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涼了
十月,河西的風吹黃胡楊,吹落棗
吹來河西走廊的千重寒意
鳥鳴不再婉轉,迅疾、顫抖的尾音
倏然劃過晾曬的大堆玉米……
風要吹,沙要過,雪要來
勞作的人割了葵花的頭顱
誰靜靜察看過空茫的傷口
哪一刀讓我傾斜了身子
哪一刀揪緊了秋風
又是哪一刀
讓收獲的心跳戛然而止
戈壁上,空空的葵花稈一言不發
面對蒼茫,我還有逆風趕行的青春
在蔥蘢處
眺望時間之雪從微涼的枝頭盛開
落 下
樹葉落完了,臨澤小棗坐在干樹杈上
點一盞一盞小火苗
曬玉米的女人把一塊一塊的黃絲綢
縫在黑戈壁的皮膚上
三五塊金黃就蓋住蒼涼
風提著刀子逡巡大地
它要把塵世打掃干凈
當一盞盞小火苗被風掃落
突兀的枝椏只能落雨,落霜,落雪
落下脫粒機旁嗆人的咳嗽
額濟納的葉子
黃葉寂然開放
落下的緘默隱入沙
二道橋的胡楊——一個“野”字
清風就將水影柔情交給了
牽駱駝的紅衣女子
入林見水,水邊照影
大片金黃穿過歲月的寒霜,嫻靜婷立
岸邊的水草,積塵的腳趾
有沒有踩疼你的安靜
——試圖讓時間慢下來
我就能躲在彎曲的時光里
替你流淚,替你做一片含鹽的葉子
守邊關,守冷月
替你凋謝寂寞
仿佛從來沒被人打擾過
點評:
梅里·雪仿佛是一位寫生的能手,通過對一系列意象的準確描摹,向我們展示了一幅幅色彩斑斕、蒼涼渾厚的西部風情畫,并穿透紙背,直抵她要想表達的生命內核,粗獷中蘊藏著細膩,細膩中包裹著沉甸甸的力量。——熊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