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健
讀完案例之后,作為一名有二十多年教齡的職業教育工作者,我只想說,張東東的求職成功,是她個人的幸運,同時也對沈東軍的愛才表示欽佩。但是,我們絕不能就此做出中國高職教育的“春天”已經到來的認識判斷,因為這只不過是個案而已。何況,高職畢業的張東東說起來還應歸屬“大學生”序列,與我們通常說的中等職業教育還有“層次”規格的差異。
這個案例又勾起我對20世紀中國人出國打工熱的回憶。那時,我在一所職業學校任教。學校里許多學習服裝設計與制作的花季少女,通過中介去美國的塞班以及日本、新加坡做縫紉工。一般情況下,一個小女孩到國外3~5年,就可以凈掙20萬~30萬回國,連我這個大學畢業、所謂手捧“鐵飯碗”的教師,都會對此羨慕不已。顯然,那時的中國,是處于“低薪”階段。
對于改革開放之初的“低薪”,我們必須辯證看待。憑借低廉的勞動力來吸引外資,這是基于我國經濟基礎薄弱的無奈之舉,也是啟動經濟發展的權宜之舉。改革開放30多年來,我國已經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勞動力的實際價格理應隨著市場經濟的漸趨成熟理性回歸。事實上,目前我國技術工人的工資并沒有得到應有的提升。中國社科院2013年《社會藍皮書》稱:“近年來,中國勞動者報酬占GDP的比重偏低且呈現出下降趨勢,勞動者報酬占GDP的比重由2004年的50.7%下降到2011年的44.9%。”
這又讓我不禁想起《人民日報》(2009年12月3日18版)《提高“勞動所得”勢在必行》一文。文中“廣西農民工朱孔孟說:‘老板一年能賺幾百萬,我們辛辛苦苦打一年工卻只能賺幾萬塊,而且兩年來也沒漲過工資。難道人和人之間的勞動差別就這么大?”這不僅表達了廣大勞動者對勞動、勤勞能致富的渴望,也是對現行初次分配制度對勞動者不公的不滿、無奈、困惑的訴說。為此,黨的十八大提出:“實現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必須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雖然報告闡明了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基本方向,但是踐行這個改革的路徑還不很明確。
不惜一切手段“侵蝕”工薪以謀取更多企業利潤是資本的本性。因此,在充分肯定企業家在經濟活動中的作用的同時,還應深刻地認識到,企業的成果絕不僅僅是企業家的,產業工人才是財富的真正創造者。初次分配中“勞資”所得比重的嚴重失衡,怎么可能讓勞動者體面勞動?1999年6月第87屆國際勞工大會上首次提出了“體面的勞動”的概念,其內涵就是要確保勞動者的權利得到保護,有足夠的收入、充分的社會保護和足夠的工作崗位。當然,我們應該看到我國技術工人低薪狀況正在開始逐步發生改變,但累積30多年的分配問題的改革,是有一個過程的。我們深信,隨著國家在分配制度改革中主導作用的發揮,諸多企業家對“利益最大化”認識的提升和社會責任的增強,以及數以億計的產業工人“勞動要素”參與收益分配的實行,職業教育所培養的產業工人,比如木匠、瓦工、汽車修理工、電焊工等所從事的工種才會越來越受到社會的尊重。到那時,我國的職業教育才真正實現了“使無業者有業,有業者樂業”的教育功能和社會目標。
(本期“問題討論”欄目得到江蘇省句容中等專業學校的大力支持,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