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建生
在中國幾千年的傳統文化中,歷來認為百善孝為先,廉者政之本,倡導做孝子賢孫,當清官廉吏。孝與廉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中的重要基石,有著深邃的箴言警語和無數的孝廉事例,分別表征著過去宗法社會體制對家庭倫理和政治道德的基本價值認同。斗轉星移,時與世異,雖然社會歷史條件發生了巨大變化,但是孝廉文化的影響依然存在,孝與廉的基本價值要素以及二者的緊密聯系仍然可以對健全個體人格,培養感恩意識,傳承孝老愛親的中華美德,營造 “以孝為美、以廉為榮”的社會風尚,弘揚干部清正、政府清廉、政治清明的時代新風,培育廉潔風尚,建設廉政文化,推進政治道德建設起到重要的作用。我們要繼承傳統孝廉文化的精華,使之與時代精神相融合,與現代文明相協調。
“孝”最早出現于典籍 《尚書·堯典》: “克諧以孝,烝烝乂,不格奸”,其含義是指以孝行美德感化父母兄弟,使家庭和睦。古漢語中的 “孝”字上半部意指彎腰駝背的老人,下半部意指年輕人; “老”代表年邁的雙親,“子”代表子女, “老”在上, “子”在下, “子”背著“老”,寓意做子女的要侍奉、尊敬、關愛父母,這就是“孝”。 《說文解字》將孝解釋為 “善事父母者。從老省,從子,子承老也。” 其中,對父母長輩的侍奉、尊敬和關愛一直都是其最基本的價值要素。 《孝經·開宗明義章第一》說: “夫孝,德之本也,教之所由生也。”孟子把與孝相關的 “父子有親”作為 “五倫”之首,列于 “君臣有義”之前,足見 “孝”在中華民族道德體系中處于基礎性地位,源遠流長,可以說 “孝”是中國傳統倫理道德體系中的 “基德”和 “元德”,也存于人類的自然天性之中。
孝的價值基礎在于 “事親”。 “孝”的原本含義是養、敬、立嗣等,現代意義則為贍養、尊敬、感恩、追思、親和①。孝道主要由愛心、敬意、忠德和順行構成,愛、敬、忠、順是孝道倫理的精神本質,其中,愛為體,忠為用,敬為德,順為行②。 《爾雅·釋訓》的解釋是 “善父母為孝”, 《辭海》對 “孝”的解釋是 “善事父母”。孝,首先是指子女對父母的贍養,做子女的不僅要為老人提供必要的衣食,還需要在生活上盡到照顧的義務,因為 “父子之道,天性也” (《孝經·圣治章第九》), “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民之行也” (《孝經·三才章第七》)。 《孝經·開宗明義章第一》也說: “夫孝,始于事親,中于事君,終于立身。” “孝”在整體上包括尊雙親、睦兄弟、育子女、貴身體,其中 “事親”是最基本的孝行。社會生活中的每一個人不分哪個階層、哪種職業都應該努力盡到贍養義務,讓父母安度晚年。所以, 《孝經》講天子之孝在于 “愛敬盡于事親,而德教加于百姓,刑于四海”;士階層之孝在于忠順事上,保祿位,守祭祀;庶人之孝“用天之道,分地之利,謹身節用,以養父母”等等,都是在強調這個道理。人一旦確立了孝心,便能以親子之愛處理血緣家庭關系,踐行孝道,使家庭秩序在孝道的統領下變得井井有條,使家庭關系在情感的關聯中變得其樂融融,實現由孝雙親——忠人事——敬天地的躍升。
孝的價值核心是 “誠敬”。敬,是指內心的一種端莊。一個注重孝道的人,必然對父母親人抱有一種發自內心的親愛之情和誠敬之心。對于子女而言,對父母盡孝不僅包括物質上的供養,還包括精神上的滿足和情感上的慰藉,其核心就在于一個 “敬”字。孔子說: “今之孝者,是謂能養。至于犬馬,皆能有養。不敬,何以別乎?” (《論語·為政》)也就是說,如果光有物質供養而沒有精神上的尊敬,人與動物就沒有分別了。儒家經典 《禮記·祭義》明確講到: “孝子之祭也,盡其愨而愨焉,盡其信而信焉,盡其敬而敬焉,盡其禮而不過失焉。” 《孟子·盡心上》曰: “親親,仁也;敬長,義也。”可見,盡孝必須要有嚴肅認真誠敬之心,從內心深處真正尊敬父母,孝親敬長。這種尊敬,一方面是源于對父母的血緣親情,父母慈愛子女,子女敬愛父母,這是一種天然的、本真的情感。所謂 “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 (《論語·里仁》),喜的是父母長壽,懼的是父母衰老。這種喜憂之間的情感變化是子女對父母辛勞一生的承認和尊重,凸顯了子女對父母的誠敬之心。另一方面,“敬”也是傳統生產方式延續的條件,因為在以家庭為單位的生產模式中,長輩擁有更多、更豐富的生產經驗和技能,因而在家庭關系中地位較高、影響較大,尊敬父母內蘊著一種對生命延續、生產發展的崇高情感,這不僅在道德領域,而且在物質生產領域也具有同樣重要的意義。
孝的價值旨歸是 “愛眾”。在中國孝文化傳統中,“事親”只是一個起點,一條底線,它源于血緣關系進而擴展到其他社會關系,由家庭領域擴大到社會政治領域,由 “愛親”推至 “愛人”,由情感歸依到社會責任,其終極走向是一種從親情之愛到社會博愛的邏輯延伸。一個人最初是從父母那里得到愛、認識愛的,然后,從孝順自己的父母開始,產生出愛親敬長的思想意識,之后推廣到“泛愛眾”,延伸和升華為仁愛親民、博愛廣敬的社會大愛與民族大義,是順其自然、推而廣之的必然體現。這種由敬愛自己父母推廣到關愛他人的思想,體現了中華民族尊老愛幼的民族品格。故而,孔子說 “弟子入則孝,出則弟,謹而信,泛愛眾,而親仁” (《論語·學而》),子夏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也” (《論語·顏淵》),孟子說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 (《孟子·梁惠王上》),都是要求人們把其他人的父母子女當作自己的父母子女來對待。由此,家庭親人間的倫理要求和價值規范也就擴展到了公共關系中,對社會其他公眾的仁愛之心也隨之展現出來,這就為社會公德和政治道德建設夯實了重要的倫理基礎。
廉,在古漢語中的本義是指 “堂之邊”或 “廳堂上方有棱角的橫梁”。 《儀禮·鄉飲酒禮》說: “設席于堂廉,東上。”鄭玄注曰: “側邊曰廉”。段玉裁注 《說文解字》肯定了 “廉”為 “堂之邊”或 “廳堂上方有棱角的橫梁”這一說法,并進一步指出 “堂邊有隅有棱,故曰廉”、“廉,隅也;又曰廉,棱也。引申之為清也、儉也、嚴利也”。因為 “堂之邊”或 “廳堂上方有棱角的橫梁”均具有平直、方正、棱角分明等特點, “廉”于是被賦予 “清正、剛直、潔凈”等道德內涵,表示清白不污、公正不偏、剛直不阿、廉潔不貪等道德含義,含品廉、政廉、法廉三個層面,表現為道德修養、政績表現和法紀素質三方面的清廉。與 “廉”相連并用的是 “潔”。潔,即潔白,不污,有 “不受為廉,不污為潔” (東漢王逸 《楚辭章句》)之說。由此,廉被視作 “國之四維”之一,貫穿眾多美德,成為與政治活動緊密相關的道德期待加以提倡。
廉的價值基礎是 “守禮”。中國傳統的社會治理強調倫理治世、德化天下。廉的基本要求就是要遵守以 “三綱五常”為代表的封建倫理思想,要按照封建等級的禮制綱常來約束自己的行為。為維護既有的統治秩序,防止因各級官吏貪污腐化而威脅既有統治地位,統治者在吏治整頓和社會思想傳播中突出強調以 “三綱五常”為核心的封建倫理道德教育,強調皇權至上、忠君衛國,強調等級差異,各歸其位、各安本命,維護封建禮制。這種封建的倫理道德反映了當時歷史條件下的價值標準和行為規范,對于維護那個時代的社會秩序、約束官吏行為具有重要作用。現在,我們講廉,同樣也強調遵紀守法、廉潔奉公,強調為民、務實、清廉,強調 “加強對權力運行的制約和監督,把權力關進制度的籠子里,形成不敢腐的懲戒機制、不能腐的防范機制、不易腐的保障機制”③。可以說,社會主義法律規范和黨章黨紀是當今時代黨員干部的禮制綱常和定規鐵律,紀律面前人人平等,遵守紀律沒有特權,執行紀律沒有例外。可見,無論在哪個時代,禮制法紀都是廉的基本依據,是廉的思想行為得以生成的基本制度保證。
廉的價值核心是 “重民”。 “重民”是我國傳統廉政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是掌握公權者必須遵循的核心理念,它要求統治者必須重視人民的力量,維護大眾的利益。從秦漢一統到明清王朝,從儒家、法家、墨家到道家、佛家,從學者著書立說到帝王將相總結概括, “重民”的思想一直貫穿社會廉政文化的始終。孟子認為 “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孟子·盡心下》);荀子說:“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荀子·王制》)。這都是在告誡政治掌權者要愛民如子、以民為本,重視社會民眾的巨大力量,如果貪污腐化,必然失去民心,進而威脅統治階級的合法基礎。從法理上講,不廉是因為公權的濫用,其侵犯的必然是人民大眾的利益。在社會主義條件下,人民是國家的主人,公共權力本身來源于人民,掌握公權者更應該廉潔自律,重視公眾利益,維護公共秩序,防止公權濫用。樹立了 “重民”的價值理念,掌握公權的人民公仆就會在工作中知民所思、想民所慮、察民所憂、解民所困,堅持問政于民、問需于民、問計于民,從而順民意、解民憂、惠民生,實現好、維護好、發展好最廣大人民的根本利益。
廉的價值旨歸是 “立志”。志,即樹立志向、意志堅強。它是一個人對自己人生價值如何定位的最終體現,是其思想行為所指向的根本目標和精神動力。 “一切有倫理取向的行為,都可以是受兩種準則中的一個支配。……指導行為的準則,可以是 ‘信念倫理’,也可以是 ‘責任倫理’。”④在人與社會的關系當中,具有高尚信念倫理的人更注重社會對自身價值的肯定,注重自己人生價值的實現和道德人格的完善,因而也更能抵御誘惑,拒腐防變。這就是孔子所講的 “士志于道,而恥惡衣惡食者,未足與議也” (《論語·里仁》)。對于社會公權力掌握者來說,不僅要有 “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不為窮變節,不為賤易志”的心態,更應該樹立 “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 “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遠大理想,志存高遠、胸懷天下、夙夜在公、勤勉工作,勤政、廉政、善政,以實現社會公眾利益為人生價值目標,充分發揮立志勵志對自己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的引領作用,立身以孝、為政以廉,誠信做人、干凈做事,清白為官、廉潔為政。
“孝”和 “廉”原本是兩套相互并行的道德準則。孝與廉指向的是不同的倫理客體,調節的是不同領域的倫理關系。 《漢書·武帝紀》中說 “舉孝廉”,是 “孝廉”一詞最早的連用。 “舉孝廉”雖為選官,實質是為社會教化。在孝與廉的關系上,孝是源,廉是流;孝為根,廉為干。孝道與廉德同質相連、情理相融,立身孝為本,從政廉為基,為人講孝悌,做官講清廉,孝子清官、清官孝子的事例屢見不鮮。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有 “孝悌為仁之本”、“百善孝為先”的共識,即孝為百善之先、人倫之始、眾德之本。因此,古人將孝道列為人生教育和整個社會教化的一項重要內容,貫穿于人生教育和社會教化的始終。廉是對政府官員的基本要求,屬于政治生活的一條基本準則。一個廉潔的人在道德上必然會以更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在處理自身與社會的關系時會更加重視正常社會倫理關系的構建,重視對父母長輩的孝敬,以提升自己的道德聲譽。這種既相互區別又相互聯系的特性為二者在社會政治道德建設中的互融互滲、互激互勵、互促互進提供了政治需要和邏輯可能。
一方面,孝養廉,是廉的倫理基礎。孝文化經歷了由家庭美德、家族關系、傳統道德到政治品德、國家關系、現代道德的歷史變遷,孝所內蘊的 “事親”、 “誠敬”、“愛眾”等基本價值要素體現了尊親、忠順、仁愛的基本理念,包含豐富的廉潔廉政元素,這些理念和元素是政府官員產生廉政思想的重要條件。
其一,孝倡導尊親不辱。在我國古代孝文化中,孝有“真孝”與 “偽孝”之分,其中真孝又有高中低的不同層次。孟子說 “孝子之至,莫大乎尊親” (《孟子·萬章上》); 《禮記》說 “大孝尊親,其次弗辱,其下能養”,都是在強調尊親不辱對于維持孝道的重要性。一個真正懂得孝道的人必然會尊敬父母,立身揚名,注重父母的名節,以給父母長輩帶來榮耀為榮,帶來恥辱為恥。而 “為孝而貪”、 “孝子不廉”,不僅違背了父母的意志,而且會給父母的身心造成傷害,成為不孝之逆子,給家庭親祖帶來恥辱,為政不廉終自毀。這樣的孝道其實是一種偽孝。由此可見,官員作為公共權力的掌握者,要想不做有辱父母家人的事情,真正地體現自己的孝心,就必須以史為鑒,時刻謹記貪污腐化給家庭造成的危害,珍愛生命、珍重人格、珍惜名譽、嚴于律己、廉潔從政。
其二,孝倡導忠順不違。孝,是家庭內部的倫理道德,其本身包含著深刻的等級觀念。費孝通說: “儒家所注重的孝道,其實是維持社會安定的手段。孝的解釋是無違,那就是承認長老的權威。”⑤孝強調父母在上,長輩為大,要求子女對父母要順承無違、恪守禮制,遵守 “父子有親,君臣有義,夫婦有別,長幼有序,朋友有信”等“人之大倫” (《孟子·滕文公上》)。即使父母有不對的地方,為人子女也要態度委婉地予以規勸,恭敬不違禮,反復無怨言,以尊親悅親的言行使父母獲得情感的慰藉和滿足。這就是孔子所講的: “事父母幾諫,見志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論語·里仁》)這種以培養順承父母為主要理念的孝道思想,會在一定程度上內化到行為主體的性格特征中,進而產生一種安分守己、服從權威的思想觀念。在當前的歷史條件下,雖然忠順思想所具有的政治功能、社會功能正在減弱,其負面影響也需要辯證地分析,但是恪守秩序、重視禮法的思想對于社會公德和政治道德建設,對于進一步強化官員的制度意識和紀律意識依然具有重要的促進作用。
其三,孝倡導仁者愛人。 “仁”是我國傳統文化的核心觀念之一,是人為人處世的基本原則,意思是指個體對他人要抱有一種體恤和關愛之情。對父母長輩的孝順之情是所有社會情感的源泉,是仁愛思想的根本,本立而道生。中國的孝道文化尤其講求仁義、講求教化,即從人固有的本性中提煉出最符合生命發展需要的善良因子。這種對人善良德性的發掘與家國同構的社會體制結合起來,就構成了古人以孝治天下的人性基礎。在現代社會,家庭仍然是國家的基礎,是構成社會的基本單元,血緣親情關系是各種社會關系的倫理本源。所以,孝這種以血緣關系為基礎的家庭內部情感就可以通過對他人的關愛而延展到社會,構成仁愛思想的情感動因,有 “君子之事親孝,故忠可移于君;事兄悌,故順可移于長;居家理,故治可移于官” (《孝經·廣揚名章第十四》)之說,故孝悌行于家,則仁恩可推于外,這樣由內而外、推己及人,實現了從自然性家族關系向社會性民族關系的跨越,突顯出 “小孝孝親,大孝孝人”的效應,彰顯親親而博愛、尊親而愛民的孝愛仁義情懷。當一個人面對廣闊的社會人間時,也能秉持孝悌之心,踐行仁愛之德,以 “仁愛”之心處理各種社會關系,關心他人、體恤民情、踐行仁道,使其行為在“仁愛”觀念的支配下變得更加公正,那么廉政文化就有了深厚土壤。
另一方面,廉引孝,是孝的道德提升。廉所蘊含的守禮、重民、立志等基本價值要素體現了修身立德、重視名節、人民至上的觀念,這些觀念是孝道得以鞏固和提升的重要條件。
其一,廉倡導修身立德。德,有公德和私德之分。孝,著眼于處理人的家庭親屬關系,屬于私德的范疇,是“人之小行”。廉,著眼于處理個人與公權之間的關系,屬于公德的范疇,是 “人之大行”。荀子認為, “入孝出悌,人之小行也。上順下篤,人之中行也。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人之大行也” (《荀子·子道》)。也就是說,人不僅要做到在家孝敬父母,在外尊敬長輩,對上順從,對下誠懇,而且在君臣、父子關系中,要貫徹道和義,這樣才能實現從 “小行”到 “大行”的自我升華。尤其對于公共權力的掌握者而言,更加需要重視自身的道德修養,重視政治行為主體在處理個人與個人、個人與國家、個人與社會的多重利益關系中,最大限度地促進社會公共利益的實現,維護公共利益的公正性與廉潔性,體現出道和義,反對以自己的個人利益侵犯公共利益,否則就會被認定為一種不道德的行為,因為不義非真孝。并且,政府官員的道德表現因其特殊的社會角色而對社會公眾具有引領示范作用,其孝行也就超越了個人范疇而具有了公共屬性。約翰·密爾認為,政府作為社會的組織者和管理者,其重要責任在于促進社會公民道德品質的提升, “任何政府形式所能具有的最重要的優點就是促進人民本身的美德和智慧,培養社會成員的各種可想望的品質”⑥。中國傳統文化也強調 “內圣外王”, “內圣”是前提, “外王”是結果,政治統治者只有不斷提升自己內在的道德品質,才能贏得外部世界的認同和推崇。所以,掌握公權力者不能把孝道僅僅理解為個人私德,必須要有一種 “推己及人”的觀念,通過對公德的不斷培養來提高自己的私德水平,從而實現對社會公共道德建設的引領教化。
其二,廉倡導重視名節。我國的傳統廉政文化中非常重視個人名譽節操,崇尚 “出污泥而不染”,認為 “廉者民之表也,貪者民之賊也”,官員應該時刻保持自己的高風亮節。這其實是將公務人員從一種職業人格化為一種社會角色。在這種思想支配下,官員的官德不僅是一種社會職業的具體表征,而且成為社會公共權力掌握者的特定角色象征。與此相對應,廉也就不僅僅是一種職業道德的要求,而且是一種社會角色要求。官員作為特定社會角色的實際承擔者,他必須要具有這一特定角色所要求的身份意識和榮譽意識,必須要對自己的私人生活和家庭行為進行一定的約束,從而確保自己在家庭關系中的思想行為能夠對自己在公共關系中的名譽節操構建起正面的促進作用,而不是相反。從一定意義上講,為政清廉是對父母最大的孝順,守廉便是大孝,不廉就是不孝,廉潔才有幸福家。由此,孝就成了官員追求榮譽、提升名望、獲得升遷的重要條件,不孝的官員不僅會損害自己的個人榮譽,而且會損害官員這一特定社會角色的整體榮譽。正如馬克斯·韋伯所言:出于廉潔正派的考慮,公共組織應該培育出一種高度的身份榮譽意識,若是沒有這種意識,可怕的腐敗和丑陋的市儈習氣,將給這個團體造成致命的威脅,沒有這種廉潔正派,甚至國家機構純粹技術性的功能也會受到威脅⑦。
其三,廉倡導人民至上。 “廉者,政之本也,民之惠也;貪者,政之腐也,民之賊也。” (《宴子春秋·內篇》)“廉者,民之表也;貪者,民之賊也。” (包拯 《乞不用贓吏疏》)不為百姓辦事,就是不孝之人。 “公生明,廉生威”,廉則政興,貪則政亡。事實上,一個真正有孝行的人,必然是對國家民族盡職盡責的人,必然是為政以德、為官尚廉,秉公持正、一心為民的人,而對于共產黨人來說,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是最高境界的 “大孝”、 “大廉”。因此,要樹立小孝持家、中孝敬業、大孝報國的理念,樹立 “孝”是對父母親人的忠誠, “忠”是對祖國人民的孝道的孝忠觀,即 “小孝”為父母, “大孝”為人民”,移 “小孝”為 “大孝”,視人民為父母,盡國家至忠,行民族大孝,存公心、明公理、講公道、謀公利,做到事親守孝悌,做人講誠信,為政重廉潔,孝親愛民、奉公守廉、踐行孝道、廉潔自律、立黨為公、執政為民,突顯天下為公、大義為先的中華民族道德精神。
總之,孝與廉不僅在道德上緊密相聯,在理念上互為貫通,在價值上也具有內在的統一性。雖然孝與廉的基本規范、具體標準和行為表現隨著社會歷史條件的變化已經發生了改變,但它們在維持社會秩序,推動社會正義方面所具有的約束功能和引導功能卻是任何時代都必須予以重視的。我們要繼承傳統孝廉文化的精華,剔除其糟粕,行孝道、倡廉政,以孝促廉、以廉保孝,用孝道美德滋養廉潔政德,以廉潔政德升華孝道美德,培育民心崇孝、官德尚廉的社會風氣,豐富和延伸孝廉文化的內涵,不斷賦予其新的元素,形成富有時代氣息的孝慈觀、公忠觀、孝廉觀。
注釋:
① 參見魏英敏: 《孝道的原本含義及現代價值》, 《道德與文明》2009年第3期。
② 參見肖群忠: 《孝與中國國民性》, 《哲學研究》2000年第7期。
③ 《習近平在十八屆中央紀委二次全會上發表重要講話》,《人民日報》2013年1月23日。
④⑦ [德]馬克斯·韋伯: 《學術與政治》,生活·讀書·新知三聯書店出版社1998年版,第107、67頁。
⑤ 費孝通: 《鄉土中國生育制度》,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第78頁。
⑥ [英]J·S·密爾: 《代議制政府》,商務印書館1982年版,第26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