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喬葉的散文可知什么叫語言簡潔,如讀一幅山石,數根線條,幾團墨點,神完氣足。看喬葉這個女子,有些激情是一種情態,來時,了無掛礙,任性揮灑。也就是說喬葉擁有一份尤其對尋常生活的天真情懷,不拿捏作態,笑時敞敞亮亮。這些都是喬葉的文字素質。
認識喬葉是上上一屆青創會,因為一家雜志約稿她也被喊到我房間。她穿一件綠毛衣,短發,膚色很白,坐在我的床前,像一只毛絨絨的玩具兔,和人說話時眼睛一眨一眨的,非常好看。也許同是從鄉村走出來的,對她我便多了幾分喜歡。讀喬葉的文字,有股暖暖的味道,刮一絲小風,總覺得陽光有些單薄,需進入她的文字里找暖。是的,那樣的文字讀下來,常常讓我的心有天空落雨的潮濕。
“我很像池莉小說《一去永不回》中的溫泉姑娘:她表面是一個文靜的姑娘,內心卻充滿玩火的渴望。她沒辦法阻止自己。是的,表面的我淡泊、恬靜甚至有點庸常,宛若一泓溫泉;內心卻是一座火山,熾烈的火焰執著地蔓延著,有時燒得我灼痛灼痛。”——喬葉散文《生命的低語》
再見喬葉是《上海文學》頒獎,她和何向陽在我的屋子里聊天,聊到興致處兩個好看的河南女子靜靜地望著窗外,窗外有大上海的熱鬧。我突然覺得熱鬧于文學是那樣的遠,卻在遠中保持了足夠的好奇。喬葉和向陽都是望得遠的人。
喬葉是個對人不設防的女子,她的內心世界豐富多彩,在許多東西占有了物質的世界里,我們看到了滿眼浮華塵世。喬葉的內心世界里有許多的嗟然長嘆,總覺得有股在等待的滋味,似乎只有文字才可以懂得她的內心世界。
“——在我貌似任性的表征背后,其實一直長著一雙膽怯的眼睛。我怕被這個世界遺棄。多年之后我才悟出:這是奶奶送給我的最初的精神禮物。可以說,那些日子里,她一直是我的鏡子,有她在對面照著,才使得我眼明心亮。她一直是我的鞭子,有她在背上抽著,才讓我不敢昏昏欲睡。她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不喜歡你,你會成為別人不愉快的理由。你從來就沒有資本那么自負,自大,自傲。從而讓我懷著無法言喻的隱忍、謙卑和自省,以最快的速度長大成人。”——喬葉小說《最慢的是活著》
一個寫作者在大地上行走。是需要在天地間思考、尋找、追問。是的,她在成長,更重要的是她把文字當作一種親近社會的方式,她在她的文字里誘惑和被誘惑,征服和被征服,喜歡和被喜歡,她為她的文字神傷又甜蜜。
一個命中注定寫字渡過一生的女人,文字是她的緩沖地帶,到處泛濫著她的情感氣場,她用她的文字攪得讀者一浪一浪地瘋癲,合上書本的剎那,對她又多了幾分喜愛。
“我的祖母已經遠去。可我越來越清楚地知道:我和她的真正間距從來就不是太寬。無論年齡,還是生死。如一條河,我在此,她在彼。我們構成了河的兩岸。當她堤石坍塌順流而下的時候。我也已經泅到對岸,自覺地站在了她的舊址上。我的新貌,在某種意義上,就是她的陳顏。我必須在她的根里成長,她必須在我的身體里復現,如同我和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和我孩子的孩子,所有人的孩子和所有人孩子的孩子。”——喬葉小說《最慢的是活著》
又見喬葉是在廣東,突然覺得她有了深刻、沉穩、睿智、責任的一面,于當初認識的那個快人快語的喬葉有了不同的感覺。她說,生活中我時常有一種緊迫感。我說,是時間的緊迫感。寫作的人總是躋身在時間緊迫的這撥人里。我們說罷這些話時,喬葉笑了,笑似乎是她日常主要的表情。見過她的人都知道她的笑。笑如花開。沒有花開,何來果實?
“作為女人,生兒育女,嫁夫做婦;作為人,掙錢養家,周轉人情;作為喬葉,用文字傾瀉出生命的波浪和激流,沉淀出生命中一切有價值的東西。”——喬葉散文《生命的低語》
喬葉在成長,如她的文字一樣,心思慎密。永遠渴望強大。少年的生活經歷奠定了她心地的天然與純樸,對文字的孜孜以求提升并擴大了她的精神視域,使她能夠不慕浮華,不戚戚于貧苦,生活厚待一個人,這個人一定有她應該厚待的氣場。對于人間的一些認識,一切都因了她的努力和熱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