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令巧破“投毒案”

李燕

沈天鐸是大明官太醫署的太醫令，醫術如神。這幾天他遇到了大麻煩，宮里除了太監和宮女，人人都在拉肚子，連皇上都未能幸免，盡管服了藥，可就是不見好。沈天鐸只好沒日沒夜地守在宮里，結果還真發現了一點異常，宮里負責采購的大太監小德友因受傷在宮外靜養，沒拉肚子。對于沈天鐸的旁敲側擊，小德友一聲冷笑：“沈太醫，咱家這些天沒在宮里吃也沒在宮里拉，擦屁股的紙都是自帶的。”沈天鐸被說得啞口無言。

這天皇上傳沈天鐸問話，沒說幾句，就直奔廁所而去。沈天鐸也跟了過去，打算從排泄物來查找端倪。當他一眼掃過廁紙時，不由得一怔，那分明是裁成手帕大小的真絲絹料。沈天鐸檢驗完畢，撿起幾張遺落在地的廁紙，打算帶回家給夫人看稀罕。當天夜里，夫人一連幾次如廁，還抱怨道：“皇家廁紙還真不是咱老百姓能享用的，用過之后就開始腹瀉。”

沈天鐸一愣，難道問題出在廁紙上？他匆匆更衣進宮，讓宮內所有人停用真絲廁紙。不過一天，所有病人都止住了腹瀉。皇上大動肝火，下旨把跟此事有關聯的人都打入大牢。沈天鐸一直隨同查案，始終覺得離奇，便提議到廁紙的產地孝兒鎮勘查此事。

到達當地后，沈天鐸便和縣令湯樸去種植桑樹的山上查看。一進山，他就發現桑樹的空隙間種的都是巴豆。難道這就是廁紙致瀉的原因？下山后，見有很多工匠在修一座大墓，墓碑上寫著“武阿牛”，名字四周還圈了白邊。看這墳墓的氣勢，子孫一定非富即貴。湯樸卻岔開話題，拉著他去吃午飯。

第二天，沈天鐸在孝兒鎮獨自走訪，回來時路過那座大墓，看見一伙人在那墓碑上寫了“竊賊之墓”幾個大字。詢問之下，得知武阿牛十幾年前為了偷桑葉殺了他爹，后來被判了絞刑。沈天鐸心里一動，連忙趕去專門負責給宮里染絲的浣紗局。沈天鐸依次查看聞嗅案子上擺放的十幾個陶罐，耳邊忽然傳來一聲脆響，一個女工正在清掃地上的破陶罐。沈天鐸彎腰撿起陶罐碎片，用手捻了一下，立刻面色大變。

當晚，湯樸設宴款待沈天鐸，酒酣耳熱之際，沈天鐸問：“貴縣全憑養蠶為業，如果停了宮里的供奉，那些蠶農將何以為生？”湯樸自信地一笑說：“這桑蠶絲是本地一寶，何愁沒有銷路！”沈天鐸輕輕點頭：“銷路是不愁，只是以后這一味主料還是停用了吧！”沈天鐸從懷里掏出陶罐殘片，遞給湯樸。

湯樸臉色大變，強笑著說：“我已令人鏟除了山上的巴豆，怎么會在染料里加這個？”沈天鐸冷笑道：“間種巴豆只不過是你的障眼法，萬一被發現，不過是個失職罪。但是主動投毒可是滅九族的大罪！”湯樸全身顫抖，跪倒在地，道出原委。原來自從他當上青水縣令，看著一車車絕品真絲被運進宮中變成廁紙，后來連當地的官僚財主都用上了，他經常心疼得夜半無眠，于是想了這個主意。

其實在來孝兒鎮之前，沈天鐸已經知道湯樸本官居知府，只因上疏闡明真絲廁紙的奢靡之害，才被降為知縣。沈天鐸敬佩他為國為民，已決定幫他遮掩過去。只是他還有個疑惑：堂堂知縣為什么為盜賊立碑？結果，湯樸期期艾艾地否認了。

沈天鐸回到京城，稟明是因為間種巴豆引起了意外，朝中一些憂國憂民的大臣趁機上疏言明奢靡之害，皇上下旨停用真絲廁紙。

沈天鐸出了御書房，小德友讓人請他去看病，順便打聽路上趣聞。當聽到武阿牛的墓碑被破壞時，小德友一聲驚叫，打翻了手里的粥碗。沈天鐸斥退小太監，把湯樸做的事和盤托出，當說到武阿牛被判絞刑而他的獨子失蹤時，小德友的額頭不停地冒汗。沈天鐸假裝沒看見，接著說：“墓主名字圍了一圈白邊，原來這是當地風俗，意即墓主絕了后……”小德友一聲驚呼，滾倒在地。

沈天鐸自顧說道：“如果猜得沒錯，有人從圣上那里得知湯樸抨擊真絲廁紙一事，就跟圣上求了情，然后秘密返鄉，設下計謀，并叮囑湯為父母建造墳墓……”小德友再也掩飾不住，跪倒叩頭，說他是不忍見家鄉至寶淪為如廁之用。沈天鐸冷冷一笑，小德友跟湯樸絕不是一路人，他對家鄉只有刻骨的仇恨，對皇家不無怨懟，這才下狠心定下這一石三鳥之計。

小德友涕淚橫流，一再懇求沈天鐸放自己一條生路。他哪知道沈天鐸壓根兒也沒想揭破這個謎底，更巴不得免掉這廁紙特供，何況又怕連累湯樸，剛才的話不過是嚇唬小德友。看時機成熟，這才扶起小德友。

幾個月后，皇上接到了四川巡撫的奏折，稱自從取消了廁紙供奉，孝兒鎮的百姓生活水準大幅度下降，百姓們怨聲載道。湯樸高薪雇人除蟲，保證所產真絲絕無后患，懇請皇上收回成命。于是昂貴的真絲又開始源源不斷地運進大明宮，然后再一片片丟棄在廁坑。

編輯 子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