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身母親的收入和時間貧困研究

沈尤佳 程園園

(中國人民大學,北京 100872)

一、問題的提出

單身母親，由于獨自撫養缺乏生活自理能力和經濟收入能力的孩子，往往是社會上最窮困的女性群體。單身母親家庭的孩子也往往經歷著更高比例的物質匱乏。迄今為止，這一問題鮮少得到嚴肅的科學研究的關注。孩子生活的貧困得到社會的同情，但通常被解釋為是父母個人的失敗造成的。

我們關于單身母親的界定包括下述幾種情況：生育且未婚、離婚或寡居，在不再婚的情況下獨自哺育與撫養孩子。家庭破裂、單親撫養、家庭重組等日益成為人們生命里難以避免的正常階段。隨著離婚數目的增加、年輕人死亡事故頻發、婚外生育等情史的增加，生活在單親家庭的兒童數量在增加。根據民政部的數據，中國家庭的離婚率從2005年的千分之1.37不斷上升直到2012年的千分之2.29，2012年依法辦理離婚手續的夫婦有310.4萬對，增長8%*民政部《2012年社會服務發展統計公報》。。從2010年起，我國離婚率基本保持著高于結婚率的增長速度。根據全國民政事業統計數據，2010年全國120多萬對夫妻結婚，196萬多對離婚，平均每天有5000多個家庭解體，北京、上海的離婚率已超過1/3*《我國每天5000多對夫妻離婚 京滬離婚率已超1/3》，《廣州日報》2011年6月3日。。2010年，第六次人口普查在全國范圍內展開，此次普查強調了對非婚生子女和超生子女合法落戶的政策，致使中國許多城市親子鑒定市場持續升溫。其中西安市親子鑒定的增長幅度在15%左右*《人口普查非婚生子女可落戶 親子鑒定驟然升溫》，《煙臺日報》2010年11月8日。。這可以從一個側面看出非婚生子女有相當一部分存在。

為什么關注失去配偶的母親而非失去配偶的父親？文化宣稱，女人天然地比男人對孩子有更多的愛和責任*Victor Fuchs 在1988年提出，單親母親貧困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們比起父親，更愿意去照顧孩子。。現實中，更多的單身女人而不是單身男人成為對兒童承擔責任的唯一的成年監護人。在中國，近九成的單身母親是子女撫養的主要承擔者*林嵐：《單親家庭母親及其子女成長之研究》，《 廣西教育學院學報》2005年第2期。。當貧困的監護人遇上了這些困難，她們就會面臨著極度的赤貧；當中產階級的監護人遇上了這些困難，她們非常容易變得一貧如洗。隨著單身母親數量的急劇增長，以及在單身母親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孩子的比例增加，了解單身母親及其孩子面臨的收入和時間的雙重貧困并形成救濟措施，顯得刻不容緩，這些將有利于改善她們的處境。

二、單身母親家庭的收入和時間貧困

在單身母親的家庭里，孩子是需要接受全面且持續的照顧、被人引導及監護的不能獨立的個體，而非家庭經濟的即期貢獻者。寡母則是家庭的羸弱的經濟支柱和照顧者。

(一)母親的雙重負擔

單身母親有什么特殊之處？僅僅是從投入來說，夫妻雙方一天有48個小時可供安排——工作、休息、照顧孩子……而單身母親只有24個小時。對于單身母親來說，照顧孩子和掙錢養家的時間都必須縮短，獨自一人必須完成照顧孩子和掙錢的雙重任務。撫養孩子極其花費時間。給嬰幼兒喂食、洗澡、換尿片、換洗尿濕的衣物、哄睡覺、安撫哭鬧的嬰兒……瑣碎、頻繁重復而辛勞。挪威有調查顯示，有幼小孩子的夫妻比起那些沒有的平均一天要多花五個小時的時間在料理家庭上。[注]Vaage, Odd Frank. 2002. Tilalled?gnetstider. Tidsbruk 1971 - 2000 [At All Times. Time Use 1971-2000], Statistical Analyses No. 52. Oslo: Statistics Norway.如果擁有3歲以下的幼兒，除了做家務和照顧孩子，父母還要晝夜不休地看管，甚至睡覺也是輪流“值班”。但單身母親沒有替她“值班”讓她歇口氣的人，一個人的時間往往是不夠用的。

比起結婚的父母，單身母親在財務上也不占優勢。盡管中國女性的收入對于提高家庭生活標準有著重要的貢獻，但女性個人的收入仍然是不夠支撐起整個家庭的。相比起雙方都有收入的家庭來說，單身母親無法分享男性的工資和其他勞動收入或財產性收入，她們的家庭缺少另一個經濟支柱。大部分的單身母親全職工作，并不像大多數已婚或同居的母親有另一半的贍養，大多數單身母親的收入幾乎全部來自市場化雇傭和自雇傭。比起雙親家庭的母親們，盡管她們更積極地參與勞動、平均工作更長的時間，但單身母親家庭的現金收入卻更少。這是因為，女性是唯一的經濟來源，一般來說掙錢比男性少，工作報酬更低，或是在不標準的或流動性很強的經濟部門工作，財產積累及財產性收入也少于男性。根據2003年的調查，中國單身母親月實際收入在500元以下的占了大多數，半數以上的離婚婦女認為她們目前的生活狀況僅僅是在維持生存[注]馬致遠、張蓉：《透視弱勢群體——中國離婚婦女的生活狀況及其權益保障》，《長安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3年第3期。。2000年南京市單親家庭月收入的抽樣調查數據(如表1所示)的采集者王世軍的研究結論是，單親家庭尤其是以女性為戶主的單親家庭中貧困比率是相當高的[注]王世軍：《單親家庭貧困問題》，《浙江學刊》2002年第1期。。2006年北京市單身母親收入調查數據顯示，單身母親的收入分布集中在中低收入，超過半數的單身母親月均收入不足800元， 比例達54.5%，其中，沒有收入的單身母親為6.8%。單身母親家庭月均收入不足1000 元的占83%，而同期北京市居民家庭月均收入為1678元[注]李玲：《單親母親家庭若干問題的研究與思考》，《漢江論壇》2008年12期。。 根據2008年杭州市上城區的抽樣調查數據(如表2所示)，收入低是單親群體較為普遍的特征[注]方衛紅：《提高貧困單親家庭的生活質量任重道遠——杭州市上城區低保困難家庭生活質量調查與分析》，《當代社科視野》2009年第12期。。這源于職業上的性別隔離和難以改變的工資歧視，也是由于獨自撫養孩子，她們更有可能減少工作時間，這也使她們難以吸引潛在的雇主。

表1 2000年南京市單親家庭的家庭月均收入(n=940)

資料來源：王世軍：《單親家庭貧困問題》，《浙江學刊》2002年第1期。

表2 2008年杭州市上城區個人月收入情況調查表

資料來源：方衛紅：《提高貧困單親家庭的生活質量任重道遠——杭州市上城區低保困難家庭生活質量調查與分析》，《當代社科視野》2009年第12期。“上城區女性弱勢群體”指2008年上城區女性弱勢群體生活質量抽樣調查主要數據報告與分析。

單身母親在正式部門獲得就業并不容易，正式就業往往需要較長的工作時間。社會輿論對單身母親的偏見也使得她們在工作中面臨形式微妙的歧視，或者會承擔超負荷的工作量。由于孩子保育費用和課后看護花費高昂，單身母親更可能選擇方便兼顧工作和照料的非正式就業。2008年關于杭州市上城區的問卷調查顯示，單親貧困家庭戶主失業或無業的占49.5%，臨時就業的占33%，有較穩定職業的僅占14%，大大低于杭州市的普遍水平[注]方衛紅：《提高貧困單親家庭的生活質量任重道遠——杭州市上城區低保困難家庭生活質量調查與分析》，《當代社科視野》2009年第12期。。北京市單身母親家庭調查結果表明，單身母親的職業分布集中在職業結構的中低層次，失業、下崗、家庭主婦、待業的無收入人員比重為33.2%；離退休、非正規部門被雇人員比重為33%；而各類技術人員、國企負責人、辦事人員比重很低，只占7.5%[注]李玲：《單親母親家庭若干問題的研究與思考》，《漢江論壇》2008年第12期。。非正式就業的工作性質不穩定、薪水低，無法提供規律的活動和穩定的收入來源，難以通過經驗的積累實現職位的爬升。

一般地，有孩子的女性相比起未育女性工作時間要稍微少一些。但是在單身母親家庭中的女性并不是這樣。單身母親，比起男性和其他身份的女性，更樂意抓住一切勞動力市場上的工作機會來增加收入，這源自她們對額外收入來源的迫切需要。單身母親在主要工作和第二職業的工作中長時間掙扎，要找到時間安排最靈活的收入來源，又要對孩子實施高時間密度的照料，比起有配偶的母親和父親都更難在工作和家庭之間實現平衡。舉例來說，單身母親不能像雙親家庭中的男性那樣工作很長時間，因此也就失去了向掙錢較多的高級職位爬升的機會。

單身母親和她們的孩子的生活標準平均來說要遠遠低于其他家庭。根據王世軍對南京市單親家庭的調查，月均收入在300～800元及以下的家庭里，在位家長多為女性[注]王世軍：《單親家庭貧困問題》，《浙江學刊》2002年第1期。。而根據南京大學社會學系周沛教授就貧困問題在南京市進行的實證研究，單身母親家庭的這種收入是難以維持一個家庭的基本生活的。周沛在研究城市絕對貧困問題時認為，“人均生活費收入無論是達到還是低于180元的最低標準，由于面臨著特殊而現實的困難，使得他們的實際生活捉襟見肘、入不敷出，處于極端貧困之中。”[注]周沛：《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城市絕對貧困現象研究》，《南京大學學報》2000年第6期。根據徐安琪等對上海市區50個居委會500 個雙親家庭的夫妻和440個單親者(包括離異單親者的前夫/妻)的人口經濟特征調查，單親家庭被訪家長的年均收入為10534元, 是雙親被訪者15146的70%。盡管單親家庭所獲得的最低生活保障撫恤金及其他社會資助(年均1210元)明顯高于雙親家庭(216元), 但由于單親者大多一人獨立承擔子女的撫養義務, 即使加上離異家庭所獲得的年均子女撫養費(1208元), 他們的家庭人均年收入仍僅為雙親家庭的62%[注]申婧：《我國單親家庭貧困問題研究綜述》，《經營管理者》2009年第9期。。有工作的單身母親的中等收入水平對應的生活標準甚至比只有丈夫工作的雙親家庭的中等收入水平相對應的生活標準的一半還要低。因為當媽媽們和配偶能夠依靠自己一同承擔兒童保育的責任時，雙方會商量著充分利用輪流安排時間，但是單身母親就必須尋找別的兒童保育的途徑。兒童保育的花費往往高昂到使她們自身的雇傭工作顯得不值得。當單身母親生病、失業、或是承擔照看責任時，則連之前的貧困線附近的生活標準都維持不了。

單身母親的貧困根本上是由于缺乏足夠的時間導致的。這一問題并非偶然，而是結構性地因為單身母親既要花時間掙得足夠的收入來維持家庭，又要照顧孩子和自己，況且她們得不到外來的幫助。除非有強大的家庭結構網絡、相當不錯的職業機會、保質保量的兒童保育和政府的收入救濟，否則一個單身母親與那些夫妻雙方在時間分配上的差距將不會改變，單身母親幾乎不可能與婚姻中的父母雙方競爭撫養孩子所需的優良資源。事實上，單身母親往往占據著收入分配的底層地位，比起那些生活在由父母雙方照顧的家庭中的孩子(盡管雙方可能會在照顧孩子的時間分配上產生分歧)，她們的孩子更可能在物質貧乏的狀態下成長。心理學的相關研究表明，單親家庭兒童在軀體不適、敵意、不成熟、強迫行為等方面明顯高于雙親家庭兒童。單親組兒童具有更高的神經質傾向,同時也更加內向;單親家庭學生的學習成績顯著低于非單親家庭學生；單親中學生的抑郁傾向顯著高于非單親家庭中學生[注]張東寧、王欣：《單親家庭大學生心理健康狀況調查》，《中國組織工程研究與臨床康復》2007年第2卷第30期。。單親家庭的子女從事偏差行為或產生情緒困擾的情形也比一般雙親家庭來得高。例如據杭州市上城區法院提供的資料，2007 年涉案的未成年人有80%成長在單親家庭[注]方衛紅：《提高貧困單親家庭的生活質量任重道遠——杭州市上城區低保困難家庭生活質量調查與分析》，《當代社科視野》2009年第12期。。這不能不說與孩子成長過程中的物質貧乏有著各種直接和間接的關聯。

(二)孩子的年齡與貧困的關系

生活中有年幼的孩子需要照顧的時候，母親的職責占據了女性大部分的精力。年輕的單身媽媽要較其他單身媽媽群體更貧窮一些。因為年輕的單身媽媽需要分大量時間在照顧孩子上而無法專心賺錢。隨著孩子長大成熟，需要母親付出更少的精力去照料時，母親才可以將更多的精力轉移到其它的家務或工作上去。如果她的家務量較小的話，那么這個單身母親才有條件外出工作。

成年孩子總是會把自己賺的錢貼補家用，或者用于提高家庭收入，總之成為了單身母親家庭的一個重要的經濟來源——不少單身母親依靠一起生活的勞動年齡子女的贍養。因此孩子的年齡成了家庭經濟的一個決定性因素。家庭的貧困與否與孩子年齡息息相關：如果家中的孩子年齡尚小，不能賺錢養家，那么家庭可能就不能擺脫貧困；而當子女足齡賺取滿額工資的時候，全家就有可能擺脫貧困過上好一點的日子。

單身母親家庭的孩子通常會因為家庭經濟情況較早地甚至是過早地進入社會工作。 而太年輕輟學開始工作的孩子通常一生都不會再上學受教育。單身母親家庭的兒童過早進入勞動力市場以及貧困對人力資源積累的負面影響，是被普遍承認的共識。當孩子由于早早進入工作崗位而放棄學習或職業培訓時，他們日后會漸行漸遠，永遠都沒辦法補上當時錯過的那些必要的知識了。及時的介入引導會對孩子以后的生活產生深遠而至關重要的影響。

(三)親戚和社區的幫助及其代價

為了獲得經濟來源，單身母親們必須與男性(包括他們孩子的父親)、其他家庭成員、朋友鄰居、社區等等交流溝通并且依靠他們。親戚和社區的幫助是很重要的。王世軍在南京的調查顯示，將近30%的單親家庭接受來自親戚朋友的經濟援助，19.4%的單親家庭每年從親戚朋友那里獲得300元及以下的經濟援助，5.8%的家庭每年獲得300～500元人民幣，也有70%的單親家庭沒有得到任何經濟上的資助。[注]王世軍：《單親家庭貧困問題》，《浙江學刊》2002年第1期。

外祖父母在幫助單身母親照顧孩子的同時，也以退休金補貼單身母親掙錢養家。其他親友往往只有在幫助這個人會讓自己感覺很體面時，才會伸出援手。如果這些女性想要得到資助，她們就必須維持自己在親戚和社區眼中不被救助就無以為繼的可憐形象，因為這些親友有權做出不提供資助的行動。當某些女性家長需要解決緊急的家庭經濟困難的時候，她們不會再顧及自己的尊嚴，而選擇抓住手邊的救命稻草。許多女性在這種情況下都覺得自己是在走一條兩邊皆是懸崖深谷的鋼索：一邊是靠自己的力量勉強維持生計的“體面”生活，而另一邊則是放下臉面求助親友救濟的“乞討”生活。既想要得到親人資助又想要被親人們尊重，這使她們陷入兩難境地。而在生活中家庭的實際難題并不能像做選擇題一樣輕易被解決。這些沒有固定答案的開卷問題才真實地揭示了這些單身母親是如何被人看待的，而她們又是如何看待自己和判斷外界對自己的看法的。

而對朋友的依賴，需要一個比對親屬的依賴更加平衡互惠的關系。[注]Uehara, Edwina. 1990. Dual Exchange Theory, Social Networks, and Informal Social Support. American Journal of Sociology 96: 521-7.Oliker, Stacey. 2000. Challenges for Studying Care After AFDC. Qualitative Sociology 23(4): 453-65.鑒于此，女性可能特別不愿意去尋求這些幫助，因為她們知道不得不從自己的生活中抽出一部分時間來回報他們。其他婦女也表示，她們都知道，請求那些“只是朋友”或與她們的關系剛剛開始的男人幫忙，是冒著親密行為的風險的，并且會讓他們有所期待，對此她們可能還沒有做好準備。[注]Edin, Kathryn and Laura Lein. Making Ends Meet. New York: Russell Sage Foundation.1997.

三、經濟懲罰與失婚恐懼

許多單身母親在離異后撫養孩子，沒少受道德譴責的苦，她的生活被認為是由自己的原因造成的，總體上來說，她們所經受的困難比單純的寡婦要多得多。不論是從法律還是道德上來看，未婚生子的母親的待遇更悲慘。相比于正常婚姻的母親，未婚媽媽們被人唾棄，被世人指責道德墮落。離異或未婚母親的境遇被人們當作是她們罪有應得的結果。人們認為如果她能在為人妻或同居的時候再做得賢良淑德一些，也許她的丈夫就不會拋棄她們或孩子的父親會迎娶她。但這其實并不是她們自主選擇的生活，她們也是受害者。對于寡母，人們卻少有指責，這是因為她們在不自主的情況下淪為孤兒寡母。她們的事跡作為道德標桿口口相傳：合法結了婚，在婚姻續存期間給合法的丈夫生了孩子，并遭受了喪夫之痛。

即使任何一個母親在她生命某個階段成為單身母親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在不斷增加，但是離異或未婚的母親們迄今仍然被社會(包括社會上的其他女性)視作異類。由于經濟、文化甚至政治方面的因素，這一人群與主流社會脫離，她們在住房、飲食營養和孩子入學受教育方面十分被動。當女人們被拋棄或變成寡婦的時候她們就無法繼續依靠之前的經濟來源生活，她們必須學著擺脫之前的生活并依靠自己的力量獨立生活。自身富裕的女性有權利選擇離婚以便從不幸福的婚姻中解脫出來，貧困的女性則需要維持婚姻以便在物質上生活下去。如果貧窮女人們的這種努力失敗了，她們就會成為單親母親，面臨脫離了婚姻生存下去的巨大的結構性束縛。盡管女性們與這些束縛抗爭的結果受到她們的財產與家庭地位的制約，但是這些束縛顯著地存在并影響著大多數自身收入處于中下水平的女性。而且這種恐懼的程度與其自身收入和財產水平與配偶的收入和財產水平之間的差距成正比。也就是說，配偶的收入和財產水平越是顯著地高于自身的市場化收入和財產積累，母親就越傾向于忍受婚姻中的情感或其它方面的不如意以換取自身和孩子的財政保障。這在女性主義經濟學上稱為“自愿接受的奴役”。這意味著，這種情感或其它方面的傷害對于母親和孩子來說并不是可有可無的，只是出于家庭財政方面的考慮，尤其是失婚后無法維持既有的生活標準的考慮，母親才選擇忽略情感和其它方面的正當要求，作為本人和孩子在經濟上存活下去的一種手段。

四、對單身母親的救濟措施

雙親家庭依然是照顧孩子的主流的基準規范形式。比起夫妻雙方，單親家庭需要更多的來自國家的幫助以補償時間和收入匱乏的缺陷。

(一)現金津貼

國家救濟的一個十分形象化的衡量標準就是判斷國家是否有到位的政策為家庭提供經濟支持以取代男性在家中賺錢的地位。

大多數單身母親工作上游刃有余，與同事關系良好，而且享受自己掙錢的過程。她們的生產性工作為國民經濟總產出做貢獻，正如她們為子女提供的照料和保育為國家的人口再生產做出的貢獻一樣。但是，獨自一人撫養孩子的工作的母親仍然需要其它收入補償自己一個人的努力。作為回應，國家提供一個普惠的針對單親家庭的福利——可以是兒童補助金或是稅收抵免的形式——是必要的。中國目前對單親家庭還沒有特殊的、專門的優惠政策。

在挪威，1998年之前，只要孩子小于10歲，單身父母會得到津貼，無論他們是否有工作。1998年的政策改革之后，挪威的單身父母只能向政府領取某一特定時間段的補助金，這一補助金僅發放給剛剛分手或離婚的，或剛剛有嬰兒降生的單身父母們，這一時間段最長可持續3年。對于擁有年齡小于8歲正在接受全日制教育的孩子的單身父母親們，這一時間段將被延長為5年。如果這些單身父母們失去了領取津貼資格，抑或是這些單身父母們領取的政府津貼不足以支付他們的生活開支，他們可以申請家庭收入調查測試以獲取社會救濟金[注]Anne Skevik. Family Economy Workers or Caring Mothers? Male Breadwinning and Windows’ Pensions in Norway and the UK. Feminist Economics, 10(2), July 2004, p91-113.。

在英國，孩子16周歲以下的寡母是可以拿到她們的津貼的。為保護低收入的寡母，這個津貼被分為四個級別：無津貼，三分之一額度津貼，三分之二額度津貼及全額津貼。全款津貼的額度與老年退休津貼額度相同，這個額度與基本生活開銷相關聯。這項全額津貼是用于發給完全沒有收入的寡母，同時，其他級別的津貼用于發放給有部分收入的寡母。在孩子獨立之前可以一直領取寡母津貼，之后可以轉為領取寡母退休津貼。如果領款者可以賺取超過最低收入底線的收入，那么這兩種補貼都會相應的減免。此外，社會保障部門提供一種一次性津貼，給剛剛喪偶的寡母或未婚新生子的母親，并為其發放幼托幫助津貼[注]Anne Skevik. Family Economy Workers or Caring Mothers? Male Breadwinning and Windows’ Pensions in Norway and the UK. Feminist Economics, 10(2), July 2004, p91-113.。

在挪威和英國，單親兒童還被賦予單獨的權利領取兒童津貼[注]Anne Skevik. Family Economy Workers or Caring Mothers? Male Breadwinning and Windows’ Pensions in Norway and the UK. Feminist Economics, 10(2), July 2004, p91-113.。在較發達的國家，稅收制度可以對照料責任進行補償。除了津貼，通常也以扣稅形式進行，負責照顧孩子的家庭或個人可以少交稅。英國低收入家庭因承擔撫育兒童的責任而享受的稅收減免可以彌補兒童看護費用的70%[注]Robert Winnett. Full state pension for stay-at-home mothers. The Daily Telegraph，2012-05-01.http://www.telegraph.co.uk/news/politics/9261410/Full-state-pension-for-stay-at-home-mothers.html.)。如果僅僅發放如零用錢般的補助的話，那么這種權利也沒有實質的意義。在德國，單身母親只要在孩子三歲之前都可以領取社會補助，而不用外出就業。單身母親在領取了育兒補助與社會救濟的情況下，其收入可以達到社會低收入工作女性的收入水平[注]Lisa Giddings, Irene Dingeldey, and Susan Ulbricht. The Commodification of Lone Mothers’ Labor: A Comparison of US and German Policies. Feminist Economics, 10(2), July 2004, p115-142.。

以加補工資、兒童撫養津貼、減稅優惠等形式發放的現金是一種工資補償制度，使這些收入低于一方工作的雙親家庭的生活水平的單親家庭縮小與后者的差距。不論是通過同居或再婚的形式，只要單身母親重新找到了養家的男性，那么她領取津貼的資格將被取消。

(二)消除勞動力市場性別隔離和歧視

大多數單親都是女性，制定政策時必須要考慮到勞動力市場是有性別差異的這一特定特征。在勞動力市場消除針對性別的職業隔離和工資歧視，至少改善女性在歧視性的勞動力市場里的地位和處境，是幫助女性重返公眾生活而且在工作中擁有較高地位的根本性措施。與依靠雇主或鄰居的好意而獲得特殊待遇一樣，市場的調控能力無法拯救單身母親在經濟競爭領域面臨的歧視。如果沒有法律的強制，企業或者私人雇主不可能改變文化理念和工作方式，使之與承擔著撫養幼兒責任的母親的承受力相適應。政府政策必須承擔起責任，緩和撫養孩子與掙取收入之間的壓力。

由于美國一直以來的社會保障體系就是較為密集的集權集體保障，在這一方面，美國是發達國家里做得最好的。雖然法律未曾規定最低工資限額，但由集體主義影響形成的潛在協議間接地構成了社會保障的最低收入。這些潛在協議無形中規范了一些行業的收入，并改善了全部人的收入。此舉是為了保障家庭中主要的經濟來源人的工資能維持家庭生計。這一社會保障體系確保了社會最低工資能緊跟社會轉型的步伐。[注]Buch, Holger and Peter Ruhmann. Atypical Work as a Form of Low-Wage Employment in the German Labour Market, in Stephen Bazen, Mary Gregory, and WiemerSalverda (eds.) Low Wage Employment in Europe, pp. 111 - 27. Cheltenham, UK:Edward Elgar. 1998.

歐盟國家的政策是開展勞動標準的全局性的改善，這包括：第一，一周內較短的工作時間標準。這個對有配偶的家庭的男女同樣適用，滿足他們照顧家庭的責任。第二，一份生存工資，達到最低工資標準。這也是一項普遍的權利。這個最低工資應該被設定得比較高，足以讓父母以高于貧困線的水平養活三口之家或者單身父母養活兩口之家。第三，采用同值同酬的原則，或是說相同價值的工作付與平等的報酬。這個對于消除女性工作的低收入來說十分必要。第四，改革失業保險體系。涵蓋所有的工人，包括兼職的、低薪的、間續性工作的。所有的工作都應包括帶薪產假和帶薪病假，也應將看護責任視為合法的約束。

(三)社會化照料服務

如果不能夠從根本上解決對單身母親的社會化照料服務支持，她們中的許多將無法找到能夠支撐獨立生活的工作，從而也失去了退休后的醫療保障及退休金。設立全國范圍內的社會化照料服務，提升兒童保育設施的供給與質量，是普遍惠及有幼兒的家庭，尤其是幫助那些需要顧及工作的單身母親、給孩子提供很好的照顧，同時幫助她們在工作上施展能力的重要舉措。服務可以以政府提供的設施形式提供，或是足以負擔部分或全部花費的補助金和抵用券。

在德國，單身母親的孩子優先享受兒童的日間托管服務。當孩子生病或機構無法提供日間托管服務時，單身媽媽享有帶薪假期來照顧孩子。[注]Gysi, Jutta and WulframSpeigner. Changes in the Life Patterns of Families in the German Democratic Republic. Berlin (East): Institute fur Soziologie und Sozialpolitik an derAkademie der Wissenschaft der DeutschenDemokratischenRepublik. 1983.1974年政府擴招幼托與兒童保育，為所有家長降低兒童保育花銷。政府對公民免收兒童保育費，僅收取小額的幼托餐費。1976年，政府引進帶薪年假，以保證單身媽媽為了照顧兒童在帶薪離職一年后能順利回歸崗位。而已婚母親只有在第二個或之后的孩子降生之后才享有此項待遇。[注]Hohn, Charlotte. Population-Relevant Policies Before and After Unification of Germany, in P. Krishnan, Chi-Hsien Tuan, and KuttanMahadevan (eds.) Readings in Population Research, pp.1-24. Delhi: Vedams.1992.在挪威，受到較高補貼的日托中心向大多數3周歲以上孩子開放。當日托中心數量有限時，單身父母享有優先權。

社會化的照料服務涉及到公共經濟學的“優值品(merit goods)”概念。[注]Musgrave, Robert A. The Theory of Public Finance. New York: McGraw-Hill. 1959.優值品是指消費者評價低于合理評價的產品和服務。如基礎教育、汽車安全等，這些產品和服務本來是對人們有益的，但是人們出于種種原因拒絕消費，造成對社會效益的負面影響。當我們不能靠家庭的力量來買到它們時，只有依靠政府的提供，不僅是因為家庭缺乏足夠的資源，也是因為家庭的優先權與公共的不同。基礎和中級教育已經被普遍地視作優值品。大多數人也同意醫療滿足優值品的定義。事實上，較合適的兒童保育，包括0～3歲幼兒的日間保育、3歲以上學齡前教育，以及學齡兒童的放學后和暑寒假照看，都應該被視為優值品。政府通過給父母提供財務幫助來支付兒童保育花費的方式來進行資助。或者可以采取刺激增加市場供給的方式來直接支持提供兒童保育。政府還可以自己提供兒童保育最大限度地保證質量。不論何種方式，絕不是只滿足有限的少數人的兒童保育花費。

研究表明，社會化的照料服務對于緩解單親家庭的貧困是最直接有效的。[注]Bergmann, Barbara R. The Only Ticket to Equality: Total Androgyny, Male Style. Journal of Contemporary Legal Issues 9:75-86.1998.他們以“基本需求預算”(BNB)來定義貧窮，把家庭對于兒童看護、運輸，以及住房成本的地區差異的不同需求都考慮進去。運用BNB方法研究美國家庭，貧困率最高的一個組是有著學齡前兒童(未滿五歲)的單親家庭。依據基本需求預算，有著學齡前兒童的單親家庭的貧困率超過61%。即使單親家長擁有一份平均水平薪酬的工作，在目前的條件下，撫養著兩個學齡前兒童的單親家長如果從雇主那里獲得健康福利，就需要每小時8.7美元的工資來實現BNB標準下的自給自足。如果免費為單親家庭提供兒童看護服務，將會降低基本需求預算下要求的每小時工資到5美元，這處于母親所賺取工資的第40個百分位，并接近單身母親工資的中值[注]Trudi J. Renwick and Barbara R. Bergmann. A Budget-Based Definition of Poverty With an Application to Single-Parent Families. The Journal of Human Resources, Vol. 28, No. 1, Winter, 1993, p1-24.。

(四)離異的財產分割與贍養費救濟

根據中國家庭金融調查與研究中心最新披露的數據，城市家庭住房資產占總資產比例為65%，農村家庭也達到了54%[注]《中國半數家庭主要資產是房產 資產單一風險大》，《羊城晚報》2014年3月1日。。2011年7月4日由最高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通過的《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若干問題的解釋(三)》 ，第七條規定：“婚后由一方父母出資為子女購買的不動產，產權登記在出資人子女名下的……視為只對自己子女一方的贈與，該不動產應認定為夫妻一方的個人財產”；第十條規定：“夫妻一方婚前簽訂不動產買賣合同，以個人財產支付首付款并在銀行貸款，婚后用夫妻共同財產還貸，不動產登記于首付款支付方名下的，離婚時該不動產由雙方協議處理。 依前款規定不能達成協議的，人民法院可以判決該不動產歸產權登記一方，尚未歸還的貸款為產權登記一方的個人債務。雙方婚后共同還貸支付的款項及其相對應財產增值部分，離婚時應根據婚姻法第三十九條第一款規定的原則，由產權登記一方對另一方進行補償” 。近10多年來中國房地產價格持續上漲，高房價使年輕夫婦買房時多需父母支援或贈與、借貸等。按照中國的傳統是男方支付首付款，房產登記在男方名下。新的婚姻法解釋過分強調個人財產權利，割裂了家庭共有財產對子女的養育功能，這一點頗具爭議。有的學者建議，可將夫婦按照是否生育子女分成兩類:一類是未生育子女者。如果夫婦婚齡不足5年，財產分屬個人， 雙方只履行相互照顧義務而無分割財產的權利。如果婚齡滿5年不足10年，財產可部分分割，但原則是要部分保證財產私有性；如果婚齡滿10年，財產以共有為主。另一類是已生育有子女。如果婚齡不足5年，財產可部分分割；如果婚齡滿5年，財產以共有為主。父母與他人贈與的財產超過一定的時間(如10年)，視同夫婦共同財產。[注]陳友華、祝西冰：《家庭發展視角下的中國婚姻法之實然與應然》，《探索與爭鳴》2012年第6期。。

在中國，法律對子女的撫養費的負擔與變更由《婚姻法》第30條規定：離婚后，一方撫養子女，另一方應負擔必要的生活費和教育費的一部分或全部，負擔費用的多少和期限長短，由雙方協商決定，協商不成時由人民法院判決。若是法院裁決，有固定收入的，撫育費數目一般可按其月總收入的20%～30%。負擔兩個以上子女撫育的，比例可適當提高，但一般不得超過月收入的50%。這里的“月總收入”指工資總額，包括工資、獎金等。撫養費以工資總額為基數不合理。就現在的職工收入結構來看，工資獎金只是全部收入的一部分，一些單位企業有各種名目的福利、分紅，一般高于基本的工資獎金。還有一種計算方法是以離婚夫妻當地平均生活水平為依據。舉例來說，2011年1月1日起，北京城市低保標準為480元/月，北京市農村低保最低標準為300元/月[注]《北京大幅調升城鄉居民低保標準》，新華網2010年12月27日。。顯然脫離了北京市的實際消費支出水平。實際的法律實踐中，離婚后的一方搬遷或長期外出工作，或經常拖欠、延期甚至長期不給付子女撫養費，加上職業流動加大、非正規就業增多以及收入的不穩定性和隱匿性趨增，追索撫養費的難度也增大。許多被訪者反映，要求對方增加或給付撫養費的起訴，常因難以提供對方月收入的證據或單位地址等不予立案。由于撫養費案件難度大、成本高，一些法院往往持畏難、推諉態度(所謂“對方沒有固定職業”、“對方收入不穩定或不高”)，以致單親者本人也常因無助、無望而放棄訴訟。以杭州市上城區為例，從調查數據來看，2008年，單親的撫養孩子的一方不能從另一方拿到撫養費的占63.1%，撫養費在300元及以下的占29.5%，301～500元的占5.3%，500～1000元的占2.1%[注]方衛紅：《提高貧困單親家庭的生活質量任重道遠——杭州市上城區低保困難家庭生活質量調查與分析》，《當代社科視野》2009年第12期。。根據王世軍在南京的調查，南京市的單親家庭沒有得到撫養費的比例高達54%以上，每月100元及以下的為27.7%，每月300元及以下的比例為15.7%[注]王世軍：《單親家庭貧困問題》，《浙江學刊》2002年第1期。。在撫養費問題上，從原配偶處拿不到子女撫養費的情況中女性單親更加突出，比例高于男性單親。相對應的，女性單親對撫養費的滿意度低于男性單親，分別是2.2%和2.6%；對經濟壓力感到沉重的比例高于男性，分別是98.2%和89.4%[注]方衛紅：《提高貧困單親家庭的生活質量任重道遠——杭州市上城區低保困難家庭生活質量調查與分析》，《當代社科視野》2009年第12期。。

反觀其他多數國家，如美國、法國、英國、日本的離婚制度，國家會采用財產分割偏向弱勢、保障贍養費等手段盡可能維護婚姻并保護母親和孩子在失婚后的生活。

在美國，除平分財產外，如果妻子收入低于丈夫或者沒有收入，丈夫必須按照結婚年限支付贍養費給妻子。[注]2007年6月，美國能源大亨米哈伊爾與妻子離婚時曾表示拒絕與妻子平分家產，理由是“她只是個家庭主婦”，但是美國法院審理后認為米哈伊爾的妻子在丈夫事業處于低潮時與其共渡難關，因此判決妻子獲得一半的財產。法國《民法典》規定，任何財產，如不能根據法律規定證明屬于夫妻一方的個人財產，均視為共同財產，包括婚前財產，以及婚姻期間各自因繼承、贈與或遺贈的財產(約定財產除外)。在進行財產分割時，夫妻雙方必須提供翔實的收入狀況。如果夫妻任何一方被發現人為隱瞞自己財產狀況，法庭將沒收隱藏的全部財產，因為這是一個“隱瞞共同財產”的罪行。對婚外情的行為，法國法律規定，丈夫發生婚外情后不能主動提出離婚，只有妻子才能以受害人的身份提起離婚訴訟，在離婚財產分割時，法官會遵循“懲罰式”分配原則，判決女方獲得更多的財產和贍養費。如果女方身體有疾病，出軌的丈夫可能要終身贍養妻子。同時，法國法律對離婚房產處理也有著詳細的規定。如果雙方婚前簽訂了婚前協議，約定某處房產完全屬于男方所有，女方在離婚時也享有一定的分享房屋的權利。如果擁有房產的男方主動提起離婚訴訟，女方可以租住在男方的住房內長達9年，直到女方再婚后租約才能自動終止[注]在法國法院曾經處理的一個案例中，擁有房產的男方主動放棄了孩子的監護權，法官判決男方將自己的房產出租給女方，因為女方享有孩子的監護權。并且如果孩子經常居住在該房屋內，女方將有權租住在該房屋內，直至孩子成年。。在英國，當婚姻關系結束后，法院會依據以下因素對雙方財產進行分配：當事人的財力和需要；雙方的義務和責任；夫妻雙方的收入能力；照看家庭方面的貢獻等等。但最重要的是給孩子的福利。處置離婚的房產時也如此，不僅僅以房產在誰的名下來確定其歸屬。女性在撫養子女、照顧家庭上的貢獻通常比男性多，這成為他們獲得更多財產分配的主要原因。通常情況下，女性可獲得丈夫個人財產的一半[注]在一個案例中，英國女性杰西卡同時擁有英國和尼日利亞雙重國籍，他在尼日利亞結束了離婚官司后，又在英國提起了離婚訴訟，并拿到一大筆財產，大約為尼日利亞法庭裁決數額的3倍。。日本民法第710條規定：“因侵害他人的身體、自由、名譽及他人財產權，依民法第709條應承擔損害賠償責任的，除對于所產生的財產損害進行賠償外，加害人還應承擔財產損害以外的賠償責任。”

在英國，離異或分居的單親父母還有因離異無法或減弱賺錢能力的原因，向配偶索取贍養費的權利。可以強制讓離異的丈夫負擔部分兒童撫養費。在有監護權的父母要求的情況下，無監護權的父母照顧孩子的責任被強制執行。在挪威，不管父母雙方是否一起居住，他們都得為撫養孩子的花費買單。當父母分居時，孩子撫養費就會強加在無監護權的家長身上。如何決定數額是由一套復雜的規定決定的，它強調父母雙方對孩子共同的責任：父母按照收入比例承擔計算出的兒童花費。這一系統執行情況較好，花費大多數來自于沒有監護權的父親。當父親沒有收入支付時，母親會得到國家最低水平的補助。如果父親已經去世，那么孩子會得到來自國民保險制度的孤兒救濟金[注]Susan Himmelweit, Barbara Bergmann, Kate Green, Randy Albelda and the Woman’s Committe of One Hundred, and Chailotte Koren, Lone Mothers: What is to be Done? Feminist Economics 10(2), July 2004, p237-264.。

五、結語

保守派或許不建議對單身母親提供任何幫助，他們的理由是要推行自力更生的觀念，支持傳統的性別觀念，減輕納稅人的負擔，并借此表態對成為單身母親的不鼓勵。然而，撇開立場的偏見，如果對成長在單親家庭中的孩子及其主要的撫養者面臨的貧困和劣勢采取行動，不僅將立竿見影地改變已經生活在單親家庭的孩子和母親的命運，對于一切婚姻中的或打算進入婚姻的男性、女性和他們的孩子的理性預期也有著重要的影響。如我們前面提及的，假如失婚對于繼續撫養孩子的一方意味著從此遠離中等收入的和主流的生活方式——社會對于“主流”的定義是與中等水平的只有一方掙錢的雙親家庭相差不遠的生活方式，這樣的生活方式的最重要的特征是假定擁有差強人意的衣食，在安全地帶的一間公寓，以及孩子們獲得更高教育的可能性，那么，婚姻中的母親和孩子可能寧愿犧牲對配偶的情感方面和其它方面的正當要求而換取家庭財政的保障。相反，假如有著必要的國家救濟，以及強調失婚后不繼續撫養孩子的另一方對婚姻中孩子及為養育孩子付出較多的一方的經濟責任，那么，可能會有更多的母親和孩子勇敢地對婚姻中的情感和其它方面的虐待說“不”。也有助于她們在失去婚姻的庇護后過上正常的主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