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泉村紀事（外一首）

1

竹葉青，稻花香，

清冽的泉水街上淌；

若問竹泉哪里去？

出了界湖十幾里，過了銅井再往西。

2

石板路，茅草房，

爬滿鄉音的籬笆墻；

俺家就在泉邊住，

親切叫我乳名的那個老漢我得喊二叔。

3

蝴蝶飛，蜻蜓落，

家家門前有草垛；

鄉里鄉鄰鄉親們，

一山一水一家人。

4

風箱緊，干柴旺，

蔥花炸鍋的疙瘩湯；

辣椒咸菜笨雞蛋，

養活了一輩輩人的農家飯。

（娘，再給俺盛一碗。）

5

五斤糖，十斤面，

新褂新褲齊展展；

娘，你這是要到哪里去？

你三大娘家有喜事，你桂花嫂生了個“帶把”地。

6

嬰兒肥，毛茸眼，

裙上蘭花花一點點；

皮膚白，似蓮藕，

怎么越看越像我青梅竹馬的小秀秀？

（鄉親們笑，秀秀是她媽。）

忙問秀秀嫁誰家，秀秀低頭不說話，

地上的伢崽卻朝一旁憨笑的二蛋喊爸爸。

（嘿，二蛋你個兔崽子！）

7

高家長，趙家短，

姑家姨家一樣遠；

姑家的表姐叫高小慧，

姨家的表妹叫趙翠翠。

8

羊群白，斗笠黃

甜甜的山歌上晾衣裳；

曾經的山花等煙雨，

曾經屋檐下的我和你。

9

喇叭頭，消息多，

咱們的支書有話說；

山村要致富，

少生孩子多養豬。

（哈哈，你看這事鬧得。）

10

瓜滿畦，豆滿壟，

漫山遍野的映山紅；

阡之頭，陌之尾，

種桃種李種春風。

11

八仙桌，七星灶，

香火正旺的娘娘廟；

遠方的客人來拜一拜，

施主，你是問姻緣、吉兇，還是問前程。

（呵呵，信，則有；不信，則無。）

12

走多遠，官多大，

竹泉村都是咱的家；

這位漂亮的小妹若羨慕，

嫁到俺們村來當媳婦。

黑白，兩道靈魂的擺渡

（一）

三十九歲，

再也沒有什么比這個數字對我文字和言行的嘲諷

更能提醒我已經進入中年了，

雖然我對它感到由衷的陌生；

（二）

孤獨是可恥的，

但我讓你把夢也做得高不可攀，孤獨無比，

由此看來，我非常可恥；

（三）

時光，

你硬生生地把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變成墓碑上冰冷的文字，

由此我對你產生了深深的恨意；

（四）

秋的荒涼和悲傷

都讓無辜的落葉和荒草去承載，

全然忘了夏時的燦爛和熱烈；

看來我們都是

卸磨殺驢，過河拆橋，薄情寡義之輩；

（五）

生活，

你這無關我的寫實，

和有關我的抒情，

終于成了眾人調侃我的冷幽默；

（六）

我每天都要換衣服，

洗兩次澡；

不是說明我有多愛干凈，

只是不想讓你們聞到我滿身的銅臭；

（七）

通脹，緊縮，

緊縮，通脹，

這病態混賬的經濟泡沫弄得就像妓女的被高潮，

你讓我們上哪里去尋找生活的快感；

（八）

我沒資本怡情，

更沒資格頹廢，

因為墓穴的均價已漲到五萬每平；

冥冥中我聽見群魔的譏笑

——你死不起；

（九）

文學這個雜種

算是把我給徹底的出賣了，

否則，

我也會像一個正常的男人那樣

喝酒，賭錢，玩女人；

（十）

怎么，文字也發生經濟危機嗎？

就連我的詩句也衣衫襤褸地站在地鐵口

賣笑，乞討，唱挽歌；

（十一）

任何師出有名挑起戰爭的借口

都令我唾棄，

那些用炮灰和災難垛起來的豐功偉績

全然不顧裸露在外面丑陋的屁股；

什么你的，我的，

到最終都是

你大爺的；

（十二）

我神經兮兮，

醉眼迷離，像孤魂野鬼游蕩在午夜的街頭；

偷眼看看警察正和二奶調情，

于是斗膽吆喝了一聲：

小姐，給爺來兩塊錢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