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 禮
(廈門大學 教育研究院,福建 廈門361005)
大學面臨外部環境的急劇變化,理所當然地要對自我及時作出反思和調整,這種調整引起高等教育機構職能的分化,從而使大學自身的使命變得多元。多元的使命催生了多元大學的出現,這標志著,現代大學不再單純以追求高深知識為核心目標,除此以外,它還擔當了社會核心價值觀的傳遞、社會經濟發展的引領、科學技術的革新、勞動力素質的改善、人類文化的創新等多重使命。克拉克·克爾提出:“隨著文明的進步,人們對于什么是合適的高等教育的使命和高等教育未來的課程發生爭論。針對回到舊的模式或永遠保持目前模式的呼吁,我建議采用具有幾種模式和不斷擴展職能的可以稱作‘多元高等教育’模式。”〔1〕當今的地方本科院校轉型,其實質就是地方本科大學使命的轉型,改變原來單一的人才培養思維,使大學符合社會的多元期望,培養現代社會需要的新型應用型人才。
應用技術大學(學院)是一個辦學方向的總體設想,它與當前的理論型、研究型層次的院校有重要區別,一個顯著的不同在于職業教育中對應用技能的培養,這種培養目標進一步與地方社會拉近距離,凸顯了大學主動適應社會需要這一規律。如果這些大學不能很好地完成轉型,而是繼續置社會發展于不顧,那它在將來的發展中很可能變得被動。英國教育家阿什比就論述過這一問題:“德國的教育傳統對于美國、英國、蘇聯和世界各國的大學,都有深刻的影響。但這些國家各按其不同的社會背景,使德國的傳統適應本國的需要。因此,大學就不得不設法保持兩者平衡:既不使傳統在適應上成為無定見的順風劍,也不頑固保守而偏執不化。為了取得這種平衡,大學就必須主動進行改革并控制改革,從而適應社會需要,避免招致外力強制下的變革。”〔2〕要認清地方本科轉型就必須認清當前地方本科所處的境況,大部分地方本科高校都是近十幾年內在以前專科基礎上合并起來或者由民營投資創辦起來的,其專業結構、課程設置、師資隊伍、管理理念良莠不齊,再加上擴張速度過快,經驗不足,社會競爭日益激烈,造成這些原本基礎就不牢固的院校在發展過程中更加被動,它們無法準確地定位自己的發展方向,只是盲目地與其他院校展開競爭,為爭奪各種資源而不斷調整發展策略,希望專業從少變多,學校規模由小變大,辦學層次從低到高,院校性質從單一變綜合,大部分地方本科院校都是按照這一方向前進的,沒有幾所院校能夠安心地走自己的特色之路,導致在高等學校中形成了一個惡性競爭態勢。
這種惡性競爭對整個高等教育來說是一種災難,它不僅破壞了高校自身發展規律,也拉低了高校整體水平。具體表現在,一方面,一些本該在單科性方向發展的院校卻盡力想擠進綜合性大學行列,即使擠進了綜合性院校行列,又因原來的學校特色喪失而變得平凡;另一方面,高職專科是培養工業化國家所需人才的基礎,但在現有政策環境下,一旦它們不去追求專升本、升綜合性大學的目標,它們很有可能就在社會地位、招攬生源、畢業生就業等方面處于劣勢。最后的結果是,大量的專科院校緊緊盯著升本這一目標,大量的地方本科院校都在向理論型人才培養方向邁進,逐漸遠離市場需要,雖然畢業生逐年增多而公司企業卻難以招到合適的人才,造成結構性失業成為普遍現象。為防止這種不良競爭繼續擴大,將地方本科院校定位為“應用技術”這一層次,改變原來單一的人才培養思維,使大學符合社會的多元期望,因此培養現代社會里新型的應用型人才是此次轉型的重要內容。
在高等教育大眾化的洪流之中,憑借幾張公文、幾個教師和幾間教室,便可辦起一所職業院校的現象屢見不鮮。過了幾年,它們就升格為本科院校。近二十幾年以來,無數職業學院從無到有、從專升本、從小到大,至少在規模上,大學出現前所未有的增長。
大學數量在短時間內急劇膨脹的同時,許多方面也逐漸遠離了大學的性質。雖然大眾化時代的高等教育與精英時代的高等教育有許多不同,但至少在根本性質上——即“高等教育”這一屬性,不應該被改變。大眾化時代的各種高等教育機構同樣屬于高等教育體系,它可被視為精英教育發展到一定階段之后的另一種高等教育形態。在這種形態之中,接受高等教育成為每個公民的權利,在這種權利得到保障的情形之下,高等教育在人們生活、社會進步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毫無疑問,這一切發展都建立在“高等教育”這一基礎之上。我們目前所說的大學已成了普遍意義上的大學,即泛指各種高等教育機構,不管這種機構是研究所、研究院、高職專科,還是綜合性大學,人們習慣上統稱為大學。這種概念的變化至少引起兩種后果,一是人們將“大學”與“非大學”混淆;二是這種混淆使許多新興院校名不副實,成為“偽大學”。這兩種后果在時下越來越明顯,其影響是長遠的,對于接受這種大學教育的人來說,很多人不僅沒能改變自己的生活境遇,反而浪費了高昂的學費和寶貴的時間,回到社會上還時常受到非大學生的嘲諷。這一簡單的事例中顯露出“大學的危機”——大學不再被人尊重。
當“大學”與“大學生”泛濫成災的時候,是沒有人愿意肯定大學的。為了重樹大學權威,很有必要重新建立“社會真正需要的大學”,使一些不能滿足社會需要的大學回到自己應有的位置上去,為社會培養各種職業所需要的應用型技術人才。只有職業院校與研究型大學各居其位、各司其職,高等教育才可進入良性發展,否則,一些職業專科院校整天想著如何升入本科大學,一些本科院校整天想著如何變為綜合性大學,到頭來,不僅職業院校自身沒有發展好,整個高等教育系統都在圍繞爭奪資源而犧牲了自身發展的良機,并淪為“偽大學”,最終給社會造成不良后果。因此,此次地方本科院校轉型的改革是針對在高等教育大眾化進程中,眾多高校盲目競爭卻脫離了自身該走的軌道而進行的一次調整,最終只會有益于整個高等教育系統進入良性發展——盡管短期內會有損少數團體的利益。
應用技術大學的發展理念不僅僅是為了發展工科,因為這種技術不能被理解為狹義的生產技術,而是包括各種為職業所做準備的技能。但是,如果將文科專業的學生也按照同樣的應用技術型人才方式去培養,那就有可能使專業程度降低而不是提高,這是由于文科類專業的應用性不是短時期可以看出的,也不是掌握一兩種應用技能便被認為是應用性很強的人才的,文科類人才必須比理工科類人才更能適應變化,更有自主性和創造性,所以,在具體培養方式上應該根據不同性質的專業而各有不同,防止出現人們所擔心的“地方院校走向同質化”。人們在討論《駐馬店共識》的時候已經注意到:“中國已進入大眾化高等教育階段,2020 年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將達到40%,《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展規劃綱要(2010 -2020 年)》提出:要建立高等教育分類管理體系,要加快建設現代職業教育體系,重點擴大應用型、復合型、技能型人才培養規模。”〔3〕
總之,現代社會需要的人才是多種多樣的,是具有廣闊知識而能適應變化的,只有能夠不斷適應未來社會變化的人才,才算得上現代社會里真正的應用型人才。
赫欽斯在很早以前就提出過此種觀點:“現在也許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所有領域都在迅速發生變化的時代,以至于一代人在政治學、工業、商業和工藝學領域所掌握的實際知識對于他的兒子可能毫無用處。如果新的一代要想找到走出明天的迷宮之路,他們所需要的是原則,而不是資料、事實和有用的小常識。”〔4〕現代社會的應用型人才和傳統社會的應用型人才有很大不同,以前,只需掌握一兩門技術便足以勝任此后所從事的工作,而現在,學生在學校里所學到的實際技術還沒有等到畢業,它可能就已經被淘汰,所以,一旦學生沒有獲得創新意識和市場前瞻思維,他就很難被稱為現代社會里的應用型人才。基于這個現實,應用技術本科院校就得徹底改變以往那種著重培養一些實際應用技術的教學方式,而應轉變為從訓練能力到訓練思維、從注重眼前技術到追求未來發展、從專業型向復合型人才目標邁進的培養方式。
與研究型大學里的應用型人才不同,應用本科院校里的學生不可能在擁有全面系統的理論知識的同時又具備能滿足社會需要的專業技能,但這并不是說地方本科院校就僅僅重視應用技能而不注重理論知識的學習,相反,理論知識以及現代社會中最普遍需要的基本技能和思維方式的學習更需要加強,只是在深度上和廣度上有別于研究型大學。這是由復雜多變的現代社會特征決定的,這種特征要求未來的職業人員必須具備自我學習和自我創造的能力。另一個有爭議的問題是,在應用技術大學里面,是否還需要科研活動的存在呢?做好校企合作和雙師型教師隊伍建設就足夠了嗎?如果認清了科研的意義,我們就很容易解答這個問題。
首先,科研并非研究型大學里才能有,普通高校、研究所甚至企業工廠里面都可以有科研機構的存在,理由是,科研活動使這些組織充滿活力,并能夠持續創新;其次,應用型人才除了要掌握現有的專業技能以外,他們更需要為未來的專業技能做好準備,即他們不能停留在現有的技術水平上,必須在學會現有技能的同時,還要學會如何探索、如何適應、如何創造,而實際科研活動就是他們獲得探索能力的一個重要途徑。從這個方面來看,科研活動不僅不會影響到應用技術人才的培養,反而會有益于他們掌握更有用的職業技能;最后,應用技術大學里的科研活動與研究型大學里的科研活動應有所不同,它應側重實際應用方面的探索,需要在和企業、工廠、農場緊密結合的情況下進行。由此可見,雖然目前所提倡的是地方本科院校朝“應用技術大學(學院)”方向發展,但其發展內容并不僅僅停留在技術層面,現代職業技術教育離不開科學研究,科學研究是促進應用技術教育的重要途徑,所以應用技術大學的真正內涵應該是“應用科技大學”。
科研必不可少,但也要避免以科研為由而輕視教學。輕視本科生教學這一現象在中國當前的大學中有增無減,且本科生教學質量下滑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地步。這個問題在當前各個大學中普遍存在,也是最為緊迫的,然而,卻沒有引起各方足夠的重視。很多學生在校期間,所接觸的教師、所學的課程幾乎都成為一種象征,尚沒有任何有效的評估體系來反映他們的訴求。因此轉型之后,科研和教學的關系需要被重新界定。
很多人會產生疑問,當將所有的地方本科轉型為應用技術大學之后,它和職業技術學院又有何差別呢?地方本科院校大多從職業技術學院轉型而來,現在忽然又要將它們轉變為應用職業型院校,那不是重新回到職業專科的層次了嗎?
這種質疑的聲音不無道理。應用技術大學成為地方本科院校的目標定位以后,其職業性質日益明顯,學術性質顯著降低,與職業專科的差距越來越小。不僅如此,應用技術大學還將以滿足地方需要、通過發展現代職業教育促進地方經濟發展為目標,這很容易讓人覺得這其實就是在發展“職業專科”,只是名稱不一樣罷了。一直以來,就連很多教師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專科和本科的差別在哪里,除了學制長一點以外,兩者似乎就沒有太大差別了,以至于有些民辦院校在升格為本科之后,依然采用辦專科的方式辦學,“換湯不換藥”成為部分本科院校一個很大的問題。其實,本科與專科同屬于高等教育的一部分,專科可簡單地理解為“壓縮版”的本科大學,它們在知識內容上沒有太大的不同,只是專科的知識內容相對精簡,知識寬度相對狹窄,專業數量一般較少。但是,專科人才的專業基礎非常扎實,實際技能非常熟練,而本科專業除了在專業數量上多了很多文理科專業以外,其理論知識的學習更加具體和全面,知識面更加廣泛,學術性和創新性要強一點,但學生往往在實踐技能方面遠不如專科學生。現在所要轉變的就是要將此前那種“理論型”本科轉變為“應用型”本科,在注重培養學生創新能力的同時,還要加強其應用實踐能力的培養,以提高職業技能,使之更能與社會期望相符合。那么,地方本科院校在轉型后既要保持原來的優勢,又要突出應用型這一職業教育目標,它與高職專科院校的差別雖然進一步縮小,但依然會有很顯著的不同。
首先,“技術”一詞內涵不同。職業技術學校里的技術是指狹義的理工類技術或實際活動方面的技術,而應用技術大學里的技術則是廣義的,它不僅包括前者,而且也泛指一切工作所需要的“專業技能”,既有理工類工作方面的技術和技能,也有文科類的專業技能,如寫作、創作、播音、主持、管理等等;其次,應用技術大學(學院)所培養的職業人才涵蓋面更加寬廣,除了傳統的技術類領域以外,還涉及到非技術類領域,包括金融、服務、管理、文藝等方面,更能滿足社會各個領域的需要;再次,應用技術大學所培養的人才應具備更全面的專業知識,具有更強的職業適應能力和創新能力,是一種復合型技術人才;最后,應用技術大學并非簡單地以培養學生的職業技能為目標,而要將某一具體的職業技能看成一種發展的基礎,在此基礎上學生可以更好地開創未來的職業。
首先,避免應用技術大學淪為“職業培訓機構”。
有辦學者認為,幫助學生養成良好的習慣,培訓他們一項足以生存的技能,除此之外你還能要求大學做什么?如果僅僅以這種簡單的理念來辦大學,我們就無法分辨它與中專甚至與工廠企業究竟有何差別。“關于大學的目的——即大學的職責——所作的設想,恰如關于大學業務所作的設想一樣,還要從事仔細研究,就大學作為人力投資的工具而言,最難解決的問題是:高等教育應該對人做些什么?”〔2〕這是一個深刻的問題,高等教育絕非為人簡單地培訓一些技能。“很久以來,教育的任務就是為一種刻板的職能、固定的情境、一時的生存、一種特殊行業或特定的職位做好準備。教育灌輸著屬于古舊范疇的傳統知識,這種見解至今仍然十分流行。”〔5〕針對這一原始的職業教育觀念,提出現代應用技術大學的目標十分緊迫。
應用型技術大學雖然以技術培養為核心,但應防止大學淪為簡單的技術培訓機構。這就要求在“基本的技術培養”理念基礎上,還必須不斷以養成學生自我探索、自我學習的科學精神為目標,使之除了將所掌握的技術成為一種謀生手段,他還可以為自己創造更多的發展機會,進而成為自我實現的人。正如加拿大教育家約瑟夫所描述的那樣:“學習普通專業或接受職業教育的學生可通過各種辦法達到目的,如帶著學分一起轉學,參加旅行討論,進行跨學科的學習與研究等。”〔6〕總之,應用技術大學里的職業教育不單純使學生獲得專業技能,更主要的是要幫助他們找到今后自我實現的途徑。認清了這一點,才可避免轉型中的院校淪為職業培訓機構。
其次,應避免高等教育中的“新馬爾薩斯傾向”。
高等教育的功利主義傾向似乎成為世界性問題,我們在追求某些必要的生存目標時,必須考慮這種行為傾向的適度性。極端的功利主義思想在教育中不應該存在,尤其是將教育視為完全為就業做準備的這種思想,被教科文組織形象地稱作“新馬爾薩斯論”。“畢業生就業可能不和他自己特定的或理想的資格相適應,這種情況不應該被視為不體面的事情。然而,這個人無法或不愿承擔一項對社會有用的職務,而且也不去接受這項職務,這一事實就是教育體系破產的一個跡象。提出了這樣一個全面的見解之后,我們便有可能駁斥教學應定額分配并應和就業的前景最緊密配合的那種新馬爾薩斯論了。”〔5〕教育不僅不能完全為就業而前行,也不能完全為某些政治上的意識形態所支配。在現代民主教育思潮已經成為普遍共識的情形下,居然還有大部分人為專制教育、奴化教育、馴化教育作辯護,這種“反教育”現象在歷史上曾出現過,而且都造成了巨大災難,它是極端的國家主義,完全與人性背道而馳,為何仍然被某些人所認可呢?從這些言論中可以看出,我們的教育離民主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大部分人不具備現代公民意識,他們和專制時代人們的思想狀態并無本質差別。國際教育發展委員會曾經建議:任何新馬爾薩斯論的傾向和任何放慢教育發展的企圖,從文化的、政治的和經濟的觀點來看,都應排除在教育政策和教育策略之外。教育的目的在于使人成為他自己,變成他自己。這個教育的目的,就它同就業和經濟發展的關系而言,不應培養青年人和成人從事一種特定的、終身不變的職業,而應培養他們有能力在各種專業中盡可能多地流動并永遠刺激他們自我學習和培訓自己的欲望。〔5〕
再次,避免以服務地方為由而減少國家投入。
高等教育投入經費嚴重偏低是有目共睹的事實,但在高等學校當中,對普通地方本科院校的投入遠低于對重點本科院校的投入,這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因為經費不足,辦學條件難以提高,師資結構難以改善,若想在這種情況下再來一次全面的變革,對部分地方本科院校來說無異于紙上談兵。要求地方本科院校加強與企業合作,這只是改變教學方式、服務企業的一種途徑而已,不可能從根本上改變院校所面臨的困境,況且,高校的主要任務仍然是培養人,而不是利用學生為企業工廠服務來改善經費。教科文組織在政策性文件中提到:“評價高等教育的主要標準是其教學、培訓、研究及社會服務的質量,因此,千萬不要把經濟關系的自由化和提倡‘企業精神’與不要國家政策混為一談,尤其是有關高等教育的經費問題。也不應該把學校自治解釋為迫使各校通過與企業簽署大量的服務合同,或是收取或提高學費和其他與學習費用來自籌資金的又一政策。”〔7〕
誠然,地方本科院校轉型是為了響應地方社會經濟發展和轉型的需要,立足于地方、自主辦學、產教融合、校企合作是其基本原則,地方政府理應為它們的發展負責。但從總體上來看,這并不意味著這些院校與國家整體斷絕關系。無論從經濟制度來看,還是從行政體制來看,在我國,地方總是隸屬于中央,因而,中央政府要理所當然地為其發展負首要責任,這和西方聯邦制國家教育政策所不同。教科文組織在《政策性文件》中還指出,在對高等教育“社會價值”的片面理解的影響下,在經費問題上過分強調國家與高等教育脫鉤的政策極有可能導致“成本回收”的壓力過大,在教學、科研及管理中千方百計尋求“其他資助”和“通過內部增效來收益”,這是一個危險。另一個危險是過多地要求將高等教育機構開展的各種活動“商業化”。〔7〕
最后,避免地方本科轉型淪為“表面文章”。
調整結構只是開始,這本身并不能解決問題,若真正想使問題得以緩解,各種與此相關的改革內容才是關鍵,比如大學之前的高中課程內容與目標、職業院校與大學的銜接、應用型專業課程變化、師資隊伍變化、有效的質量評估、招生自主權及其他必要的政策支持。
很多教師就此懷疑,如果僅僅是學校名稱變了,教師仍然是原來的,新的技能型教師的引進又沒有得到政策的支持,那還不是和從前一樣嗎?如果政府沒有相應的配套政策來改變現有地方本科院校的生存困境,本科轉型只會成為一紙空文。這些相關政策要解決的問題集中在:觀念、地位、資源、路徑這些方面。重道輕術思想是一個嚴重的教育偏見,很多職業專科正是受此影響才不得不希望擺脫“職業”的帽子而向本科層次發展。如今,地方本科又要向職業教育這一方向靠攏,從觀念上就難以讓很多高校教師適應。高校招生政策和許多就業崗位對文憑的限制,讓職業性院校無法和綜合類大學相競爭,尤其是重本、一本、二本、三本的劃分,幾乎成為企業篩選人才的依據,這種人為的政策劃分極大地影響了地方本科的社會地位和發展前途。本科層次的劃分還對地方高校招生、獲取國家資金和項目帶來巨大影響,層次越低的高校,他們在資源競爭中越處于不利地位。地方本科轉型還缺乏有效的經驗,對于轉什么、如何轉的問題還沒有明晰的路徑,這種情況決定了應用技術大學的建設將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既然有這么多因素影響地方本科轉型,如果國家不能主動清除現存的諸多不合理政策,不增加新的配套政策,那么它很可能在最后流于形式。
〔1〕克拉克·克爾. 高等教育不能回避歷史——21 世紀的問題〔M〕.王承緒,譯.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3.
〔2〕阿什比. 科技發達時代的大學教育〔M〕. 滕大春,滕大生,譯.人民教育出版社,1983:1,33.
〔3〕劉博智.178 所高校駐馬店共識、推進向應用技術大學轉型〔J/OL〕. (2014-04-29)〔2014-05-16 〕. http://ucwap.ifeng.com/education/news?aid=82258475&mid=8sd3DN&rt=1&p=2.
〔4〕羅伯特·M·赫欽斯.美國高等教育〔M〕. 汪利兵,譯.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5:53.
〔5〕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國際教育發展委員會,編著.學會生存:教育世界的今天和明天〔M〕. 華東師大比較教育研究所,譯.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96:98,13,14.
〔6〕約瑟夫·卡茨.加拿大的教育〔M〕.劉慶榮,等,譯.呼和浩特:內蒙古大學出版社,1992:70.
〔7〕關于高等教育的變革與發展的政策性文件〔DB/OL〕.(2011-04-29)〔2014-05-16〕http://www. moe. gov. cn/publicfiles/business/htmlfiles/moe/moe_236/200409/97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