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尚榮

最近,偶然的機會看到杜拉斯的一些資料。這位極富思想、風格獨特的法國女作家、女導演,開始在書中尋找,后來在電影中尋找。尋找什么?她說:“除了童年時代,一無所有。”她十分贊同司湯達的話:“童年,無休無止的童年?!闭菍ν甑牟粩鄬ふ液桶l現,讓她在法國文學史和電影史上都是獨一無二的、占有重要的地位。這讓我想到教師。教師的一切更是為了尋找童年,更是為了認識、發現兒童。我的認知判斷是:認識發現兒童與教育、與教師是同一語,誰真正發現了兒童,誰就贏得了真正的教育。
認識、發現兒童是大學問、真學問、難學問、深學問,因為兒童是我們“熟悉的陌生者”。兒童,我們既熟悉,又陌生;有時候熟悉,有時候陌生;有的方面熟悉,有的方面陌生;對有的兒童熟悉,對有的兒童陌生。與文藝理論上的陌生化理論不同的是,我們重新去認識、發現兒童不是為了獲得新鮮如初的審美體驗,更不是為了獵奇,而是為了擺脫狹隘的日常關系和習以為常的慣常化的制約,從而感受兒童的豐富性和生動性。從某種角度說,豐富性、生動性正是另一種復雜性。陶行知曾言“兒童社會充滿簡單之美”,其深層含義是簡單中有著不簡單,抑或說,兒童有時用簡單的方式,表現了、表達了一些復雜性,這樣的美有時很神秘。所以,對我們來說,認識、發現兒童是永恒的課題?;氐絻和哪吧帲斚伦顬橹匾娜匀皇腔氐絻和谋玖x和最偉大之處去。兒童的本義是自由。對兒童探究、游戲的天性,哲學、藝術的創造性以及多種多樣的可能性,我們認識仍然很不到位,發現很不夠。對兒童的可愛和偉大,我們仍是有著多種不解和誤解。這是當前教育中的主要問題,為此,我們應當從根本上轉變兒童觀,站到兒童立場上去,否則,教育注定在陳舊、落后的圈子里徘徊,在徘徊中倒退,在倒退中最終失敗。因此,我們必須重新發現兒童。
值得注意的是,當前兒童教育還有另一個問題和傾向,那就是對兒童的認識和發現是不完整的。這種不完整,表現在三個方面:理論與實踐的脫節和分離,理論中的兒童是偉大的,而實踐中所發現的兒童卻與理論上的發現不盡一致,我們往往以理論遮蔽實踐;理想與現實的脫節和分離,現實中的兒童與理想中的兒童有著落差,而我們往往以理想中的兒童代替現實中的兒童;對兒童可能性的認識與把握,注重其積極的、光明的一面,而忽略其消極的、灰色的一面。三個方面的脫節、分離,既說明我們的理論需要修正,又說明實踐需要調整。完全可以說我們還沒有發現真實的兒童,導致教師的困惑和教育的不知所措,有可能帶來教育的失誤和失職。我們需要重新發現兒童。
問題還在成人。我們要從兒童完整的世界入手,在完整性中重新發現兒童的真實性。兒童生活在三個世界中:現實的世界、理想的世界、虛擬化的世界,三個世界中兒童的學習方式、生活狀態、價值取向是不同的,常常發生猛烈的價值碰撞以至價值迷亂,而價值困惑、迷亂又影響著兒童的心理狀態和學習方式。況且,隨著時勢的變遷,當今兒童呈現著多側面性,是與非、善與惡、美與丑,混雜地體現在兒童身上。如果我們只關注某一方面,就可能會遮蔽兒童的真實性。所謂重新發現兒童,就是以完整的視野,再次審視、更加準確地把握真實的兒童。
當然,我們還得重申:重新發現兒童,決不是對兒童可愛、偉大的否定,恰恰是讓他們更可愛、更偉大。
兒童的本義是自由。對兒童探究、游戲的天性,哲學、藝術的創造性以及多種多樣的可能性,我們認識仍然很不到位,發現很不夠。對兒童的可愛和偉大,我們仍是有著多種不解和誤解。這是當前教育中的主要問題,為此,我們應當從根本上轉變兒童觀,站到兒童立場上去,否則,教育注定在陳舊、落后的圈子里徘徊,在徘徊中倒退,在倒退中最終失敗。因此,我們必須重新發現兒童。(摘自本刊第14頁)
——成尚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