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銀行混業經營的路徑依賴
——基于影子銀行的視角

卜樂樂，姚佐文

(安徽農業大學 經濟管理學院，安徽 合肥 230036)

一、引言

信息技術革命、金融工具創新以及自由主義經濟思潮等因素為金融市場的發展繁榮提供了契機，中介與市場相互滲透發展的趨勢逐漸增強。當銀行向金融市場滲透，金融市場的中介機構——特別是現代的影子銀行也在不斷入侵銀行的傳統勢力范圍。隨著經濟的發展，金融工具、金融業務的創新和投資渠道的多樣化，傳統銀行逐漸陷入被動局面，但是游走在灰色區域、涉足投行的傳統銀行因金融創新和兼并而相互滲透，作為混業經營模式雛形的銀行，成本低、業務全、規模大、競爭力強，從而具有明顯的競爭優勢。

影子銀行體系的出現和發展無疑會對滋生于溫床上的商業銀行造成嚴重的影響，比如影子銀行多樣化的投融資渠道、差異化的產品和業務、日益創新的金融工具以及游離于正規監管之外的優勢等，這些都是商業銀行所不具備的。2007年爆發的金融危機，影子銀行被指為罪魁禍首，事實上商業銀行也不能脫離干系。商業銀行雖然不構成影子銀行的灰色組成部分，但是其掌握著影子銀行體系大部分的資產，在危機發生時反而創造了不確定性[1]。根據金融穩定理事會(FSB)最近提供的數據，金融危機以前，2002—2007年全球影子銀行規模由26萬億美元增長到62萬億美元，2008年略有下降，至2011年規模達到67萬億美元。同時FSB的另外一份報告顯示，2009—2011年間，影子銀行的規模大約為整個銀行系統的1/2。其次，依據FSB(2011)的闡述，影子銀行與傳統商業銀行主要通過四種渠道相互滲透、相互作用：(1)傳統商業銀行是整個影子銀行鏈條的一部分；(2)傳統銀行通過短期拆借、提供基金、分遣信用鏈條支撐影子銀行體系；(3)傳統銀行投資于影子銀行體系發行的金融產品；(4)影子銀行體系通過貨幣市場對沖基金或其他類型基金為傳統銀行提供資金支持。除上述主要的四種直接渠道外，影子銀行通過間接渠道同樣會將風險傳遞給傳統銀行體系，例如影子銀行大規模虛擬資產的拋售會導致利率和實體資產價格下滑(European Commission)。索彥峰通過數據分析得出，從整個銀行體系看，間接融資和銀行表外融資比重逐步提高，以存貸利差為主要利潤來源的傳統銀行必須要重視此種情況[2]。Stijn等人認為在金融危機前期，影子銀行是為了滿足多樣化的需求而迅速發展的，例如資產證券化是為滿足公司和資產管理人對安全、短期、流動性強的需求而膨脹起來的[3]。最近的信貸危機主要是由于銀行資產負債表以外的活動，特別是證券化推動了銀行增加放貸熱潮經營資金，最終導致了一個標準的期限錯配和流動性危機。因此在金融市場趨同的形勢下，商業銀行如何應對其面臨的機遇和挑戰已經成為不可回避的問題。

交易成本大多與信息不對稱相聯系，銀行具有收集信息的優勢，不僅可以節約成本，而且可以加工出高質量的信息產品，并加工出可供選擇的決策判斷。在這方面，銀行存在的必要性顯而易見。假如交易成本和信息的不對稱即市場的不完全性和市場的摩擦不復存在，銀行中介就沒有存在的理由。如果脫離該框架，從風險交易和風險管理的角度剖析，可以發現風險是經濟行為主體普遍面對的問題，有的風險可以通過風險交易消除或回避、分散或轉移及治理。銀行具備這方面的服務能力，面對日益增大的需求，使風險交易和風險管理成為銀行的中心職能。從Diamond-Dybvig模型(簡稱DD模型)分析可知期限錯配帶來的擠兌風險，銀行可以通過活期存款業務提供流動性保險。FSB(2011)認為影子銀行催生了系統性風險和創造了傳統的套利機制。全球性的金融危機使我們認識到影子銀行系統與傳統銀行系統之間的相互牽連會影響金融領域的穩定性。于菁認為目前實行的分業監管、分業經營模式已經不適應金融綜合經營的發展趨勢[4]。毛澤盛、萬亞蘭認為影子銀行規模與銀行體系穩定性之間存在閾值效應，當影子銀行規模低于閾值時，影子銀行的發展有利于提高銀行體系的穩定性，相反則降低銀行體系的穩定性[5]。

二、影子銀行帶來的機遇和挑戰

金融需求多樣化、差異化給商業銀行的發展帶來了挑戰，商業銀行僅僅基于傳統的業務體系無法有效地滿足金融需求，金融脫媒現象越來越普遍。特別是依附商業銀行產生的影子銀行系統對于商業銀行的沖擊，倒逼商業銀行改革創新的力度越來越強。劉文雯、高平認為影子銀行體系弱化了信貸資產打包轉移過程中的管理職責，并且向傳統商業銀行提供大量具有較高風險的金融產品[6]。說明商業銀行在風險管理方面必須強化，維持穩健性經營。“分業經營、分業管理”模式限制了商業銀行的業務發展空間與利潤增長空間，不利于商業銀行提高服務水平和開拓業務領域；規模龐大導致商業銀行在一定程度上的壟斷，不利于金融創新，服務和風險管理不足。由于銀行很難精準評估企業是否正常使用資金，也難以把握貸款中的政策風險和法律風險，一旦銀行無法監控資金的使用方向，就無法預測信貸資金回流的時間和金額，從而無法保證信貸資金的安全收回。若“影子銀行”系統出現問題，風險將傳導至商業銀行。利率市場化的加速推進已經對商業銀行賺取利息收入的傳統盈利模式構成了挑戰：債券市場的迅速擴容變相實現了部分貸款利率的自由化；協定存款范圍的擴大和銀行理財產品的旺銷則使存款利率實現了一定程度的自由化，對利率管制的突破在即。對此，商業銀行應抓緊研究在金融脫媒、利率市場化的新形勢下如何成功轉型，如何加強與“影子銀行”的合作。

經濟的快速發展為金融需求創造了增長空間，商業銀行應該把握住時代的步伐，加強創新與改革。牢牢抓住需求的多樣化、差異化的特點，從產品、制度、文化方面科學規劃、調整。

三、融資貢獻度分析

(一)市場集中度

對于市場集中度的度量，一般有行業集中率指數(CRn)、豪芬達爾指數(HI)、熵指數(EI)及海納-凱爾指數(HKI)，CRn指數和HI指數較常用。對我國商業銀行市場集中度進行度量，使用絕對法中的行業集中率指數(CRn)。CRn指數測定相對來說較簡單，并且這一指標又能很好地反映產業內生產集中的情況，它用產業中規模處于前幾位的企業的資產、銷售、生產或職工的累計數額占整個產業市場的資產、銷售、生產、職工總量的比重來表示，公式如下：

CRn=(X1+X2+X3+…+Xn)/(X1+X2+X3+…+Xn+Xn+1+…+XN)

(1)

式中，CRn為X產業中規模最大的前n個企業的市場集中度，它的取值范圍介于0和1之間，值越大表示市場越集中。考慮到資產總額能較好地反映銀行的生產與銷售能力，本文采用銀行業金融機構資產總額來計算CRn指數。以四大國有商業銀行(中、農、工、建)為代表，設n=4，根據市場集中度的計算結果和貝恩分類法判斷標準，我國商業銀行基本處于寡占Ⅱ型(65≤CR4<75)和寡占Ⅲ型(50≤CR4<65)，具有一定的壟斷性，原因可能是我國商業銀行過長的管理鏈與產權不清晰。但是，觀察到CR4的指標值呈現遞減趨勢，商業銀行的市場集中度逐漸下降，表明競爭加劇。從整體趨勢看，我國金融市場的逐步開放、非銀行金融機構的不斷壯大，會促使我國銀行業加快進入有效的市場競爭。特別是“影子銀行體系”的蓬勃發展，在經濟全球化、金融自由化的大背景下，它影響著世界范圍內的每一個國家。

(二)商業銀行融資貢獻度

在融資需求日益多樣、靈活的金融市場上，通過正規的銀行信貸融資渠道進行融資的總量越來越低，2002—2011年人民幣貸款與外幣貸款占社會融資規模總量的比重，從2002年的95%左右降到2011年的63%左右[7-8]。

我國商業銀行占社會融資總規模的比重不斷下降，考慮到我國監管的實際情況，所占比例會有所增加，但是就整個投融資市場而言，隨著經濟、金融的不斷發展，金融創新日新月異，出現了許多創新金融工具和金融業務，投融資渠道增多，投資銀行和投資基金等非銀行金融機構得到較大發展，而傳統商業銀行束縛于嚴格的金融監管，按照Merton，Bodie的金融“功能觀”，金融機構、金融市場和金融產品都是實現金融基本功能的載體，在不同金融機構之間、金融市場的各個子市場之間以及各種金融產品之間存在著替代性和競爭性，所以具有比較成本優勢的新的金融功能載體能夠取代舊的金融功能載體。傳統商業銀行單純依賴于信貸利差的獲利時代不可能持續，若要在激烈的競爭中生存，必須尋求新的盈利增長點，前提是要滿足多樣化的金融需求，要滿足多樣化的金融需求就必須突破現有經營領域的范圍以及慎重考慮影子銀行體系膨脹的影響。在世界經濟金融邁向混業經營的浪潮中，混業經營是滿足客戶需求、為客戶提供“一站式”全程服務的必然選擇，這也是銀行要繼續生存發展下去的唯一選擇。

四、商業銀行融資貢獻度的實證檢驗

為了進一步分析商業銀行如何影響社會投融資，兼顧數據的可得性、權威性與代表性，本文選取1990—2011年信貸資金總量和存款總量分別代表社會投融資規模、商業銀行可供給資金量，將社會投融資規模記為變量Y, 商業銀行可供給資金量記為變量X，并假定其它情況為影子銀行的影響，見表1。

表1 描述性統計量

(一)VAR模型分析

通過兩組數據的折線圖，發現具有明顯的線性趨勢和截距項，因此在進行協整檢驗之前，對數據使用Holt-Whinters季節疊加模型處理，以消除不規則因素引起的變動及追蹤數據的長期趨勢。并進一步對Holt-Whinters季節疊加模型處理后的數據取對數，記為lnYS、lnXS。Granger檢驗結果表明兩者滯后一階互為因果關系，可以建立VAR模型。經eviews 5.0軟件得VAR模型整體檢驗和平穩性檢驗結果，可知無特征根在單位圓外，VAR模型通過平穩性檢驗，其次，檢驗指標AIC和SC值都較小，模型整體效果較好。

(二)Johansen協整檢驗

討論協整性的前提是各序列都是非平穩時間序列，所以本文采用PP檢驗，根據lnYS和lnXS序列的形態，對各序列都采用同時包含截距和趨勢項的檢驗。結果序列lnYS和lnXS的PP統計量值均未通過95%置信水平檢驗，不能拒絕序列存在單位根的零假設，它們都是非平穩的。進一步對經過二階逐期差分后的序列做單位根檢驗，所得PP統計量分別為-24.99和-25.21，都在99%置信度水平下拒絕原假設。因此，兩個序列都是I(2)序列，滿足進行協整檢驗的條件。其次，通過觀察兩序列的折線圖發現在2002年處有斷點，引入虛擬變量d1，將2002年以前設為0，2002年以后為1。綜上選擇第四種協整方程：序列和協整方程都有線性趨勢。因此，依據上述VAR模型得Johansen協整檢驗結果：跡檢驗和最大特征值檢驗均認為有1個協整方程。從協整方程可以看出，長期銀行業對于社會融資規模的貢獻度為正，與現實情況相符，其變動1個百分點會引起社會投融資規模變動4.6個百分點左右，可能是貨幣乘數效應等原因所致。

(三)VEC模型分析

向量誤差修正模型(vector error correction，VEC)是包含協整約束條件的VAR模型，只要變量之間存在協整關系，可以由自回歸分布滯后模型導出誤差修正模型，應用于具有協整關系的非平穩時間序列建模。

通過上述PP檢驗和Johansen協整檢驗可知，序列lnYS和lnXS符合構建VEC模型條件，通過eviews 5.0得VEC模型回歸結果，發現商業銀行存款總量誤差修正項的系數為負。因此在保持其它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商業銀行存款總量的增加短期內會抑制信貸資金規模的擴大，這給影子銀行發展創造了條件。所以商業銀行應該兼顧投融資長期和短期效應的疊加影響，改善其業務模式，使其具有長期與短期融合的優勢，即突破當代分業經營的框架，加快步入混業經營的浪潮，唯有如此，才能在整個金融市場中永占一席之地。

通過VEC模型回歸結果可以發現，AIC和SC值分別為-2.07和-1.08，都較小，VEC模型的整體效果較好。其次，對誤差修正項殘差進行單位根檢驗(PP)，發現已經是平穩序列，驗證了上述Johansen協整關系是正確的模型，即是平穩的。

五、結論

本文通過市場集中度分析和基于Johansen協整檢驗和VEC模型，得出我國商業銀行在整個金融機構市場中的份額逐漸下降，雖然長期來看其社會融資貢獻度不容忽視，但是短期融資偏離正規商業銀行體系的傾向非常明顯，近年來影子銀行體系的繁榮擠兌了商業銀行的市場份額。在經濟金融一體化的背景下，全球混業經營大勢基本確立，國內外金融市場上實施混業經營國家的金融機構因能向客戶提供全面的金融服務而具有規模經濟和較強的國際競爭力，若繼續走分業經營的道路，將加劇我國銀行業與該制度的沖突，限制金融工具的創新和金融機構的跨業并購，弱化分業經營的正效應，增大其負效應，不利于提高銀行業的國際競爭力。我國已經有部分銀行嘗試投行的業務，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和積累了相應的經驗，例如中國工商銀行1998年控股成立的“工商東亞金融控股公司”、中國銀行在2001年底組建的“中銀國際證券有限責任公司”等。影子銀行體系依附于商業銀行而存在，或者直接在商業銀行表外從事類似業務，或者獨立于商業銀行從事平行業務。 在功能趨同的同時，影子銀行和商業銀行在形式上(包括融資結構、資金流向)也越來越趨同化。

影子銀行體系的出現和發展激起了商業銀行對混業經營模式的選擇，雖然是被動的，但是卻體現了混業經營的必然性：(1)商業銀行同其他企業一樣以追求盈利為目標。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出于生存和發展的本能，必然要求業務范圍多元化，以突破單一行業內發展極限的約束，繼而產生“廣度經濟”與“合成效應”。(2)經濟金融全球化、一體化，知識經濟和信息經濟的迅猛發展，資本的國際流動數量巨大而頻繁，對各國的經濟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這種全球化的趨勢對金融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要求金融業能夠隨時為客戶提供全方位的服務，因此只有全能型的銀行才能滿足全球化的要求，才能在競爭過程中立于不敗之地。(3) 影子銀行體系倒逼我國分業經營加快走向混業經營的改革。分業經營背景下，商業銀行業務范圍只能局限于狹小的存貸款領域。隨著利率市場化改革的推進，存貸利差逐漸縮小，盈利空間下降，經營風險加大，急需開拓新的業務品種，尋求新的利潤增長點。(4)分業經營降低了金融創新的效率和資本市場資源的配置效率。業務被嚴格分割，導致一些具有風險轉移或者套期保值功能的金融創新產品和金融工具無法存活于市場，一方面束縛了金融創新的步伐，另一方面阻礙了金融創新效率的提高；分業經營模式使得許多需要規避風險的理性投資主體被拒之于資本市場門外，抑制了資本市場資金供給的來源，降低了資本市場的資源配置效率?，F行的《在華融資金融機構管理條例》允許外資銀行在華從事外幣投資業務，形成了在華外資銀行混業經營和中資銀行分業經營并存的格局，這種格局將推動并加速我國銀行轉向混業經營的步伐?；鞓I經營已成為全球趨勢，目前我國各金融企業也在不斷進行業務和品種創新、業務融合與滲透，混業經營趨勢正逐步加強。從政策上看，已有一些適應混業經營的嘗試，已經頒布和實施了允許券商進入銀行間同業拆借市場、允許保險基金以購買投資基金形式進入股市，以及允許券商股票質押貸款等相應法規。

影子銀行體系是混業經營模式選擇的先驅，就其產生的宏觀環境而言，是由于世界各國宏觀制度實施穩中趨松的政策，逐步實現金融自由化。微觀而言，是由于各金融主體的創新意識增強，業務需求多樣化。商業銀行在步入混業經營的過程中，應該注重積極創新金融工具，大力發展中間業務和表外業務，在合法合規的前提下積極嘗試與拓展投資銀行業務；加強信息共享機制、業務運作機制、人才培養和激勵機制的建設，提高商業銀行運作的效率；為應對風險，商業銀行應該建立內部控制、外部監管、行業自律、社會中介組織監管四位一體的監控模式，以便有效地防范和化解金融風險。另外，還應該建立強大的披露制度，嚴格規范和管理傳統銀行投資股票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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