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紙飛機

［文／黃書包］

十五年前，我在一所普通高中讀書。那時候，很多學(xué)生都“不務(wù)正業(yè)”，在課堂上不是看言情小說，就是睡覺。我是班里的差生，校規(guī)禁止的我?guī)缀跞甲鲞^。有段時間，校長發(fā)狠了，批評了班主任，說他沒有責(zé)任心，對學(xué)生得過且過，還給我們“約法三章”——上課不許睡覺，下課不許胡鬧，晚上必須上自習(xí)課。面對這些規(guī)定，我們這些“頑皮鬼”也只好學(xué)乖一點，坐在教室里忍受老夫子的“之乎者也”。有一天，一個朋友送給我一些電影海報，我閑著沒事就疊起了紙飛機，一節(jié)課下來，堆了一桌堂兒。下課鈴剛響，我便拿起紙飛機開始肆無忌憚地進攻了，幾個兄弟也隨聲附和，教室里一片混亂。

我振臂高呼，將一個又一個紙飛機投向前方，只聽“哎喲”一聲，一位女老師站在門口，紙飛機正好戳到她的眼鏡上。教室里頓時一片嘈雜，然而女老師沒有咆哮如雷，也沒有刨根問底，而是說：“大家好，我叫袁小莉，新來的實習(xí)老師，請大家坐好。”接著我們才注意到，校長站在她的背后。我想，這次可要完蛋了。

那堂英語課，我不知道是怎么過的，滿腦子都是紙飛機，飛來轉(zhuǎn)去的，心和紙飛機一起懸在空中。下課后，小莉老師并沒叫我去辦公室，而是從地上撿起一個紙飛機，笑著說：“留個紀念吧。”

上第二節(jié)英語課時，我才注意到她有一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聲音也特別好聽，像涓涓細流一樣，連綿不絕。最吸引我的是她那兩個小酒窩，一笑，滿臉都是迷人的醉意。也就是從那堂課起，我對英語產(chǎn)生了興趣。

一天，我到小莉老師辦公室交作業(yè)，意外地看到紙飛機就放在她的桌子上。頓時，我的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有一種被重視的感覺。從那以后，每次上課時小莉老師總是瞅我?guī)籽郏慨敽退哪抗庀嘧矔r，我的心就跳個不停。小莉老師還時常叫我回答問題，有好幾次我就像木頭樁子一樣站著，她耐心地啟發(fā)我，直到我答對為止。她還抽時間給我補課，我們變得越來越熟識。每當她走近時，總有一股迷人的氣息迎面撲來，使我浮想聯(lián)翩。那白嫩的皮膚，那可愛的笑臉，以及清脆的聲音，常常伴我入夢。一時間，我仿佛喜歡上了小莉老師。

有一次，我偶然看到了她的身份證，并記住了她的生日。于是，我決定在她生日這天給她一個驚喜。可是，送給她什么禮物呢？突然，我有了一個奇特的想法，決定疊紙飛機，還選了一個特別的數(shù)字——“99”！為了達成這個心愿，我偷偷地疊了三天，可是這一大堆紙飛機怎么拿呢？若是被同學(xué)們發(fā)現(xiàn)了，肯定會被洗劫一空。最后，我想到一個好辦法，用線把紙飛機串起來，然后掛到小莉老師的寢室里。

那天，我故意沒去上課，而是躲在寢室里。等別人都走了，我趁舍監(jiān)老師不注意，悄悄地溜到小莉老師的寢室，把五顏六色的紙飛機掛在她的床頭，然后飛快地跑出去。我當時只是想，小莉老師看到后一定會高興的！可是，我又有些后悔，如果她拿著紙飛機“一查到底”，這可怎么辦？唉……我想把紙飛機取回來，可是已經(jīng)晚了。

對于我的行為，小莉老師會不會生氣呢？我的心一直懸在嗓子眼。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躲著小莉老師。一天下午，正當我想逃之夭夭的時候，小莉老師出現(xiàn)了。這一次不是她一個人，還有一個身材魁梧的軍人跟在身后。那男子突然拉起小莉老師的手……我的眼前一片漆黑。等我緩過神來，他們已經(jīng)走進了教室，只見小莉老師露出甜甜的酒窩，笑著對大家說：“他叫王松，我的高中同學(xué)，也是從這所學(xué)校畢業(yè)的，明天他就要回部隊了，這次特意回母校看一看。”原來，小莉老師也是從這里畢業(yè)的呀，那男子也許就是她的男朋友……我不敢想下去，更不敢看小莉老師。這時，小莉老師又說：“王松，我班有一位細心的同學(xué)為你準備了禮物，他非常崇拜軍人，將來也想考軍校，你看……”接著，小莉老師把事先準備好的紙飛機全拿了出來。那不是我送給小莉老師的嗎？她怎么能這樣？我沉不住氣了，漲紅著臉跑了出去。

一個月后，我收到了一封信，是王松寫來的。他說，他很喜歡那些紙飛機，也祝我早日考上軍校，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我拿著信，兩行熱淚流了下來，恨自己年幼無知，我決定向小莉老師道歉，做一個上進的學(xué)生。第二天早上，我來到辦公室等小莉老師，可是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她一直沒有出現(xiàn)，后來聽一位老師說，小莉老師的實習(xí)期已滿，已經(jīng)走了。那一刻，我沮喪地跑回教室，心中充滿了懊悔。正當我無望的時候，我突然在桌堂里發(fā)現(xiàn)了一封信，一看那清晰的字跡就知道是小莉老師寫的。我迫不及待地打開信，默默地讀了起來。“謝謝你的紙飛機，它們給我?guī)砻篮玫幕貞洝Ｄ闶且粋€聰明的男孩，如果把心思用在學(xué)習(xí)上，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你年紀還小，還有許多事等著你去做，千萬別胡思亂想喲！我在遠方等你的好消息。祝你學(xué)習(xí)進步。”

讀完了小莉老師的信，我好像長大了許多。是啊，十七歲是憧憬未來的季節(jié)，我應(yīng)該集中精力提高學(xué)習(xí)成績，怎么能胡思亂想呢。后來，我考上一所軍校，走上新的人生征程，也對小莉老師有著莫大的感激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