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我一直認為
在書桌上放一把刀是絕配
帶刀讀書
如同陰陽互補
刀是技藝上的內行
外行是
一堆時代的爛肉
無法回到純粹的語言中
書桌之外是敵占區詩歌之外是殖民地
沒有一把刀
我就不配寫任何一個字
弱 點
夢見在地獄無所事事被刀砍斧劈,火燒雷擊
平常人的普通事,普通人的平常事
有時被鋸成兩半,一半上刀山,一半下火海
兩半重逢時,像散步歸來依然無所事事,不痛不癢
在地獄,獨裁的冬天關押著春天的敏感詞
在地獄,我連死都不怕鬼能奈我何
只有我知道自己的致命弱點:害怕在地獄見到你這樣我就會痛,就會向死神妥協
醒來的時候我會更加愛你
夢 游
現實的答案已經清楚
我要在夢中過完一生
我和我的時代相互躲避
實際上又是石頭和骨頭硬碰硬
惟有舌頭壓著幾千年的浪花
狂歡的語言劃著獨木舟
打撈被野獸啃過的蘋果
我的影子被切割,壓碎,攪拌
成為大地的污點
多少腳步聲被偷聽,被錄音,被刪除
離我最近的星星在湖中喝完水又被黑暗銬走
夏 天
西瓜已經離不開火焰
它在道路上滾動,向著泥塑的人群
隨風而長的頭顱因著火被扔進了瓜田賣瓜者主要是賣西瓜刀
錯戴的帽子摘下內部的紅頭文件
沉默是燒紅的石頭,燙傷猴子的屁股長頸鹿上吊沒有成功
跑得最快的獵豹在追趕跑得最慢的羚羊羚羊在草叢中轉彎,獵豹越快越虛無說得太多的鸚鵡,說起來也沒有幾兩肉
河流經歷過勞作方可照見萬物
恐高的梯子向下穿越:地下涌起風雪的鄉愁在螞蟻和大象戰斗過的地方
農民種下的莊稼,道德在拔苗助長
騎著一匹青山的兒童到處找水喝
第三人稱的戰爭
第三人稱的戰爭他必須死
以全部的美德死是一種風度
倘若戰爭是針
他只能周旋于霓裳羽衣
倘若戰爭是火,焚毀祖傳老宅他的死是道德的中心
夢的引信山中點燃
醒來在海上百年
倘若靈魂出竅,自己繞自己跑步閃電剝樹皮,他在樹下談玄
浮出水面的硬幣
終于在知識分子身上靠岸倘若戰爭是革命
他不得不死于口號
倘若沒有戰爭
他的死,在愛情中分岔傾心女特務的唯美歲月他和傳統分道揚鑣
身體的形式主義
我有城鄉結合部
有覓食的麻雀,有理解麻雀的方式有地鐵,運送窮親戚
我有不可遏制的感動
我的東方的鼻子名花有主
西方的耳朵是擺設
我的左臉的大會通過了右臉的決議掌聲和耳光交織著火焰
我的橋過了你的河
對岸的器官不斷變幻顏色我有血肉模糊的人生
塑造三只眼的面具
所有的傷口都能說漢語傷口是我喂養多年的寵物唐宋之人也這么玩過
每一滴血古老而又新鮮
我有更多的孩子
好奇于我的懸崖峭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