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文藝創作生產引導思想及當代文化發展啟示

滿云山

(重慶師范大學 政治學院；重慶 404100)

一、毛澤東文藝創作生產引導思想的特點

黨的十八大強調：“要堅持以人民為中心的創作引導，提高文化產品的質量，為人民提供更多更好的精神食糧?！盵1]文藝的意識形態屬性決定其必然為一定階級服務，必然代表一定階級的文化訴求和階級立場。回顧中西方文藝發展史發現，一定階級總是力圖將自己的思想意志熔鑄到文藝作品之中，通過文藝作品的傳播影響社會大眾，為實現一定的目的和利益服務。在儒家正統思想的影響下，中國古代文論倡導以道德倫理為中心、以修身濟世為旨歸的價值指向，極力推崇文藝的道德功用，形成了“詩以言志、文以載道”的人文傳統，文藝作品歷來被封建統治者視為強有力的政教工具。歐洲文藝復興時期，新興資產階級通過文藝作品宣揚人文精神，對教會和神學進行深刻的揭露和批評，為資產階級的興起和壯大提供了充分的輿論準備。當今，以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通過多種方式，資助包裹著“忠誠、愛國、人性”等所謂普世價值外衣的電影等文化產品進行海外輸出，大肆兜售其標榜的自由、民主、平等、博愛等價值觀。歷史和現實充分證明，高度重視文藝作品的意識形態屬性，利用文藝的形式傳播價值觀點、表達階級立場、闡明政黨意圖、鞏固執政基礎，是不同國家、不同階級、不同政黨的通行做法[2]。因而，重視對文藝產品創作生產的引導，是有理論依據、歷史根基和文化淵源的。

同樣，我們黨歷來重視對文藝創作生產的引導。這是黨領導文藝工作的重要方法和基本經驗，體現了我們黨一以貫之的文化自覺?；仡櫭珴蓶|引導文藝創作生產的實踐探索，發現在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初期許多富有創造性的理論觀點值得傳承和發揚，主要有以下四個方面：

(一)堅持系統性引導

毛澤東的文藝創作引導思想在繼承馬克思、列寧等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的同時，又表現出整體與部分相統一、階段與過程相協調、系統與環境相互影響的新特點。馬克思主義者認為整體是由每個部分組成的，而部分的功能發揮是通過整體性能體現出來的。毛澤東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把“文化戰線”當作統一戰線的一個重要組成要素，并把這個戰線作為軍事戰線的一個補充，來實現民族解放的全局性歷史任務。而在社會主義建設初期，毛澤東提出 “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文藝科學發展方針，也是實現團結—批評—團結的民主說理方法，進而滿足人民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和實現社會主義建設全面發展。始終堅持文藝創作生產引導把握時代脈搏是系統引導的又一特點，它強調與時俱進，把時代主題與具體新情況、新問題結合起來綜合考察。毛澤東用“望遠鏡”和“顯微鏡”觀察民族解放和社會主義建設中的文藝方向，對對象不明確、文藝批評缺乏馬克思主義指導、全盤西化等具體階段的情況和問題，實事求是地制定出“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等一系列文藝創作引導方針。這樣的方針要求在藝術態度上“去其糟粕，取其精華”，客觀對待國外、歷史和現實三大環境，豐富自己的民族形式，實現民族風格的再創造。毛澤東一方面認為文藝創作離不開環境影響，一再強調文藝創作要堅持批判 “揚棄”國外文化資源和本國歷史，從中汲取文藝創作的養料，并認為當前“我們的政權是人民民主政權，這對于人們寫作是有利的環境”。這說明文藝創作生產要從國外、歷史和現實的參照系中實現自我完善。另一方面，他認為“各國人民應該根據本國的特點，對人類有貢獻”[3]213，這就要求文藝創作不僅要面向世界，建立與外部環境良性互動的聯系，而且要在自身繁榮發展中充實和豐富外部文化環境。

(二)堅持引導方向為人民服務

歷史唯物主義群眾觀是中國共產黨長期以來觀察和解決問題的一大法寶，文藝創作生產引導也不例外。要從根本上實現文藝路線走歷史唯物主義群眾觀，必須確保文藝創作的生產資料和主體是站在群眾立場上的。毛澤東認為“人類的社會生活……是文學藝術的唯一源泉”[3]63，這要求作為文藝生產創作主體的文藝工作者不但要深入群眾，從群眾語言、群眾生活、群眾感情上提煉作品素材，還要引導文藝創作者的創作樹立“哪怕少一點，有那么幾部，寫得較好，用幾十年功夫”的創作態度、立場，實現文藝工作者處世之根、立命之本的“大眾化”。同時，文藝作品也是引導人民前進的燈火，實現文藝對群眾現實生活的指導作用首先要把文藝作品從性質上區分并加以指導。毛澤東指出政治上根本反動的作品“毒害人民”，“鼓動群眾離心離德”的作品“拉著人們倒退”，這樣的作品是被當作精品力作的對立面而存在的，是被當作“糟粕”而拋棄的，“鼓勵群眾同心同德”“促成進步”的作品中的精神火光則能閃爍著群眾立場的光芒。毛澤東進一步提出了引導文藝作品表現群眾前進的方法，那就是用文藝的“典型化”創造出比實際生活“更典型”的藝術典范，以“更高，更強烈，更有集中性，更典型，更理想”的藝術手法來實現“更普遍”的“新人物，新世界”。典型性引導不僅是在文藝作品的形象塑造方面，更重要的是樹立像魯迅一樣的中華民族新文化方向的“有成就的作家，來推動整個文藝工作朝這個方向前進”，并且把“他們的作品，他們的話，就當作方向指導”，來達到“人民……要求”的藝術的“美”和“使人民群眾驚醒起來，感奮起來”[3]64的有機統一。實現普及與提高的關系貫穿于文藝能否提供藝術美、能否為人民服務和用典型引導的方式，是毛澤東引導文藝創作的人民性的根本特點。正因為如此，文藝創作生產始終堅持為人民服務的方向和立場，把多出思想性、藝術性、觀賞性相統一的精品力作作為不懈追求，把以群眾滿不滿意、喜歡不喜歡作為文藝評判的根本標準。

(三)倡導文藝創作生產的創新性

文藝是民族精神生生不息的火炬。文藝的生命在于創新，從毛澤東開始文藝創作引導就具有推陳出新的創新品格，主要表現在以文藝批判揚棄為特征的改造舊藝術、創造新藝術的民族性和以表現多樣為特點的個性與共性辯證統一的“雙百”方針的指導思想方面。立足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的態度改造藝術、創新藝術，毛澤東在1956年同音樂工作者的談話中強調“外國的好東西”和“中國的好東西”都要學到, 但是“不要雷同”, 不要“一切照搬”, 而要“標新立異”, 要在批判繼承的基礎上創造出一種“既不同于外國的, 也不同于中國古代的”,而是中國現代的有獨特民族風格的“新東西”。毛澤東認為“揚棄”地吸納國外和歷史才能不斷出新，文藝創作才具有“永久的魅力”。因此，民族化的創新指導創作中，不同特色、風格、流派和民族特點的文藝作品表現出來，內容上不同的主題和題材，形式上不同的體裁、結構等作品在“雙百方針”下涌現出來。數量多并不意味著創新，創新要求質與量的結合。毛澤東在斯大林的文藝競賽理論上指出：“應允許各種各樣藝術品的自由競爭”，“各種不同意見辯論的結果就能使真理發展”[3]72。也就是說，競爭是無產階級文藝發展的一條道路，只有在競爭的條件下，社會主義文藝作品才能形成和結晶化，對粗制濫造的文藝創作“逐步地把它們從舞臺上排擠下去”，才能個性鮮明，才能表現社會主義文藝方向的共性，個性越發展，共性也越發展。“雙百”方針正是通過競爭的方式實現文藝多樣化創新，體現藝術家個性的同時進一步發展了社會主義主流文化，鞏固了社會主義意識形態和主流價值觀。

(四)重視文藝批評激勵的科學性

文藝評價激勵是指導文藝創作生產的指路標。毛澤東認為要科學引導文藝創作生產，必須堅持“政治標準和藝術標準”的統一。一方面毛澤東認為一部作品的思想政治傾向總是通過人物形象和故事情節表現出來，文藝批評中只有通過對藝術形象的分析，才能把握這種思想政治傾向，因此可以說，對一部作品政治思想內容的考察、判斷和評價，必須寓于藝術分析之中。由此可見，在具體批評一部作品時，藝術標準和政治標準是不能截然分開的。另一方面，毛澤東強調“政治標準放在第一位，藝術標準放在第二位”，這并不意味著不重視藝術標準，把政治標準孤立起來，更不是簡單化的“政治標準唯一”。政治標準具有高度的原則性，是判斷大是大非的標準，對一般是非都有著很大的包容性，只要不違背“六個有利于”，都是容許的；政治標準的判斷原則還遵循恩格斯提出的歷史標準，這要看作品“在歷史上有無進步意義”，因此，政治標準是發展了的馬克思歷史唯物主義的標準。藝術標準作為創作者的主觀創作動機，也受到客觀社會效益的影響，即政治標準是藝術標準的前提。毛澤東指出：“內容愈反動的作品而又愈帶藝術性，就愈能毒害人民?！盵3]74鄧小平在批判《苦戀》《太陽和人》時說“對電影文學劇本《苦戀》要批判，這是有關四項基本原則的問題”[4]382，還指出“有人說這部電影藝術水平比較高，但是正因為這樣，它的毒害也就會更大”[4]391。他們的觀點是一致的，這要求文藝評價要堅持政治與文藝統一中的政治第一位。因而在政治標準下不僅有許多有益的作品，而且可以有大量無害的作品存在。毛澤東既確立了政治標準，又主張“多樣化”，可以有效地引導文藝在正確的政治方向下多樣化地發展，實現政治方向一致性和藝術發展多樣化的統一。

毛澤東文藝創作生產引導思想的這些特點來源于毛澤東對文藝事業發展規律和實踐的深刻認識，繼承了馬克思列寧主義文藝工作的精髓，體現了在新民主主義革命時期和社會主義建設初期對文藝發展的成功探索，反映了時代文藝工作的本質要求，是加強文藝創作生產引導、繁榮發展社會主義文藝的旨要遵循，必須在實踐中不斷發揚、不斷豐富和發展。

二、繼承和發展毛澤東的文藝創作生產引導思想，加強當代文化建設

文化關乎安身立命，文化關乎安邦定國[5]。文化對于國家和個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文藝創作生產引導是文化建設的總調節器，起著根本性和關鍵性的作用。李長春同志指出：“文化建設要始終重視加強對文化產品創作生產的引導，這是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根本和關鍵所在，是實現文化大發展的重要基礎，也是當前文化改革中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盵6]如何繼承和發展毛澤東的文藝創作生產引導思想并指導當代文化大發展、大繁榮，筆者認為至少在四個方面有所作為。

俗話說：“牽牛要牽牛鼻子?！睉獙ξ乃噭撟魃a領域出現的新情況新問題，其關鍵的突破口和著力點應放在形成具體的文藝創作生產引導體制機制規范上。這是一個復雜的系統工程。堅持毛澤東文藝創作系統性引導的思想，在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精神的指引和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的時代背景下，依照實事求是的態度、方法，切實分析文藝創作當前出現的如“三俗”娛樂存在、創作急功近利現象嚴重、次品數量多、獵奇花邊炒作盛行、文藝批評攻擊惡俗等一系列新的具體問題。針對這些由經濟體制深刻變革、社會結構深刻變動、利益格局深刻調整、思想觀念深刻變化引起的問題，在繼續完善文化體制改革頂層設計的同時，下移重心，在基層文藝工作創新中把握長期性、穩定性、規范性的方式方法，將行之有效的思想制度化、固定化、規范化，并建立健全有利于優秀人才脫穎而出的體制，為知識分子特別是青年知識分子營造深入實際、深入生活、深入群眾的條件，使他們成長有機會，干事有舞臺，發展有空間，真正形成人才輩出、各領風騷的生動局面，為文藝事業繁榮發展提供有力的人才支撐。進一步在文藝作品中注入中國古典文化的精髓和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內涵，在強化自身文化建設的前提下積極推動中華文化走出去，實現中國民族性、大眾性的文化反哺世界，形成科學高效健全的交流機制，增強中華文化在世界上的感召力和影響力，促進社會主義文化大繁榮，成為凝聚改革力量、匯聚改革共識的精神動力。

引導文藝創作生產離不開大眾審美引領。經濟、生活、教育、思想、興趣等愛好使得群眾對于文化需求參差不齊、高低不一，導致一些思想品位不高的文藝作品長期充斥文化市場且屢禁不止，泛娛樂化趨向讓文藝創作遠離社會環境、人民生活，變成了無源之水、無本之木。堅持毛澤東文藝服務人民的思想，首先要強化美育普及活動?？刂苿撟魃a和營銷演出成本，通過公共財政補貼、惠民文化工程等途徑努力降低文化消費門檻，讓大眾藝術講座、市民音樂會、高雅藝術進校園和社區等形式，以免費贈票、低價票等惠民方式吸引大眾參與藝術鑒賞，普及藝術知識，幫助大眾培養美的理想、美的情操、美的素養和美的品格。其次要改進現代媒體文藝宣傳。文化宣傳部門要強化媒體從業人員的培訓教育，用高雅引領各級各類媒體多宣傳優秀作品、多宣傳德藝雙全人才，尤其是重視網絡文化領跑者的培養，通過他們凝聚慈善求美的強大輿論正能量。最后，要以基礎性活動為契機，從根源上深入人民生活，特別是黨員文藝工作者要以黨的群眾路線教育實踐活動為出發點，“一把鑰匙開一把鎖”，多跟不同群體交朋友，學習群眾語言，體悟群眾感情，表現改革開放以來的人民形象，描繪人民的所感所悟，用典型的人物塑造引起群眾的情感共鳴，把文藝抽象的表現效果與群眾的審美相結合，創造出優良的文藝作品傳播到群眾中去。借助社會化媒體，從貼吧、媒體、BBS、微信、QQ群等渠道入手提高群眾的文藝審美，尊重群眾在文化和審美選擇方面的主體作用，從根本上引導受眾需求，提升文化產品的整體品質，才能達到釜底抽薪、正本清源的目的。

引導文藝創作生產離不開完善創新驅動。文藝創新既不能“全盤西化”，以利潤思維代替審美思維的邪路，更不能走閉門造車、僵化保守的死路。當前，我國文化競爭力與政治、經濟和國際影響力很不相稱，與我國文化底蘊和文化資源大國不相稱，文化資源優勢還沒有轉化為文化競爭優勢。近年來一些以“抗日神劇”為代表的文藝作品缺乏原創力，跟風模仿，翻拍戲說風行一時，創作生產急功近利，經濟效益的“有益”驅逐社會效益的“有意義”，新興人群對西方文化熱衷卻對傳統文化冷漠，傳統文化的精髓好像只存在于書本中，這些問題造成了不良的社會影響。堅持“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用“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的文化揚棄觀，以自我能力升級為中心的創新意識，消除網絡時代文藝精品缺乏的“本領恐慌”，把民族文化與借鑒國外結合起來，取得文化傳承創新“接力賽”中我們這一棒的優異成績，引導文化創作向著民族化、中國化的方向發展。堅持建立“文藝產品相互競爭”的現代經營機制，實現手段創新，推進文化創作單位改革，完善內部運行機制，真正建立健全現代企業制度，成為合格的市場主體。文藝創作者要有“板凳甘坐十年冷”的沉心靜氣，創作出有吸引力和感染力的精品力作，在文化貿易中實現中國文化產品的出口“順差”，并充分調動市場杠桿集聚創作資源，充分利用國內和國外兩種資源、兩個市場，跨區域、跨體制、跨行業整合資源，拓展文藝創作生產的視野和空間。堅持把社會效益放在首位，做到經濟效益與社會效益統一，在競爭創新中贏得主動權，弘揚主旋律，傳播正能量。

引導文藝創作生產不能缺乏科學的文藝批評示范改進。文藝創作和文藝評論猶如車之兩輪、鳥之雙翼，缺一不可。江澤民指出：“優秀的文藝創作和科學的文藝評論，杰出的作家藝術家和杰出的文藝評論家，仿佛孿生兄弟?！盵7]當下文藝批評出現的評論圈內自說自話的小眾化和脫離原則性談藝術的邊緣化傾向背后，是科學文藝評論的缺位和失語，這就要求文藝評論者首先要有知行合一的政治思想品行，做到有“人類靈魂工程師”的責任擔當和德藝雙馨的修養操守，無論是黨的文藝評論家還是自由評論者、網絡群眾性評論，都應該有政治修養的“鈣”，缺了它，自己都得了“軟骨病”，又如何在喧嘩中去引領對藝術的深刻領悟呢？其次，要堅持“底線思維”，強化陣地意識，在有關大是大非的原則問題上，文藝批評要增強主動性，掌握主動權，用作品與人才相結合的典型，形成藝術吸引和政治引領結合，逐步改變“專家叫好”與“市場叫座”錯位的尷尬局面[8]。從源頭上制止不正之風，向社會昭示黨所倡導的、人民需要的真善美作品，從而影響文藝創作者的態度和立場，真正發揮評價引導的激勵作用。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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