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邊雜記（外一章）

袁永強

一個下午，夕陽璀璨，我捧著本書坐在河岸。

河岸水泥砌成，有臺階，有汽船。

河水消退了很多，裸露出黃色的泥沙，有幾位小孩子在河邊用泥沙堆砌，或城堡，或動物，或小人……

微風陣陣，河面上掀起細小漣漪，讓平靜的河水有了一絲動靜。

河上空偶爾飛過一只白鷺，雪白的羽毛，雪白的身子，黑色的爪，它正伸展開翅膀，帶著頭在陽光下飛翔，它的身姿十分優美，如同一位飛天的輕盈仙女。

我坐在河岸前，欣賞這秋日的物象。

岸邊是茂盛的青草地，空中有成群的蜻蜓排兵布陣。

這里還有肥身厚葉的參天楊樹，倏爾有片片淡青夾黃的葉子落下，給人一葉知秋的韻味。

我翻開《20世紀名家經典海外游記》，看到梁啟超的《游錫蘭島》一篇，島上月侵湖心、水天一色的美景讓人陶醉，還有他夜伴明月、默念楞伽經的心情何其澄清開闊！

正看得入迷，忽聽河面有噪音襲來，抬頭看，見岸邊的柳條擺動得十分激烈，這是大風來了。

陽光搖曳在水里，如金似玉般絢爛，河水一層一層從河心襲來，一次次拍打著河岸，如同潮信。

天色慢慢黯淡了。

我合上書，沿河邊溜達。

在河岸東北，是一個河灣，灣內青草密布，有很多釣者正在專心地等待，魚浮抖動，長竿一揮，一條白條就在竿上跳躍。

我問了一個釣者，他說這里只能釣小白條，不過很好釣，釣魚不在大小，只是在享受這釣魚過程中的感受：魚兒咬鉤前的耐心等待，魚兒上鉤時的激動歡喜，魚兒上岸時的成功自信。

我對他的感覺十分認同。

正陶醉其中，突然有一位青年過來，他手里拿著兩支玻璃管藥水，往河里倒。

我很是好奇，問其故。

他說，這藥水是菊酯，低毒，對人和魚無危害，主要讓蝦在水里缺氧，然后紛紛從河水里跑到岸邊，我就可以守株待兔了。

果然，不一會兒，河面上蝦頭攢動，很多蝦都爭先恐后爬上岸，他就用網兜捉，不一會兒就捉了很多。

河面上還有驚心動魄的事情發生，很多白條翻著身子，十分痛快地吃著蝦。

天色暗淡了許多，秋蟲在淺鳴。

合書，騎車，返行。

我喜歡這風聲河語，這書香撲面，這釣魚雅趣。

可是看著捕蝦，我有點難受，也影響看書的心情。

看來觀書還是要找一個雅靜的窗前：沒有雜念，沒有紛爭，沒有殘酷撲殺，沒有弱肉強食，靜靜地品讀，安心地回味，方能讀懂書中的滋味。

荷塘雨

仰看紛紛落下的雨絲，如珠簾，從空中瀉下。

我不禁走出院子，讓雨打在頭上、臉上、背上，涼涼的，爽爽的，十幾天的桑拿天難得這消暑降溫的雨，讓我的心一下子清涼許多。

難得下雨天。

我想起昨天下午看過的荷塘，不知在這雨中又是怎樣的情趣？

于是我在風雨中進發，只為她———荷塘雨。

人總是在急切地要見一個人或者去一個地方時，才會那么風雨無阻、義無反顧。

今天，我，依然。

荷塘四周垂柳依依，西邊是銀色的石拱橋，橋上各色花傘飄移。

荷葉有平鋪在水面上的，葉子深綠，如浮萍，葉上雨絲凝珠。

荷葉有高莖的，葉子青碧，聳立河面。

荷葉有卷曲的，葉子青黃，如同西藏喇嘛頭戴的卷帽。

荷花一律都是粉紅，這種紅，紅得婀娜嬌羞，如同少女初見生人的臉龐。

有剛剛成型的小花苞，纖細，在雨中顯得有點膽怯，立在荷葉之間，弱不禁風。

有已經開始卸妝的，一陣風，一陣雨，每個花瓣都在風中舞蹈。沁人心脾的荷香一點一點在荷塘上空彌漫擴散。

雨打在荷葉上，不時會聽到讓人“嘩啦”一聲——荷葉一歪，一大片水從荷葉上滑入塘里。

水面上有很多水爬。我對這五肢瘦小的水上動物很好奇，它們在水上愉快地滑行，頭一動，前肢一用力，整個身體就如同小孩子穿上溜冰鞋般快速滑行。

偶爾有小鳥的叫聲，看不到它們的影子，只感覺它們就在身邊，不近不遠地陪伴著我一起，欣賞這情趣萬千的荷塘。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