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岳與晉初政壇

顧農(nó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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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岳與晉初政壇

顧農(nóng)

（揚州大學(xué) 中文系，江蘇 揚州 225002）

潘岳具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和個人條件，一開始出仕就在最高層機構(gòu)里任職，一般來說前途是非常看好的，而此后他卻一直沉淪下僚，原因在于卷入了當(dāng)時官場的派別紛爭。他過于緊跟錄尚書事、太尉賈充，而賈充其人在西晉初年的政壇上地位相當(dāng)微妙，受到中書、門下二省的抵制，因而潘岳也遭山濤等對立面的嫉恨，而山濤長期主管官員任用，于是潘岳就一再碰壁，不得不一度歸隱。

潘岳；賈充；山濤；虎賁中郎將；散騎省

潘岳是西晉最優(yōu)秀的作家之一，出身于官僚世家，祖父和父親都擔(dān)任當(dāng)過郡守一級的要職。他從小便以才華著稱，人又長得漂亮，遠(yuǎn)近知名；他的岳父楊肇乃是同鄉(xiāng)前輩、荊州刺史，官階更高。潘岳二十歲左右辟司空府，先后為司空荀顗（泰始元年起任司空）、裴秀（泰始四年正月起任司空）的掾?qū)伲?jīng)跟著去參加過皇帝親自藉田的儀式，寫過一篇著名的大賦?①；但不久后因父喪而退出官場?②，到泰始八年（272年）復(fù)出，任司空賈充掾，后來賈充改任太尉，潘岳繼續(xù)在他手下任職。

自東漢以來，司空、太尉都是所謂“三司”或“三公”之一，是品秩最高的高官?③，潘岳既有良好的家庭背景和個人條件，又一出仕就在最高層機構(gòu)里任職，一般來說前途是非常看好的，而事有大謬不然者。《晉書·潘岳傳》說：“岳才名冠世，為眾所疾，遂棲遲十年”[1]1502，中間曾去東陵山隱居過一段時間?④。然后出為河陽令、懷令，都是縣一級的小官；后來雖然回到首都洛陽，仍然一直沉淪下僚。這樣的經(jīng)歷，好像是很有點奇怪的。

這里的根本原因在于，潘岳跟賈充跟得太緊，而賈充其人在西晉初年的政壇上地位相當(dāng)微妙。透露出其中消息的是潘岳的《秋興賦》，該賦序云：“晉十有四年，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見二毛。以太尉掾兼虎賁中郎將，寓直于散騎之省。”[2]585按：晉十有四年指咸寧四年（278年），32歲的潘岳“以太尉掾兼虎賁中郎將”，而且“寓直于散騎之省”，這樣的安排是很不正常的；所以《秋興賦》序又道：散騎省“高閣連云，陽景罕曜，珥蟬冕而襲紈綺之士，此焉游處。仆野人也，偃息不過茅屋茂林之下，談話不過農(nóng)夫田父之客，攝官承乏，猥廁朝列，夙興晏寢，匪遑底寧。譬猶池魚籠鳥，有江湖山藪之思。于是染翰操紙，慨然而賦。于時秋也，故以《秋興》命篇”[2]585云云。可知散騎省本不該是太尉掾可以待的地方，他在這里處境困難，大受排擠，所以想到要放棄官職而歸隱了。

按當(dāng)時官場的規(guī)矩，三公乃是安排元老重臣的榮譽性職務(wù)，雖然級別最高，卻沒有多少實權(quán)；這時的行政實權(quán)在尚書省，而議政之權(quán)則在中書與門下諸省，包括散騎省——他們都在皇宮里辦公，靠近皇帝。《晉書·職官志》載：“太尉、司徒、司空，并古官也。自漢歷魏，置以為三公。及晉受命，迄江左，其官相承不替。”[1]725但是先前的三公乃是宰相，而到西晉以下，宰相的實際職權(quán)已經(jīng)轉(zhuǎn)歸尚書省，三公雖然仍然被視為宰相，地位很高，但已有名無實，“特假以名號，不必盡知國政”。這時資歷已經(jīng)夠當(dāng)三公而年齡尚不太老并且得到皇帝信任的重臣，總是既有三公的名號而又兼任尚書省的頭頭（尚書令、尚書仆射或錄尚書事）；賈充乃西晉的開國元勛，所以一直擔(dān)任尚書省的要職，《晉書·賈充傳》載：

及受禪，充以建明大命，轉(zhuǎn)車騎將軍、散騎常侍、尚書仆射，更封魯郡公……后代裴秀為尚書令，常侍、車騎將軍如故。尋改常侍為侍中……尋遷司空，侍中、尚書令、領(lǐng)兵如故……尋轉(zhuǎn)太尉、行太子太保、錄尚書事……咸寧三年，日蝕于三朝，充請遜位，不許。更以沛國之公丘益其封，寵幸愈甚，朝臣咸側(cè)目焉。[1]1166?1169

可知賈充在一個相當(dāng)長的時間里一直控制著尚書省，而且地位越來越高——尚書仆射是該省的副職，尚書令是正職，而錄尚書事則是公卿權(quán)重者分管尚書省的更高級別的官職。在西晉，凡錄尚書事者乃是真正的宰相?⑤。賈充當(dāng)時勢力極大，《晉書·何曾傳》說他“權(quán)擬人主”，所以連資格很老的何曾都竭力去巴結(jié)他。

尚書省相當(dāng)于國家的行政總署，“出納王命，敷奏萬機，蓋政令之所由宣，選舉之所由定，罪賞之所由正。斯文昌天府，眾務(wù)淵藪，內(nèi)外所折衷，遠(yuǎn)近所稟仰”[3]588，在所有的國家機構(gòu)中，這里規(guī)模最大，權(quán)力也最為集中。尚書省的長官就是宰相。

但是在專制主義的國家形態(tài)中，仍然有制衡尚書省的機構(gòu)，這就是中書省和門下諸省。中書省相當(dāng)于皇帝的辦公廳，這里設(shè)監(jiān)、令各一人，下有侍郎等具體工作人員，中書省在皇宮里值班，負(fù)責(zé)替皇帝研究問題，收發(fā)文件，起草詔書。門下諸省的官員乃是皇帝的貼身侍從和秘書，又具體地分為門下省、散騎省和侍中省，官員有通事舍人、散騎常侍、散騎侍郎、給事中、給事黃門侍郎、侍中等，他們的任務(wù)本是負(fù)責(zé)皇帝的生活起居、隨從、保衛(wèi)之類，其中地位比較高的也“備切問近對，拾遺補缺”，而且有“平（評）尚書奏事”的權(quán)力，他們同具有最高決定權(quán)、否決權(quán)的皇帝靠得最近，因此能量非常之大，特別是在人事任免方面，當(dāng)皇帝拿不定主意的時候，他們的建議往往能夠起很大的作用，這是在外朝辦公的尚書省諸官無法具備的。

晉代的門下設(shè)置大約比較隨意，中間也有若干變化，一直到唐朝，才有職權(quán)明確、建制分明的門下省，并與中書省、尚書省三權(quán)分立。只有各省官員的權(quán)力分立，才能確保皇帝的最后決定權(quán)與否決權(quán)用得比較好，從而提高統(tǒng)治的水平和效率。當(dāng)然，最后還得靠皇帝本人的水平，英明的皇帝總是能夠很好地駕馭三省，充分發(fā)揮他們的不同作用；否則，三省并立的機制也不能保證統(tǒng)治的水平和效率。

有制衡總歸比權(quán)力過于集中在某些官員手里為好。事實上權(quán)傾一時的賈充本人就曾受到過中書、門下二省的制約，《晉書·賈充傳》載：

充無公方之操，不能正身率下，專以諂媚取容。侍中任愷、中書令庾純等剛直守正，咸共疾之。又以充女為齊王妃，懼后益盛。及氐羌反叛，時帝深以為慮，愷因進(jìn)說，請充鎮(zhèn)關(guān)中。乃下詔曰：“秦涼二境，比年屢敗，胡虜縱暴，百姓荼毒……每慮斯難，忘寢與食。侍中、守尚書令、車騎將軍賈充，雅量弘高，達(dá)見明遠(yuǎn)，武有折沖之威，文懷經(jīng)國之慮，信結(jié)人心，名震域外。使權(quán)統(tǒng)方任，綏靜西夏，則吾無西顧之念，而遠(yuǎn)近獲安矣。其以充為使持節(jié)、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侍中、車騎將軍如故，假羽葆、鼓吹，給第一駙馬。”朝之賢良欲進(jìn)忠規(guī)獻(xiàn)替者，皆幸充此舉，望隆惟新之化。

充既外出，自以為失職，深銜任愷，計無所從。將之鎮(zhèn)，百僚餞于夕陽亭，荀勖私焉。充以憂告，勖曰：“國之宰輔，而為一夫所制，不亦鄙乎！然是行也，辭之實難。獨有結(jié)婚太子，不頓駕而自留矣。”充曰：“然，孰可寄懷？”對曰：“勖請言之。”俄而侍宴，論太子婚姻事，勖因言充女才質(zhì)令淑，宜配儲宮。而楊皇后及荀顗亦并稱之。帝納其言。會京師大雪，平地二尺，軍不得發(fā)。既而皇儲當(dāng)婚，遂不西行。詔充居本職。[1]1167

這一回官場斗法記實在好看，侍中任愷想要把守尚書令賈充從宰相的高位拉下來，正好找到了一個很妙的機會——出將入相是合于傳統(tǒng)的；詔書里把賈充大大夸獎一番，完全是表面文章，要害是要把他的守尚書令拿下來，至于兼任的侍中、車騎將軍，都可以不必去動它。尚書省事務(wù)繁忙，賈充雖然也兼了一個侍中的頭銜，但他不可能在宮里陪著皇帝“備切問近對，拾遺補缺”，更不可能“平（評）尚書奏事”；所以只要任愷的建議一旦被武帝接受，且又下了詔書，事情基本就定局了。

然而后來竟然翻了盤，這里的關(guān)鍵人物是荀勖，時任秘書監(jiān)，過去當(dāng)過中書監(jiān)，同賈充關(guān)系密切，他給賈充出了一個更妙的主意，并且采取行動，十分成功地將太子司馬衷（即后來的惠帝，此人是一著名的弱智）和賈充的次女賈南風(fēng)配成了一對，而且很快就辦婚禮；加上天氣幫忙，大軍一時不能出發(fā)，更為賈充和荀勖爭取到寶貴的時間，終于弄成了詔書失效，另行派人去都督秦、涼二州諸軍事。

傻瓜司馬衷與強人賈南風(fēng)的婚姻，對西晉后來政局的變化影響甚巨，而其當(dāng)下的效果則是讓賈充保住了宰相的地位，剛直守正的侍中任愷、中書令庾純未能得手，而晉武帝司馬炎完全沒有弄清楚其中的奧妙。大臣糊弄皇帝，歷來是宮廷政治里的常態(tài)，有時是為自己，有時是為國家。

這一場虛驚給了賈充一個重要的教訓(xùn)：在皇帝身邊沒有能為自己說話的人是不行的，秘書監(jiān)亦屬于中書省?⑥，荀勖在宮里上班，容易同皇帝說上話，這回完全靠他幫忙；但秘書監(jiān)有許多學(xué)術(shù)工作要做，其人資格甚老，太瑣細(xì)具體的事不好去麻煩他；但在皇宮里沒有眼線是絕對不行的，如果消息比較靈通，出了什么問題才能有回旋的余地。

將手下的掾?qū)倥嗽兰由弦粋€虎賁中郎將的頭銜，安排他到宮里的散騎省去值班，應(yīng)當(dāng)就是賈充深謀遠(yuǎn)慮的一著棋。虎賁中郎將是率領(lǐng)虎賁郎負(fù)責(zé)給皇帝做保衛(wèi)工作的，漢朝時已有，在西晉則歸九卿之一的光祿勛領(lǐng)導(dǎo)，而光祿勛的頂頭上司則是太尉；所以賈充要安排自己的手下人去當(dāng)一個虎賁中郎將，是輕而易舉的事。虎賁中郎將只是低級武官，在皇宮里沒有專門的辦公地點，只好“寓直于散騎之省”?⑦。《通典·職官·十一》說：“虎賁中郎將，主虎賁宿衛(wèi)，冠插兩鶡尾，紗縠單衣，虎文錦袴”[3]808。潘岳本是才華杰出的文人，但既兼虎賁中郎將在宮里去值班，他也必須這樣武裝起來，這樣的裝束在散騎省里是很醒目的。《晉書·職官志》載：

散騎常侍，本秦官也。秦置散騎，又置中常侍，散騎騎從乘輿車后，中常侍得入禁中，皆無員，亦以為加官。漢東京初，省散騎，而中常侍用宦者。魏文帝黃初初，置散騎，合之于中常侍，同掌規(guī)諫，不典事，貂珰插右，騎而散從，至?xí)x不改。及元康中，惠帝始以宦者董猛為中常侍，后遂停。常為顯職。散騎侍郎四人，魏初與散騎常侍同置。自魏至?xí)x，散騎常侍、侍郎與侍中、黃門侍郎共平尚書奏事，江左乃罷。[1]733

在晉武帝時，散騎常侍等散騎省的官員既掌規(guī)諫，又“平尚書奏事”，擁有很大的話語權(quán)，與主管行政的尚書省形成一種制衡關(guān)系。散騎省的正式成員全是文官，地位顯赫，衣飾華麗，這就是《秋興賦·序》里說的“珥蟬冕而襲紈綺”；潘岳以太尉掾兼虎賁中郎將的較低身份寄寓在這里值班，大大地顯得寒酸。因為主要任務(wù)是安全保衛(wèi)，所以“夙興晏寢，匪遑底寧”，又非常辛苦。這差事實在很難干下去。

當(dāng)時門下諸省的頭頭同賈充矛盾很深，雖然拿他沒有辦法，但要對付一個他安插進(jìn)來潛伏于宮中的虎賁中郎將，那是太容易的事情。所以潘岳在散騎省處境不佳，單是靠一個太尉、錄尚書事賈充當(dāng)自己的后臺，在這里日子仍然不好過——賈充到底鞭長莫及馬腹。這應(yīng)當(dāng)是潘岳不想再干下去最重要的原因。

長期擔(dān)任散騎省頭頭的山濤，同賈充一向不和；他的品秩不如賈充那樣高，但他先前在尚書省的時候就一向不買賈充的賬，《世說新語·政事》“山司徒前后（領(lǐng)）選”條劉注引《晉諸公贊》云：“山濤為（尚書）左仆射領(lǐng)選，濤行業(yè)即與充異，自以為世祖所敬，選用之事，與充咨議，充每不得其所欲。”后來他當(dāng)散騎常侍，更完全對晉武帝負(fù)責(zé)，其他高官他全不在意。《晉書·山濤傳》云：“咸寧初（275年），轉(zhuǎn)太子少傅，加散騎常侍，除尚書仆射，加侍中，領(lǐng)吏部……濤再居選職十有余年，每一官缺，輒啟擬數(shù)人，詔旨有所向，然后顯奏，隨帝意所欲為先。故帝之所用，或非舉首，眾情不察，以濤輕重任意。或譖之于帝，故帝手詔戒濤曰：‘夫用人唯才，不遺疏遠(yuǎn)單賤，天下便化矣。’而濤行之自若，一年之后眾情乃寢……太康初遷右仆射，加光祿大夫，侍中，掌選如故。濤以老疾固辭……濤又上表固讓，不許。”[1]1225?1227晉武帝正是要利用老牌名士出身的山濤牢牢地掌握住用人之權(quán)。皇帝對于那些未必死心塌地忠于自己的權(quán)臣非防著一點不可。

西晉初年的朝廷上官僚們大抵分為兩派，一派以賈充為首，包括何曾、荀勖、馮紞等人，都是先前司馬昭奪取天下的得力助手，在充滿血腥氣的魏晉禪代之際立過很大的功勞，這一幫人心狠手辣，口碑一向不太好；山濤、任愷、庾純等人則為另一派，在士大夫中聲譽比較好一點。兩派互相斗爭，爭權(quán)奪利，而晉武帝一向放手讓他們互斗，在動態(tài)中建立起自己高高在上的皇權(quán)。武帝任用山濤主管吏部，而山濤完全看武帝的眼色行事，這樣用人的行政權(quán)就被牢牢控制起來，賈充一派的力量就不至于無限制地膨脹了。

所以，潘岳雖然有賈充這樣的后臺，仍然不能得意，或者更可以說，正因為他以賈充為后臺，所以在這里只能碰壁。于是他從這里退出來，寫一篇《秋興賦》，大發(fā)牢騷，說是“聞至人之休風(fēng)兮，齊天地于一指。彼知安而忘危兮，故出生而入死。行投趾于容跡兮，殆不踐而獲底。闕側(cè)足以及泉兮，雖猴猿而不履。龜祀骨于宗祧兮，思反身于綠水。且斂衽以歸來兮，忽投紱以高厲。耕東皋之沃壤兮，輸黍稷之馀稅。”[2]588于是他以高雅的身段暫時告別官場，回到故鄉(xiāng)的天陵東山隱居一段時間。

當(dāng)然，潘岳這次暫時歸隱只是一個以退為進(jìn)的步驟。不久之后他在賈充的關(guān)照之下“舉秀才，為郎”，以合于規(guī)范的身份正式進(jìn)入官場；這時潘岳迫不及待地直接出面攻擊山濤等人以報復(fù)對方，這就是著名的題閣道謠事件?⑧。等到后來潘岳寫《閑居賦》的時候，在賦序中回顧自己的經(jīng)歷，特別強調(diào)自己同“太宰魯武公其人”的關(guān)系，現(xiàn)實目的在于同賈后、賈謐拉關(guān)系?⑨，演出了更為生動的悲喜劇。

注釋：

①即《藉田賦》，一稱《藉田頌》，錄入《文選》卷七。《文選·藉田賦》題下李善注引臧榮緒《晉書》曰：“泰始四年正月丁亥，世祖初藉于千畝，司空掾潘岳作《藉田頌》也。”有學(xué)者認(rèn)為潘岳作此賦時并未擔(dān)任司空掾，因為他任此職要等到泰始八年（272年），根據(jù)是潘岳本人在《閑居賦·序》中說過“仆少竊鄉(xiāng)曲之譽，忝司空太尉之命，所奉之主，即太宰魯武公其人也”，而太宰魯武公即賈充，要到泰始八年七月才擔(dān)任司空；所以寫《藉田賦》時潘岳沒有職務(wù)。按：此說不確，一個沒有職務(wù)的閑人哪里有條件寫《藉田賦》呢。潘岳寫《閑居賦》時正在抓緊同賈謐拉關(guān)系，賦序中特別強調(diào)自己是其祖父賈充的老部下，因此只提“太宰魯武公其人”而不去涉及先前的事情。不提而已，并非確無其事也。

②潘岳的父親潘芘死年不詳，日本學(xué)者興善宏擬定于泰始六年（270年），是年潘岳24歲。詳見其《潘岳年譜稿》，出自《異域之眼》（戴燕譯），復(fù)旦大學(xué)出版社2006年版，第11頁。

?③晉代還有五種不一定常設(shè)的公一級的高官，加上三公，合稱“八公”。《晉書·職官志》云：“世祖武皇帝即位之初，以安平王（司馬）孚為太宰，鄭沖為太傅，王祥為太保，司馬望為太尉，何曾為司徒，荀顗為司空，石苞為大司馬，陳騫為大將軍，世所謂八公同辰，攀云附翼者也。”按“八公”中只有太尉、司徒和司空是常設(shè)的，其余五公，如無合適的人選則缺。

④《文選》卷二十六潘岳《河陽縣作》二首其一：“長嘯歸東山，擁耒耨時苗”，句下李善注引潘岳《天陵詩序》曰：“岳屏居天陵東山下。”

⑤《晉書·職官志》：“錄尚書，案漢武帝時，左右曹諸史分平尚書奏事，知樞要者始領(lǐng)尚書事……后漢章帝以太傅趙憙、太尉牟融并錄尚書事，尚書有錄名，蓋自憙、融始……自魏晉以后，亦公卿權(quán)重者為之。”參見祝總斌《西晉的尚書臺——宰相機構(gòu)》，出自《兩漢魏晉南北朝宰相制度研究》，中國社會科學(xué)出版社1998年第2版，第167～179頁。

⑥《晉書·職官志》：“及晉受命，武帝以秘書并中書省，其秘書著作之局不變。”

⑦《文選·秋興賦》李善注引《世說》曰：“桓玄既篡，將改置直館，問左右，虎賁中郎將省合在何處？有人答云，無省。當(dāng)時頗忤旨，問，何以知無？答曰，潘岳《秋興賦序》云：兼虎賁中郎將，寓直于散騎之省。玄咨嗟稱善。”又引劉謙之《晉紀(jì)》，內(nèi)容大同小異，但記載了以潘岳《秋興賦序》為根據(jù)回答桓玄問題的人是參軍劉荀之。

⑧詳見《世說新語·政事》“山公以器重朝望”條劉注引王隱《晉書》及《晉書·潘岳傳》。

⑨參見顧農(nóng)《〈文選〉中潘岳賦六首釋證》，載《廣西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2011年第6期。

[1]房玄齡，等．晉書[M]．北京：中華書局，1974．

[2]蕭統(tǒng)．文選[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

[3]杜佑．通典[M]．北京：中華書局，1988．

〔責(zé)任編輯 劉小兵〕

Pan Yue and Politics in Jin Dynasty

GU Nong

(Yangzhou University, Yangzhou Jiangsu 225002, China)

With good family background and personal conditions, Pan Yue starts his career from the military institutions and the future is promising. However, his life gets down the earth after that because of the involvement of the struggle of different groups in political field. He is too close to Jia Chong, whose position in the Western Jin Dynasty (AD265-420) is controlled by the officials of Zhongshu and Menxia departments, which influenced Panyue’s official development. Shantao, who is in charge of the appointment of officials, put Panyue out of his favor and barred him from other political posts, finally, Panyue has to retired home.

Pan Yue; Jia Chong; Shan Tao; warrior Zhonglang Jiang; Sanqi department

顧農(nóng)（1944―），男，江蘇泰州人，教授。

2013-07-01

K237

A

1006?5261(2014)01?011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