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紅菱 陳耀王

簡慶福 (祖忠人攝)
在上海巨鹿路上的一個現代公寓里,93歲的簡慶福一早就起來了。往外望去,這里離華山路上他捐獻給上海市攝影家協會的三層樓花園洋房相距不遠。在上海,簡氏家族曾有幾十處的產業,但在1948年移居香港前,簡慶福幾乎把所有的產業都捐獻給了國家。因此好多年,他到上海都只能住在賓館,有諸多不便。其實,他本可以呆在香港頤養晚年,但他太愛上海了,經常獨自一人從香港飛回上海會友,有時一個月要來好幾趟。1921年簡慶福出生于香港,幼年來到上海,在這里學習成長,這位眾所周知的著名香港攝影大師,也是位地地道道的中西融合的海派攝影藝術家,上海有他太多的記憶與眷戀。2005年簡慶福將拍賣林風眠畫作《四美圖》的所得,買了巨鹿路上這處公寓房,總算又有了個家。
這天起來后,簡慶福開始給自己小學、中學的同學打電話,打了一圈,發現有三位同學還可以講話,但是腦子已經糊涂了,還有兩位已經不能說話了。這不禁讓簡慶福心情有些低落——他的老師劉海粟、張充仁等早已仙逝,雖年齡較大但輩分上卻要叫簡慶福“舅舅”的杜宣,上海美專同屆而不同系的同學程十發等等也已故去,而還在世的同學都狀態不佳。
不過,很快簡慶福又高興起來,9點鐘,一批批晚輩過來看望他了。大家談起準備在上海籌建的簡慶福攝影藝術館;談起昨日陪簡老去南匯采風,晚輩們(大都是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了)都已感疲憊,但簡老還精神矍鑠,拿著照相機拍個不停;談起前一陣簡老剛去日本采風,今年十月又將去美國領獎,美國攝影學會(PSA)決定將最高榮譽名銜授予簡慶福,全世界獲此榮譽的僅他一人。前年,該學會把全球唯一的最高榮譽獎——“終身成就獎”獎給了簡慶福。
被擁簇著的簡慶福坐在沙發上呵呵笑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他的耳垂極大,正如名字一樣,他是個有福之人。即便在家里,他也穿著一件淡黃色的攝影馬甲,一副隨時整裝待發出門創作的樣子。
“這是劉旭滄的作品,還有盧施福等等,我們當時都在一起攝影的。”簡慶福手指著2012年11月刊《上海采風》中《重塑輝煌的上海攝影力量》一文里刊登的一些攝影作品,興奮地說道,“劉旭滄跟我是同學,當時他家很有錢的,我們一幫人經常聚在他家里開會,我是其中最年輕的。”簡慶福是念舊之人,摯友們的作品又勾起了他無限的回憶。
1942年,簡慶福考進了上海美專,師從劉海粟、朱屺瞻、關良等大師學習西洋畫,后又到張充仁畫室學習。張充仁不僅在繪畫、雕塑方面成就卓著,在攝影藝術方面亦有很深的造詣。在張充仁畫室,簡慶福不僅學習了素描、水彩、寫生等技藝,目睹了張充仁和郎靜山等攝影名家交往合作的過程,還遇到了酷愛攝影的同學劉旭滄、盧施福等,后來他們都成為了攝影大家。
“其實我學攝影很早,在學畫之前,18歲時我就開始攝影了。”簡慶福回憶。十多歲時,他經常去三姐夫張漢靈和攝影名家蔡駿三合資開設的景象照相館玩。在蔡俊三的啟蒙下,簡慶福開始學習攝影,很快對攝影入了迷。在他的懇求下,管理公司財務的大哥簡慶鈞花了好幾兩黃金給他買了一架德國產的新款折疊式相機。父親知道后,認為他出巨資買玩物,很生氣,訓了他一頓,繼而又鼓勵他說,“玩也要玩出名堂來,要像蔡俊三一樣玩成了不起的攝影家才是。”后來簡慶福果然不負父望,不僅子承父業成為一位成功的商人,更成為了一位聞名中外的攝影大家。
1948年,簡慶福移居香港。之前海派藝術的浸潤,使得他的創作與眾不同,攝影作品很快嶄露頭角,他也被香港攝影學會破例接納為級別最高的A級會員。在香港、澳門,簡慶福一直把鏡頭對準陋巷、古廟、販夫走卒等蕓蕓眾生,創作了一批優秀的紀實攝影作品。與此同時,他又心系祖國大陸的自然風光。因此簡慶福組織了一批香港攝影師一起回大陸去黃山創作采風,他用黑白膠卷創作了一幅佳作《黃山云》,構圖上他巧妙地組合了黃山三大景觀:云海、奇松、怪石,氣勢澎湃。更妙的是,他適時地抓住了變幻莫測的升騰的云霧,不僅使山石有了主次虛實的節奏變化,而且在畫面上出現大面積“留白”,如同一幅意境深遠的水墨山水畫。畫家張大千見后愛不釋手,特托人求索了一幅,并專門親筆題詩一首回贈。這幅《黃山云》也獲得了香港攝影學會全年最佳作品金獎。1953年,簡慶福的作品《水波的旋律》打破了香港攝影長期由洋人壟斷大獎的歷史,在香港攝影學會第八屆國際沙龍影展中首次為華人奪得了金獎。1952年起,簡慶福在香港攝影學會舉辦的國際沙龍中連續獲獎,成為在香港榮獲“四連冠”的第一人。之后他不再參加攝影比賽,被聘任為國內、國際許多重大比賽的評委。簡慶福不僅在香港聲名鵲起,還得到了海外的認可,1951年年僅30歲的簡慶福成為美國攝影家學會基石級會員,且連續四年被評為“世界十大攝影名家”,他還獲得英國皇家攝影學會會士銜等榮譽。
1979年,改革開放后,簡慶福回大陸在廣州、上海和北京舉行了巡回展,他的唯美畫意的風格給當時強調政治功能、談美色變的大陸攝影帶來了一股新風。
“上世紀八十年代,國內的彩色攝影才剛起步,為此簡老特地回大陸舉辦了培訓班,還請來了香港著名的暗房制作方面的老師馮漢復,為全國各省市的攝影愛好者培訓暗房技術方面的操作。”上海市華僑攝影協會主席唐震安回憶并感慨道,“簡老很讓人欽佩的一點還在于,他把自己的攝影藝術毫無保留地教給大家。其他許多藝術大師在創作關鍵處會有所保留,不愿分享,但簡老很無私,任何一張作品,怎么拍的,哪里拍的,后期怎么制作,用什么手段,簡老都會講給你聽。”
“藝術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大家一起享受,大家都要有所提高。”一旁的簡慶福笑著回應道。
1986年上海市僑聯攝影家聯誼會(上海市華僑攝影協會前身)成立,邀請德高望重的簡慶福做會長,至少做個名譽會長,但一貫好說話的簡老卻堅決推辭,表示只做顧問。其實,有非常多的攝影機構想找他當“領頭羊”,但他都一概謝絕。1981年,簡慶福看到上海攝影家協會沒有自己的辦公樓,就決定將華山路上的一幢花園洋房捐贈給上海攝影家協會,當時的上海市政府領導吳邦國問他有否其他要求,簡慶福就說:“唯一條件是我不做任何主席!”
“我不要權不要名,我只要拍照,這純粹是愛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當領導可以超脫些,做個攝影發燒友最好。”癡愛攝影的簡慶福愿意當個顧問,他笑言,“顧問顧問,可以不顧不問。”但這只是玩笑話,一旦攝影界、藝術界有需要,他都義不容辭。在他參與發起的上海國際攝影展中,他是評委和顧問;在上海市華僑攝影協會等單位主辦的上海國際“郎景山攝影藝術獎”中,他是評委會主任……簡慶福曾將一幅他珍藏的八大山人和石濤合作的精品捐獻給廣州市博物館;他曾應程十發的請求,將歷年收藏的關良的74幅畫作無償捐贈給上海中國畫院;2012年6月神舟九號升空,簡慶福的6幅富有濃郁地方特色的作品被放進神州九號的太空艙,與航天員一起遨游太空,之后他又將這六幅杰作捐贈給中國攝影家協會;2014年2月在上海,他親自將138幅巨幅攝影作品捐贈給中華藝術宮。

《壯懷激烈》
簡慶福為人慷慨豪爽,常常資助有困難的藝術家,參加各種公益活動。其實他的這份仗義疏財也有遺傳的緣故,當年他的祖父赤手空拳到夏威夷打天下,發財后支持孫中山取得辛亥革命的勝利,中華民國的建立也有他們家的一份功勞。
“可以說沒有簡老不支援的業界新事,沒有簡老不敢去的拍攝佳地,沒有簡老拒絕求見的影友。”中國文聯副主席、前中國攝影家協會分黨組書記李前光評價道。
在客廳沙發上面的墻上,一邊掛著一幅《輝煌的金秋》,金黃色樹木郁郁蔥蔥,兩只白羊在草棚前,高掛的成串的紅辣椒下悠閑地沐浴陽光,既有田園風光,又有生活氣息,如同一幅油畫;另一邊掛著一幅《香如故》,影影綽綽的紅梅和虛實相間的墨枝,充滿了詩情畫意,簡慶福還一旁題詩:“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酷似一幅中國畫。
“我與美術有不解之緣,我的攝影作品從繪畫那里吸取不少營養。”簡慶福坦言。他對畫意的追求,也曾博得恩師劉海粟的贊賞,“你的攝影有畫意,沒有白學美術,是我的好弟子。”
也有人認為,畫一幅畫,要花一年甚至幾年的功夫,拍一張照,咔嚓一聲就搞定了,容易得多。事實并非如此。
“你看這張照片拍的時間很短,但是拍之前構圖上要有想法的,經過幾次曝光,成功率是很低的。”簡慶福指著家里的那幅《香如故》說道。這幅作品拍攝于2007年,在廣州。但之前,其實簡慶福已經與梅花“杠”了五十多年。梅花花朵細小,枝條曲折,很難構圖。一開始,簡慶福總拍不好,于是每次拍完梅花他就把照片掛在家里,工作回來就研究:問題在哪?用什么辦法去克服?直到1997年,他在南京拍攝出了作品《寒梅疏影》,才找到比較滿意的表現手法。
“繪畫跟攝影是有關系的,一張照片出來像畫一樣就成功了,畫一張畫像攝影一樣就失敗了。”簡慶福笑說道。
經濟學家、攝影家張五常感嘆:“‘攝齡’比簡慶福高的攝影家不多,而從耐力及苦心方面看,更無人出其右。”
“我不大相信攝影可以靠巧遇獲得成功,只有多次深入生活、不斷思考突破和改進辦法,才能精益求精出好作品。”簡慶福感悟道。因此“在路上”也成為他的人生常態。“不出門怎么搞攝影?在家擺個靜物左拍拍、右拍拍,有什么意思?我差不多世界各地都跑遍了,亞洲、非洲、歐洲、美洲、澳洲,連南極、北極都去過,有的地方比如日本,甚至去過上百次,但是最好的還是中國的景致,各地都有各自的特色。”
即便已年邁,他依然會一人背著照相機,拉著行李箱去日本拍櫻花,與后輩一起登黃山,早上四點鐘起來拍日出。正如李前光所說,簡老是“心中的美景不止,腳下的步子不停”。

《一湖春水曉帆風》

《奔騰》

《動與靜》
2013年夏天,簡老受邀去武夷山采風,由攝影家唐震安、傅強陪同,在上海等候飛機時,雷雨大作。為保安全,大家意等雨停后再去,但是簡老執意冒雨前往,他說:“只有下雨時前往,等雨過乍晴,晨曦初露、霧靄升騰時,才能拍到好景色,我一把年紀了,還怕什么?”于是,當晚就乘飛機趕到武夷山,次日清晨冒雨攀登天游峰。為了拍攝美景,他站到了亭子的欄桿上,把旁邊人嚇得不輕,趕緊扶住他。歸途中,大雨如注,簡老坐在車上觀賞窗外的風景,當他看到山峰上白云飄渺,大有“行到水窮處,坐看云起時”的意境時,執意要求下車拍攝,傅強怕簡老被雨淋,沒肯停車,第二天再去原地拍攝時,已不見了雨霧,被簡老再三責怪,“有時機會是轉眼即逝、可遇不可求的,不要說下雨,就是下冰雹都應下車去拍。”
其實后輩們的“貪生怕死”,沒少被簡老“責怪”。唐震安回憶,幾年前和簡老去黃山,在以奇險著稱的天都峰的鯽魚背處,簡老翻出保護的鐵鏈,拿著相機就往前跑,“那時是早晨,地面比較濕,很滑,腳下的整塊大石頭像饅頭一樣圓,看不到下面,我一看簡老還在往前跑,實在太危險了,就趕緊拉住他,還被他責怪……”歸來后,唐震安就被簡老笑侃:“阿唐,膽小!膽小!”
簡慶福88歲那年,在靠近越南的山坡上拍照,忽然水泥松動,人滑下去,跌到谷底,影人們嚇了一大跳,不料,滿身、滿臉爛泥的簡慶福站了起來,高高舉起完好無損的相機,笑呵呵地說:“沒關系,只擦破點皮,照相機沒有摔到,還可以繼續拍照。”
江蘇水鄉周莊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副總經理李文君回憶,曾陪簡老去鹽城拍丹頂鶴,“凌晨三四點,同行的年輕人都在呼呼大睡,簡老已經起床,熱好牛奶、備好面包,把大家叫醒。到了現場,丹頂鶴不好拍,也要候著,一貓就是一上午,我都感到受不了,打起退堂鼓,他老人家依舊樂呵呵,樂此不疲。”
不辭辛苦地行萬里路以及為了藝術無所畏懼,讓簡慶福比同行看到了更多的美景。
簡慶福不僅讓祖國各地的美景完美定格,還帶動了不少地方的旅游業,譬如福建霞浦,云南東川,創造了非常高的旅游產值。很多地方后來也成為了攝影勝地,吸引了來自國內外一大批攝影愛好者。不過,同樣的美景,簡慶福的照片總是別具一格。譬如,他曾去蘇北鹽城大豐的麋鹿自然保護區拍麋鹿,按常規,麋鹿定是鏡頭中絕對的主角,但簡慶福卻反其道而行之,讓金燦燦的狗尾巴草占據了90%的畫面,只在畫面的上端展現了三只在草叢中自在散步的麋鹿,這種逆反的拍攝手法也體現了人們在欣賞美的同時不要干擾自然生物的意識。
1998年,簡慶福在日本拍荷花。當時風雨交加,荷花被狂風吹卷,為了不把影像拍虛,一般都要提高快門速度,但簡慶福卻由荷花在雨中的隨風飄零聯想到人生若夢、命運莫測的飄渺,便采取慢門拍攝。他不斷地試驗,從 1秒開始,逐漸放慢到2秒、3秒……4秒,終于找到最理想的曝光時間,拍攝了一幅《浮生若夢》。
簡慶福從小喜歡中國字畫和唐詩宋詞,因此他的作品有著很豐富的詩意,往往不只表現美,還寄情于景,托物言志,比如用西湖滿池的殘荷的荷梗體現“剪不斷理還亂”的《心有千千結》,比如用飛翔在雪山頂上、白云深處的一對大雁體現情侶海誓山盟的《雪山盟》……簡慶福常說:“拍攝風光照片,最重要的是捕捉景色的氣場和神韻,體現自己的感悟。”
從小受到的文化熏陶,使得簡慶福在藝術表達上別具一格,馳騁萬里,但是天馬行空的想法還是需要載體——攝影技術的支撐,因此簡慶福在技術方面也一直身先士卒,哪怕步入老年,依然是“領跑者”。
很多老一輩攝影家推崇純自然的攝影,但簡慶福認為,在唯美的畫意攝影中,采用一些手法,能增加作品的美感,“藝術作品講的是高于自然、高于生活的藝術美,在反映客觀的基礎上,允許一定的藝術加工。”這種創新的思想跟他早期在上海的學習有非常大的關系。上世紀二十年代初,張充仁就在土山灣照相制版部用愛爾蘭傳教士安敬齋傳授他的技術修改底片,作為弟子的簡慶福也傳承了這種修改技藝,三十年代郎靜山創造了“集錦攝影”, 其移花接木旋乾轉坤,恍若出乎自然,也讓簡慶福深受啟發。
上世紀五十年代還是黑白照片一統天下,簡慶福在香港拍攝了第一張“彩色”照片《西紅柿》,他用黑白膠卷拍攝的底片,在暗房洗印中增加了三道工序,先漂白,隨后“過棕”,再加溫“過藍”,把照片染成了紅黑亮色,增強了番茄的質感,就像一張彩色照片,讓人們驚呼“神奇”。
對于簡慶福從年輕時就開始的標新立異,“反常規”,也有人不解。對于新出現的技術,一些老攝影家無法適應,甚至排斥。為此,簡老打了一個非常生動的比喻,“你問問他們,他們現在為何不去坐牛車,而是要去坐汽車呢?時代在發展,我們攝影人也要跟上時代去發展。”
1 9 8 8年,出現了一款名為PHOTOSHOP的軟件,使得之前在暗房里很難做到的處理,變得輕而易舉。當時已年近古稀的簡慶福腦筋轉得比年輕人還快,立馬“棄暗投明”,鉆進了電腦房進行創作,屬于香港在這方面第一批吃螃蟹的人。“藝術攝影和新聞攝影不同,可以發揮自己的想象力,利用電腦軟件加工和再創作。電腦軟件和傳統暗房操作一樣,都是工具,它本身不會創作好照片,關鍵還是靠人來指揮電腦。”但簡慶福也認為運用數碼手段并不能隨意而為,既要滿足藝術的特殊需要,還要有精心的構思,在造型處理上要實現統一和諧,否則會弄巧成拙,看起來太假,就會給觀眾造成誤導。
簡老一些進行后期加工過的照片往往處理得天衣無縫,達到以假亂真的效果,即便是給內行看,也很難看出門道,但是簡慶福得意之余,卻會“自揭謎底”,把暗房技術、數碼技術的制作過程公之于眾。

《黃山云》
從黑白攝影到彩色攝影再到數碼攝影,簡慶福跨越年齡的束縛,一直是先驅者,“在藝術場合里,留戀過去的成績似同‘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我深深感到時代在前進,必須創新,如果守舊、吃老本,就會被淘汰。”
由此,簡慶福一直受人追捧,獲得的榮譽舉不勝舉,包括2009年中國攝影家協會授予他的“攝影金像獎·終身成就獎 ”,2010年中國文聯授予他的、代表中國藝術家最高榮譽的“造型藝術成就獎”等等。但對外界的贊譽,這位攝影泰斗卻擺擺手說:“你別相信那些評論或傳記寫的頌詞。”學西洋美術出身的他深知美術史上的那些大師,如達·芬奇、米開朗基羅等的傳世之作也就是那幾幅。“一個藝術家出名了,不等于每一個作品都是精品。我的好照片不多,如果一年能拍一張好照片,那我就該有70多張了,沒有那么多的。人貴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不足和差距,才有不斷進取的動力。”
對于自己的作品,簡慶福永不滿足,甚至可以耗費幾十年的時間針對一個題材,幾十上百次地前往一個拍攝地,不斷嘗試探索,直至達到目標,即便出了精品,他還是不滿足,一直想著超越和突破,這也是這位攝影界“不老松”又一“常青”的秘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