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悅菡
摘 要:維亞爾是19世紀末法國納比派的代表畫家,他的繪畫具有裝飾性、平面性的形式特征。裝飾性是維亞爾藝術表現的基調,而東方藝術提供給他的是未曾在西方傳統繪畫觀念里見過的新穎構圖,以及單純色塊所顯示的純凈力量。東方藝術的高度裝飾性和對自然物的轉化描繪也為維亞爾在進行繪畫、屏風、布景設計時提供了靈感。
關鍵詞:繪畫藝術;納比派;浮世繪;內景主義;裝飾性;藝術風格
中圖分類號:J20 文獻標識碼:A
(一)東方藝術的啟示[HT5”SS]對于維亞爾而言,東方藝術提供給他的是未曾在西方傳統繪畫觀念里見過的新穎構圖,以及單純色塊所顯示的純凈力量。而東方藝術的高度裝飾性也為維亞爾在進行繪畫、屏風、布景等設計時提供了靈感。維亞爾在其中找到精妙的調和——只依靠色彩就把光線、形狀、性質和特征表現出來。1891年橢圓形版式的《衣著隨意的女人》可能是他最開始嘗試的東方風格的畫作。畫面近距離描繪了一個穿著內衣的女性,裸露的脖頸、人物獨特的傾斜方式,與浮世繪中常見的仕女姿態有相同的味道。畫中所使用的弧形線條、柔和的色彩以及平涂的黃色背景是浮世繪典型的處理方式,橢圓或圓形版式也是東方繪畫中常見的。人物的發式像日本女人一樣高高盤起,散落兩縷在頸背上;人物的右后方有一個條紋靠墊,其形狀和面料與日本和服的腰帶十分類似;在靠墊上方,他又安排了黑色椅背的結構,增添了平面圖案的表現形式。早期代表作《床上》描繪了他的母親或是姐姐瑪麗沉于睡眠之中,雙眼緊閉,身體完全被被單遮蓋。這幅柔雅寧淡的作品充滿了日本繪畫的影子,大面積平涂的黏土色和淺綠色,勾勒上簡單柔和的線條。淡淡的幾筆重顏色和流暢且粗細不等的線條被安排在邊緣地帶,起到提升畫面效果的作用。
(二)柔美優雅的內景主義維亞爾在題材內容和繪畫技法表現上,善于從內心深處去理解自己周圍的人和事物,他常常透過畫室或者起居室的一角,甚至是熟悉的窗外小景觀察身邊的細微印跡。裁縫店的女工、公園里的孩子、與他共同生活的母親、家人、好友以及各種情趣生活景象,都是他熱衷于表現的題材。維亞爾在畫中一直以柔和的調子來描繪家庭和樂、居家溫馨,這或多或少受到了東方繪畫的啟發?!恫每p》形象地從日本版畫中獲取了靈感,維亞爾顯然想把納比派的創作理念和他喜愛的內景畫主題結合起來。畫中的女子端坐著專心致志地縫補,這是法國內景畫和日本浮世繪中都很常見的題材。維亞爾采用納比派簡練概括的處理方式,省略了不必要的細節,強調平面化、裝飾化的特點。他把不同的圖案組合起來,使得人物和背景完全融合在一起,這種圖案化的處理方法在浮世繪中早有先例——將人物服裝的紋樣和浮華繽紛的背景圖案平鋪在在整個畫面里。在更有代表性的一幅作品《散步的女孩》中,維亞爾成功地將納比派的藝術理念與日本浮世繪的特點結合起來。兩個女孩漫步在林間小道,人物的動態讓人聯想起日本畫家鈴木春信的《兩個少女》。維亞爾和鈴木的作品同樣描繪了女孩之間的親密無間,色調和諧優雅,背景產生一種富有詩意、與世隔絕的感覺。維亞爾十分鐘愛這種少女寧靜優美的表現形式,這和他在《裁縫》中絢麗的圖案效果相比是另一番抒情的味道?!恫每p》中的服裝和背景的圖案是依據對象描繪較為寫實的,與之相比,《散步的女孩》處理地更加隨意自然,而這幅畫也標志著維亞爾開始使用平面圖案構成畫面,這種構成方法既有納比派的裝飾理念又包含了他一直追求的內景主義。
(三)構圖特征維亞爾是納比派中具有嚴謹而精美風格的畫家,對于東西方繪畫中空間處理方式的整合以及對于一種極限性的和傾斜的空間的運用方面,他和好友博納爾一樣頗有心得。對角線的構圖具有視覺強勢性,這種構圖將空間延伸到畫面之外,在東方繪畫里具有獨特的視覺張力。1893至1894年維亞爾為塔載·納坦松夫婦繪制的九幅屏風《公園》中,大量使用對角線構圖來延伸畫面空間,增加畫面的寬度。在《長椅子》、《紅色外衣》、《赫賽爾夫人在臥房》等內景畫中,他運用女性的姿態與視線連接,在畫面形成對角線來增強動勢。創作于1894年的《圍橘色圍巾的小女孩》中,“另類”的視覺角度呈現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心構圖。不完整的人物背影占據大幅畫面,這種裁切物體的構圖正是東方繪畫的獨特之處——讓所描繪的物體超出畫面之外,制造夸張的效果。在《布隆尼森林的咖啡座》和《從后臺看伊逢·普安東》等畫中他也采用了同樣的手法,對人物進行大膽的裁切,形成明顯的視覺差異和空間層次感。而到了晚期,維亞爾的屏風和人物畫常呈現出與浮世繪相似的曲線型態,畫面均衡對稱,形體間的疏密節奏簡繁有序。
(四)裝飾元素
維亞爾的繪畫具有裝飾性、平面性以及豐富色塊的表現形式。在維亞爾的畫作中,大量使用各種裝飾圖案,東方藝術尤其是日本藝術給他提供了一套新圖形和新概念。東方藝術對維亞爾產生的影響,就在于在極度的平面和高度的裝飾中產生的活力。于是我們看到了方格、圓點、幾何圖形,這些簡化的圖形都是以平面的方式呈現出來的。裝飾性是維亞爾藝術表現的基調,他對裝飾在室內的各種織物的花紋有著特殊的親切和敏感。1893年的作品《追求者》,畫中他的母親和姐姐瑪麗在一大堆布料中忙碌著,當畫面中心的男人從貼著墻紙的門邊探出身子時,引起了畫中左邊人物的注意。畫中的男人顯然就是維亞爾的好朋友魯塞爾,這幅畫正是魯塞爾追求瑪麗的見證。維亞爾在色彩處理上用漸隱的方法達到繁復的效果,布滿畫面小色點仿佛織就了一塊絢麗多彩的布料,裝飾性則體現在方格、圓點圖案的組織上。在《綠色臥室》中,維亞爾以人物的外輪廓分割畫面,運用單純明快的重復圖案使平面裝飾與寫實物象糅合在一起?!秲蓚€女工》、《虛掩的門》和《夏葉》等作品更是以大量的圓點、直點、方格、葉子紋樣去構成整個畫面,人物、墻紙、衣服的圖案幾乎融為一體,形成“閃爍的裝飾”。東方傳統美學所探求的是事物的本質,并不注重對光影的表現,因此陰影很少出現在畫面中。但有一種特殊情況,那就是剪影。剪影不再是原先物象那復雜的形體,省略掉細節只顯現出物體外輪廓的剪影,其本身就具有強烈的戲劇效果。剪影的趣味也出現在維亞爾的作品里,《日本長臥椅咖啡廳》用簡潔的手法表現了歌者臉部的側影,略去細節的人臉在背景亮黃的色斑對比下十分強烈。其他一些作品如《逆光的祖母米歇爾》、《正在織補的婦女》和《穿針人》,維亞爾在單純的剪影式人物后面,又增添了豐富背景的描繪,使得觀賞者將注意力集中在主體人物上,也使得作品充滿裝飾性和設計性。endprint
(五)屏風設計
屏風在20世紀50年代之后,重新回到歐洲的時尚前線。這正是東方藝術特別是日本藝術在歐洲大鳴大放的時刻。屏風是日本文化里不可缺少的家具,也是最散發日式優雅的家具。屏風的特質最能體現納比派所訴求的“貼近生活的藝術”,對于維亞爾而言,也是最能表現他納比之初所追求的實現于生活的藝術。維亞爾的早期屏風作品相當單純,并且顯露著一種淡淡的、不確定的寧靜感和張力。1895年,維亞爾又為納坦松作了公寓的五面裝飾屏風——《紀念冊》、《陶土盆》、《裝飾臺子》、《織毯》和《條紋衣衫》。這些屏風色彩和諧優美,呈現出布爾喬亞階級婦女各種不同的生活情趣:在溫暖的室內閱讀、插花、梳妝。維亞爾以衣服或壁紙上的花卉圖案作為媒介,表現了女性的溫柔世界。在他后來大量的屏風創作中,充滿寬廣的視野以及極度精致的和諧感。他為保羅·塞留西埃創作了四面室外景屏風《公園中的保姆與孩童》、《撫弄狗兒》、《園藝》和《羽球賽》,構圖簡約、色彩平涂、清新柔和的感覺令人賞心悅目。隨后他又繪制了《裁縫師》的壁飾,十分富于日本繪畫的空間感和畫面透明的特色。維亞爾運用制作劇院布景的膠彩,畫面呈現一種亞光、樸素又新鮮亮麗的效果。同時他還吸收印象派的一些技法,把光輝燦爛的色光導入內景畫,但與之不同的是,他將重點放在空間的景深和溫馨意境的追求表現上。
(六)結語[HT5”SS]
維亞爾的藝術創作圍繞著幾個主題:家人、室內、街景和田園風光。在他的作品里可以發現許多與東方繪畫選材相似的地方,例如家居生活、室內景,這些經常在浮世繪中出現。維亞爾的選擇或許不完全是東方藝術的引導,卻有巧合之處。從技法上來說,維亞爾非常注意色彩的細微差異,光與影的變化,追求感性的事物及充滿趣味性的細節描繪。他那補綴般的、充滿裝飾性效果的畫面以快速、充滿活力的筆觸去描繪日常生活。維亞爾經常以深遠的方式作畫,謹慎、細膩、蜿蜒的線條使畫面變得柔軟而生動。在他的風景畫中常見點、線、面、條紋、亂筆等,看似紛亂,其實層次分明,亂中有序。在空間處理上,維亞爾摒棄了畫面的縱深感和物體的體積感,將對象融合在由單純平涂色彩構成的形與面的鋪排中。他在作品中常使用傾斜構圖、裁切構圖和復合式構圖,與浮世繪采用的構圖手法相同。此外,在作品尺寸的選擇上,東方繪畫卷軸般長型尺寸的畫幅和橢圓版式在他的作品中也占到不小的比例。東方藝術對于維亞爾來說是種啟示,他畫面中的裝飾性、平面性,用色點、色塊來表現和大量使用裝飾圖案都是東方藝術帶來的靈感。雖然維亞爾對東方藝術的熱衷集中在青年時期,但與其相似的表現形式已內化在他的藝術創作之中。 (責任編輯:武翠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