
街角吞沒了喧嚷
寂靜人,向四面八方
伸開幾何倍數的擴張觸須
空無一人的劇場里,只有瘦小伶仃的她
獨自啜泣,收拾殘局
在突然降下來的委屈里
黑燈瞎火地往暗里走……
“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
——連那些木頭椅子,都笑翻了!
最好的時光
忍不住說從前,碎花衣裳
初相見,遠別離,纏繞,冷戰
愁苦從脊梁往上躥
以及寒,另一種暗處的火焰
有案底的人,仍然頂風作案
操盤手親自操刀——
一個連剖析自己都不怕的人
誰能阻止他頭也不回地往黑道兒上走
最好的時光,再不回來
銀灰色的經典,束之高閣——
是的,我們沒必要彎曲變形
不妨以最微小的創造
把標尺校正哪怕一小寸
順從著向上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