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冬
(湖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長沙410081)
《我彌留之際》中的對立與轉化
葉冬
(湖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湖南長沙410081)
《我彌留之際》是美國著名作家威廉·??思{的杰出作品。??思{在這部看似情節簡單的小說中表現了多組人生基本命題的二元對立關系,如生與死、言與行、理智與瘋狂等,以及它們是如何轉化乃至消解的,從而探究人性與人生價值。
二元對立;轉化;生與死;言與行;理智與瘋狂
威廉·福克納(William Faukner),1949年度諾貝爾文學獎得主,是二十世紀美國最偉大的作家之一。作為現代主義文學的一代宗師,他運用意識流、蒙太奇、象征隱喻、并列對照等等多種手法,創作了史詩般的“約克納帕托法”(Yoknapatawpha)系列小說,成為美國文學乃至世界文學史上不朽的經典。在他的眾多代表作中,如果說《喧嘩與騷動》(1929)是厚重深沉的史詩巨著,那么《我彌留之際》(1930)則充滿著困惑與玄機,他自己稱之為“神品妙構”(tour de force),直到20世紀80年代還被評論家認為是“最復雜最令人迷惑不解的小說之一”[1]278。故事敘述了本德侖一家的父親和子女經過長途跋涉,歷盡艱險,將女主人艾迪的遺體運送到40英里外的杰弗遜鎮去埋葬的旅程。全書共59個部分,分別由15個敘述者從各自的角度進行講述。每個部分以講述者的名字為題,可以說幾乎都是他們的內心獨白。讀者從這些看似支離破碎的敘述中漸漸理順脈絡,跟隨本德侖一家去體味人生的悲苦。這部小說雖然情節簡單,但主題深刻,具有多元意義。美國批評家克林斯·布魯克斯在《威廉·福克納淺介》一書中寫到:“大車里所運載的本德侖一家其實是我們這復雜得多的社會的有代表意義的縮影。這里存在著生活中的一些有永恒意義的問題,例如:終止了受挫的一生的死亡、兄弟鬩墻、驅使我們走向不同目標的五花八門的動機、莊嚴地承擔下來的諾言的后果、家族的驕傲、家庭的忠誠與背叛、榮譽,以及英雄行為的實質。①”
事實上,在布魯克斯的分析中,已然呈現出了二元對立的分析方法及相關主題。二元對立原則是著名語言學家索緒爾創立的現代結構主義語言學的理論基礎。他的一個重要理論,就是以“對立”(差異)為意義來源,意義必須藉形式對照時的差別才能產生或存在。喬納森·卡勒在《結構主義詩學》中曾指出二元對立是人類思維的最基本方式,是所有語言的內在特性,分析二元對立也是閱讀和理解的中心任務之一。這個原則后來為結構主義者引申到文化和其他社會現象之中,成為結構主義的中心概念。結構主義者將二元對立作為人類語言、認知和交流的基礎。謝爾丹指出,我們使用二元對立來標明原本雜亂無章的各種特征之間的差異,從而使我們的經歷和整個宇宙都有跡可遁。[2]56一般說來,對立項中總有一項是占據主導地位,代表正面的強勢力量,左右著該對立項的發展方向。當然,二元對立的兩極是互為依存的,一旦一極消失,另一極也不復存在,所以弱勢項也決定著強勢項的去留與地位。這種互相依存互相牽制的關系形成強大的美學張力,悖論和歧義性、多義性由此叢生。同時我們應該看到,對立的兩極具有內在的不穩定性,在一定的條件下,對立項有可能在動態平衡中產生程度的變化,其優劣勢地位也隨之改變,從而導致它們逐漸向對方靠攏,甚至互相碰撞、融合、轉化,形成錯綜復雜的局面。以此為依據,筆者通過對該小說的文本、語篇及結構的梳理與分析,過濾出了“生與死”、“言與行”、“理智與瘋狂”這三組貫穿整個作品的對立性主題,用以深度分析該作品的結構特色和本質含義,并進一步地詮釋其作品作為“悲喜劇”(或稱“荒誕劇”)的緣由。
生與死歷來是小說的核心主題之一。人類的生存狀態理應是生優越于死,死亡是為了新生,在這組二元對立中,“生”理所當然地應居于主導正項的地位。但是在《我彌留之際》中,首先在標題上就彌漫著濃烈的死亡氣息。小說一開始艾迪已處于彌留之際,當她幾天后死去時,全家人的任務就是運送她的遺體回家鄉,所有活人的行動與思維全受到這個先是奄奄一息而后又死去的女人的支配。艾迪展現給我們的生命形式仿佛就是死亡,于她而言生與死是界限模糊的,生死狀態似乎可由她任意左右。從她的獨白中我們知道,她的一生中從未體悟過生命的意義,而婚姻則更加劇了她的孤獨感。她從來沒與別人建立起真正的交流關系,虛無主義的思想剝奪了她作為一個普通女人所應享有的快樂,她反復強調“活著的理由僅僅是為長久的安眠做準備”[3]160。當達爾出生后,她向安斯提出死后回歸家鄉時,就已為死做好了準備,并游離于“彌留之際”。然而,在她死后家人歷盡艱辛讓她入土為安之前,肉體上已死的她,卻在精神上仍然控制著一家大小——他們生活的全部內容就是運送她的遺體。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她雖然已死去,但還處于“彌留之際”。艾迪“彌留之際”的時間跨度是相當大的。她的獨白處于全書約三分之二處,而此時她已死去好幾天了。這種安排要求讀者能從時空顛倒轉換的敘述中自己去理順故事的發展脈絡,??思{所感興趣和所呈現的是人物的心理及行為。他曾說:“實際上我很同意柏格森關于時間的流動性的理論。時間里只有現在,我把過去和將來都包括在其中,這就是永恒”。[1]84
盡管故事的中心是安葬艾迪,但對于下葬的過程卻幾乎只是不經意地一筆帶過。福克納似乎在告訴我們,關注的應該是送葬經歷。這仿佛也象征著人類的苦難歷程,途中雖歷經艱險,但終歸要到達目的地。可是到達目的地之后又怎樣呢?回歸的同時也預示著轉化,轉化又使一切重新回到起點,當然這一起點不再是原來的重復,而是一個新的旅程的開始。這樣說來,艾迪的“生”與“死”也是可以轉化的。她要安斯承諾在她死后把她運回杰弗遜安葬以作為對他的報復,這時的艾迪——“雖生猶死”。故事進行到第三天艾迪就斷氣了,但她在精神上仍然控制著全家人,是他們行動的全部意義和中心所在,一直延續到新的本德侖太太到來,而這時的艾迪——“雖死猶生”。不僅是艾迪本人的生死狀態在互相轉化,她對于生死的概念也是全憑主觀操控的。艾迪曾屢次說過“他(安斯)當時不知道他已經死了”;“接著他死了。他自己并不知道他死了”[3]164。安斯對于她而言早就死了。而正是這樣一個懶惰、自私、冷酷的丈夫最后居然還是頑強地完成了諾言,運送妻子回歸故里。盡管他私下里也許還有其它目的,比如買一副假牙或者想重新再娶,但他畢竟做到了所承諾的。對于安斯來說,生活就是一種循環,不會因為艾迪的死而中斷或改變什么,“鴨子般的女人”取代了艾迪的位置,使得生活如常地進行下去。顯然,“《我彌留之際》中顯現的生與死的二元對立關系,其著眼點并非是生死所代表的物質內容,而是這一相互矛盾又相互轉換的二項復合的基本結構所能顯示出的人類精神狀態的向度”[4]65。
言與行的矛盾集中體現在艾迪的獨白中。戴維·道林(David Dowling)評論說:“她(艾迪)并非以某一事件,而是以一種狀態支配著整個故事的發展。她提出了一個令人痛苦而又無法回答的問題,即關于語言與意識,社會與個人使命的關系問題”[5]56。
語言是人類表達感情和交流思想的工具,而對于艾迪這個孤獨、缺乏交流的人來說,“話語是最沒有價值的;人正說話間那意思就走樣了”[3]162。言語對于艾迪而言是虛無的表現,欺騙的工具,所以她根本不相信。在她的概念里,言行是無法統一的。“我總是想言詞如何變成了一條細線,直飛上天,又輕快又順當,而行動卻如何沉重地在地上爬行,緊貼著地面,因此過了一陣之后這兩條線距離越來越遠,同一個人都無法從一條跨到另一條上去”[3]164。言與行的分裂和永不相交使得艾迪無法正確對待人生,她認為生活是可怕的,言詞是人們以之互相利用的,因此她只生活在自己孤獨的小圈子里,排斥一切與人包括與家人的交流。
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不相信言詞的艾迪在生活中的幾個男人偏偏都是言詞的代表。首先艾迪的虛無主義思想與她父親有很大的關系,在獨白中數次引用了“我父親經常說活在世上的理由僅僅是為長久的安眠做準備”。父親留給她的印象就是這句話,恰恰是由言詞所傳達的。而她的丈夫安斯,我們從小說中可以清楚地看出,是個只會不停抱怨而不愿干活的人。他借口怕出汗總是不愿意動,居然還說上帝的“本意是讓人象一棵樹或是一株玉米那樣呆著”[3]43。家里家外的事都由妻子和兒女分擔,他這個角色似乎總是懶惰地呆在旁邊抱怨不休。即使是在送葬的過程中,安斯固然決心很大且信守承諾堅持到底,但具體活兒還是由幾個兒子共同完成的;一旦遇到什么困難或阻礙,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喋喋不休和自怨自艾。對于這樣一個只說不做的人,艾迪的孤獨感愈發強烈。所以對她來說,安斯早已死了。
在家庭和丈夫身上沒能找到共鳴,艾迪還有別的出路嗎?她的情人惠特菲爾德是牧師,是一個以言詞為生的人。艾迪企圖通過和惠特菲爾德私通尋找她的“罪”,從異途領悟生活的真諦。她對這段感情應該說是很認真很投入的,朱厄爾也因而成為她另眼相待最受寵的孩子。為了牧師的原因,她至死也沒說出這個秘密,這是一件只有行動而無言詞的事情?;萏胤茽柕履翈焺t不然,在他唯一的一段獨白中,他不停地用語言描繪他心中的不安。他不知道面對死亡,艾迪是否還能緘口不言。他不斷禱告上帝,害怕因自己的越軌行為而遭致上帝的拋棄和懲罰。在不長篇幅的獨白中,??思{讓他把話直接說出來,而不是象處理別人的那樣更多地使用意識流。這愈發證明惠特菲爾德牧師是一個言詞之人,時刻關注的是自己的言語?!爱斘因T著馬重新走在堅實的土地上,我的客西馬尼場面越來越接近出現的時候,我開始打腹稿考慮怎樣措詞了”[3]168。在艾迪臨終之際,他害怕事情敗露,也做好了幾手準備。他一方面忍受內心的煎熬,害怕上帝的懲罰;另一方面更擔心艾迪一旦說出,他該如何面對。所以,他在考慮措詞,考慮如何用巧妙的語言來修飾他所犯下的罪。言詞實質上成了幌子,因為當時的行為事實怎樣已無從知曉,只有靠言語來傳達,但言語又是否能忠實地傳達行動呢?在這答案無疑是否定的?;萏胤茽柕碌拇朐~僅僅只是為了消解他內心的恐懼而對上帝準備的,一旦他得知艾迪至死只字未提,他就放了心,準備好的措詞也就沒用了,反之儼然以一個上帝使者的身份莊嚴宣布:“讓上帝的神恩降臨這個家庭”[3]169。
言詞對于安斯是借口,對于惠特菲爾德是工具,對于艾迪則是她所痛恨的。言詞成了她與世界之間的障礙。她不但不相信言語的力量,甚至否定其存在的意義?!耙驗閷τ谧镯﹥H僅是言詞問題的人來說,得救在他們看來也是只消用言語便可以獲得的”[3]166。在這里,言詞變成可以左右事實的東西了。說是,就是,不是也是;說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事實、真理都不復存在,存在的只是如何說,說的是什么。所以,犯罪、得救這一切只消用言語便可以決定。艾迪深深領悟到言語的欺騙性和虛無性,但既然生活在這樣一個言詞的世界里,她也無路可逃,只有為長眠做準備。因為只有死亡的世界是無須言詞的。
在全書的59段敘述中,達爾一人就占了19段,從某種程度上說,他充當了作者代言人的角色。達爾十分勝任,因為他是一個有理智善于思考的人,也是一個善于表達的人。最令人稱奇的是,他具有非凡的洞察力,能窺視到身邊每一個人的內心深處,挖掘出他們不為人知的隱私。艾迪斷氣的時候,達爾和朱厄爾正在幾英里外的地方,但他仿佛親見一般告訴朱厄爾母親死了,并清晰的描述當時的情形。這樣通過有限視角作全知全能型的敘述,只有達爾這種具備超常洞察力(clairvoyance)的人才能做到。
達爾的非凡洞察力還表現在他敏銳地覺察到朱厄爾身世的蹊蹺,雖然他沒什么切實證據。他不斷用話來刺激朱厄爾,“你媽媽是一匹馬,不過你爹又是誰呢?”[3]196也正是他刺探到了妹妹杜威·德爾懷孕的秘密,他的眼神讓她如坐針氈,“他那兩只眼睛游動著集中到一個點上。它們先盯住我的腳然后沿著我身體升上來盯著我的臉”[3]115。在鄰居和朋友眼里,達爾是本德侖一家里比較明智和有思想的人,他意識到在這炎熱的季節運著母親腐爛發臭的尸體招搖過市不但是對死者的不敬,而且引發路人的不滿,這一行動本身就是瘋狂不理智的。他意圖通過縱火的方式來終止這一切,但后果卻是將自己送進了瘋人院。理智與瘋狂在達爾身上交織纏繞,融為一體。
“任何一個時代和社會的權力關系模式,皆由其歷史話語中的概念,和等級分明的二元對立如理性和非理性、文明和癲狂等等構成,由此而確定何為知識和真理,何為人文規范,進而來排斥犯罪、瘋癲、性越軌等等”[6]75。理智和瘋狂這一矛盾對立體本身也是相對的和可轉化的。瘋狂的標準既然由人而定,那么判斷孰瘋孰不瘋的權利也就掌握在人的手上。送達爾去精神病院只是本德侖一家為免于谷倉主人吉利斯皮的控告而自保的手段,并不一定能說明達爾實際的精神狀態。事實上,達爾尚未出生就遭到母親的拒絕,他在家庭中找不到自己的位置,具有強烈的異化感,常常為“我是誰”這樣的問題而困惑。他總是在執著而絕望地尋求自我,在探尋自己是誰,甚至自己究竟存不存在。他的“瘋”是指他的思想不能融于,也無法被容于他周圍的世界和人。正如卡什所言:“有時候我覺得我們誰也不是百分之百正常,大多數人那么說,他也就那樣了。好象事實是如何是無關緊要的,重要的是他表現的時候大部分的人對他抱的是什么看法”[3]215。卡什盡管在某種程度上同情達爾,也認為他的所作所為可能符合上帝的旨意,但他一方面為了自己和家人,另一方面也認為達爾不適宜在這個普通人的所謂“正常”世界上生存,終究還是站在了他的對立面。他說:“可是我拿不定誰有權利說什么是瘋,什么不是瘋。每個人內心深處都好象有另一個自我,這另一個自我已經超越了一般的正常和不正常,他懷著同情的恐懼與驚愕注視著這個人的正常的和不正常和行徑”[3]219。仿佛是為了驗證卡什的話,也是為了給我們生活在此岸的人一種正常感,在達爾的最后一段敘述中,福克納讓他用第三人稱指代自己,達爾自己成了“我們的兄弟”,“我”在“他”的頭腦里已不復存在,或者說其主體是完全分裂但又實質合一的。我們無需也無從去考證故事中誰是真正的瘋子,理智與瘋狂既是由大多數人所決定的,又不是我們所能控制得了的。
其實,生與死、言與行、理智與瘋狂這三組主題并非靜止存在于對立場域之中。在此之上,似乎有一個更宏大的“主題”在統攝著,并決定著它們的消漲、起伏、隱現和轉換。這一更大的主題就是福克納對人性的剖析和對人類生存價值的探究。正如學術界所普遍認同的:“??思{作品的兩個方面——秩序的破壞和固定的新世界的創造,是他成就的兩大有力支柱,代表著相生相克的兩種力量:才能與傳統、現在與過去、忘卻與記憶”[7]742。此外,小說的多角度敘事手法也值得我們關注。15個講述人中既有本德侖家族成員,也有鄰居、朋友甚至鎮上的陌生人;各部分最長的有好幾頁,短的只有一句話。與直線型的單一故事情節相對照,每個敘述者都不只是簡單地陳述事實,而是夾雜了大量的議論、評價和思考。這樣就使得故事呈現出多重意義,每個人都可以站在自己的立場和角度對這一貌似簡單的故事進行思索和解讀,從而給讀者提供了最大的可能來發揮他們的能動性,進而產生雜彩紛呈的理解。他們從不同側面豐富了這個單一的情節,使之充滿著思考、悲喜和哲理。你可以把這一歷程看作人類經歷艱辛走向輪回的旅途,也可以把它當作一部現代《出埃及記》,甚至是《奧德修記》和《堂吉訶德》的集成版,或者干脆就把它看成是一幕人生悲喜劇也可以。??思{給我們提供了一個藍本,在此基礎上,讀者自己有最大的自由度去發揮和創造。
注釋:
①轉引自李文?。骸八麄冊诳喟尽保段覐浟糁H》中文版代序。(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5年)。
[1]肖明翰.威廉·福克納研究[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99.
[2]Selden,Raman.Practicing Theory and Reading Literatur [M].Lexington:The University Press of Kentucky,1989.
[3]威廉·??思{.我彌留之際[M].李文俊,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5.
[4]馮季慶.二元對立形式與??思{的《我彌留之際》[J].外國文學評論.2002,(3):59-67.
[5]Dowling,David.William Faulkner[M].New York: Macmillan education LTD,1989.
[6]陸揚.后現代性的文本闡釋:福柯與德里達[M].上海:上海三聯書店,2000.
[7]埃默里·埃利奧特.哥倫比亞美國文學史[M].朱伯通等,譯.成都:四川辭書出版社,1994.
Opposition and Transformation in As I Lay Dying
YE Dong
(Foreign Studies College,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Hunan 410081)
As I Lay Dying is the masterpiece of William Faulkner,the famous American writer.Faulkner in this seemingly simple-plot novel discusses the binary oppositions of some basic concepts,such as life and death,words and deeds,sanity and insanity and points out the opposition and transformation within each pair,so as to explore humanity and human value.
binary opposition;transformation;life and death;words and deeds;sanity and insanity
I712.074
:A
:1674-831X(2014)04-0094-05
[責任編輯:劉濟遠]
2013-12-27
中國博士后科學基金(2013M530354);湖南省青年骨干教師培養對象專項基金項目
葉冬(1973-),女,浙江溫州人,湖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湖南師范大學外國語言文學博士后,主要從事英美文學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