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國職教教師專業標準學什么？

□孫 健

職業教育教師專業化是將職業院校教師的教學工作視為一種專業性的工作，將教師看成是具有專業技能的工作人員，教師專業化過程是教師個體專業性不斷發展的歷程，這其中包括知識的積累、技能的提高和素質的完善等。職業教育教師專業標準是指教育部門制定出的有關教師專業水平構成要素的指標。職業教育教師專業標準所要求的是從事專業教學工作必備的知識、能力與素質等，教師專業標準的作用是描述教師個體在專業發展過程中應達到的相關要求與目標，以衡量教師個體的專業發展水平。

一、美國職教教師專業標準制定的背景

自20 世紀80 年代以來，美國社會各界人士紛紛要求教師增強自身的學術能力和職業技能。 在這股浪潮的推動下，美國教育界開始關注教師的專業標準建設，展開有關教師專業標準的理論探討與實踐探索，越來越多的美國中學開始要求教師必須滿足相關的專業標準，才能在學校任教。 “美國教育界認為凡是準備擔任教學工作的人，在教育上應達到高標準，顯示出他們有教學的才能，并證明其在學科上是能勝任的。 ”[1]由于教師工作成為一種專門職業，教師的專業地位不斷地得到鞏固和提高，因此，教師專業地位時代要求的呼喚成為美國教師專業標準制定的根本原因。 政府的推動也是美國教師專業標準出臺的重要原因，為了保持國家競爭力，在美國政府支持下，各級教育組織以及機構對教師專業標準做出了積極探索。 越來越多的州開始建立專業標準委員會，推出教師專業標準，美國聯邦政府甚至曾經撥款9000 萬美元用于國家專業教學標準委員會（NBPTS）研制教師專業標準。

認證機構是美國教師專業標準制定系統的重要組成部分， 當前美國分別有3 個著名機構開展認證工作， 分別是美國全國教師教育認證委員會(NCATE)， 美國州際新教師評估與支持聯合會(INTASC)和美國國家專業教學標準委員會(NBPTS)，這三個機構制定了相應的標準用來評估教師專業水平， 這些標準適用于美國所有中小學教師。 總的看來，在多重因素推動下，新世紀以來的美國職業教育教師職業角色有了變化，教師更加專業化，他們不再僅僅是教授學生職業知識， 而被要求更加注重對學生綜合職業技能的培養， 實現每個學生的終身職業生涯發展， 這一系列改變進一步推動了職教教師專業標準的出臺與更新，其中，NCATE 和NBPTS 均適時地推出職教教師專業標準，適用于所有職教教師。

二、美國職教教師專業標準內容

當前，美國職教教師標準都是以中等職教教師為目標對象的，所以，本文的美國職教教師是指美國中等職業教育教師。 眾所周知，美國是一個分權制國家，各州都具有相當大的自主權，美國中等職教教師的標準主要由各州、 各地區相關部門制定，因此，從國家層面上看，美國聯邦政府并沒有制定出統一的國家教師專業標準，各個州都能夠制定各自的教師專業標準，以德克薩斯州頒布的“中等技術教育教師專業標準”為例，“該標準是由德克薩斯州教師認證委員會開發的，目的是促進教師專業的發展。該標準由7 大項組成：標準一，理解技術教育的理念；標準二，理解技術教育的性質；標準三，理解技術與社會之間的相互關系；標準四，掌握技術課程及技術課程設計；標準五，掌握技術運用、維護和影響；標準六，系統掌握交流、制造、組裝、能量、力學、運輸、生物技術、計算機運用的知識；標準七，掌握教學發展和設施管理。每一個項目都分為兩個方面：教師需知道什么以及教師應該做什么。 ”[2]

從國家層面來看， 上文說到的NCATE 與NBPTS 等機構制定的標準，嚴格上講，并不是國家標準，但是，由于各州都比較認可它們頒布的標準，美國大多數州中等職業學校會參考這些機構的標準，所以，它們制定的標準就自然成為美國國家標準。 “美國目前影響力最大的針對生涯與技術教育教師的能力標準是由NBPTS 開發的。 ”[3]NBPTS 是一個非盈利的民間組織，成立于1987 年，其職責主要包含制定教師專業標準；建立全國范圍內的認證體系；推動教師資格證融入美國教育改革并發揮教師的作用。“各標準委員會是NBPTS 標準的制定主體。 NBPTS 共有25 個標準委員會，通常情況下，每個標準委員會均由15 名委員組成，一名主席，一名副主席，其余均為某一領域的教師或者學者。 生涯與技術教育教師標準委員會由17 人組成(包括生涯教育、職業教育等領域的學者以及家政學、農業、科技、工商業等專業的教師)。 ”[4]

NBPTS 制定的教師專業標準， 其領域范圍較廣，NBPTS 針對學生的發展制定了三十多套標準，該標準從幼兒園到高中， 評估不同學科領域的教師。 他們的口號是“更好的教學、更好的學習、更好的 學 校” （better teaching; better learning; better school）。 所有NBPTS 標準制定都是基于對教師專業的5 個核心建議，[5]即

1.教師應該推動學生的學習與發展。教師的所作所為應該能夠讓所有的學生都有機會獲得知識，教師能夠意識到學生之間的差異， 掌握學生的不同特點，開發學生的認知能力，運用相關理論于教學實踐。

2.教師應該掌握專業領域知識和教學方法。 優秀教師能全面理解本專業的知識，并知道如何組織與運用這些知識，同時，教師知道如何傳授知識，并掌握相關教學策略。

3.教師應該管理學生學習。 教師營造良好的學習氛圍，激發學生學習興趣，以便完成學校制定的目標。 教師善于利用其他教師的力量幫助自己，使得每一個學生都有獲得成功的機會。教師能使用多種方法對學生進行評價。

4.教師應該系統性反思自己。 教師應該成為學生學習的榜樣， 向學生展現出多種能力與素質，經常能夠檢查反思自己的教學實踐活動，同時，教師也要堅持終身學習。

5.教師應該加入學習共同體。教師應該和同事一起參與學習，共同研究教學策略，教師還應該積極與學生家長取得聯系，利用家長的力量，提高教學效果。

NBPTS 于1997 年批準實施《生涯與技術教育標 準》（Career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Standards，CTE），主要的目標群體是開展11-18 歲青少年職業教育的優秀教師， 并于2001 年進行修訂。 “NBPTS在制定職教教師專業標準時， 考慮到標準應適用于大多數教師，充分考慮到不同專業之間的差異，劃分了8 大類教師專業標準， 分別是農業與環境類；產業、營銷和創業類；生產和工程類；藝術和通訊類；家庭消費類；衛生服務類；社會服務類；技術教育類。”[6]該標準基于“幫助學生成長”的核心理念，由4 個一級指標、13 個二級指標、43 個三級指標構成體系。

NBPTS 職教教師專業標準的框架內容如下，[7]教師專業標準一級指標包括4 個部分，分別是營造有利于高效學習環境的能力、 激勵學生學習的能力、推動學生向工作崗位過渡的能力和通過專業發展改善教育質量的能力。

在一級指標 “營造有利于高效學習環境的能力”下，又列出4 個2 級指標，分別是：（1）在學生知識方面，教師關注學生學習成長，對于學生多樣化需求有清晰認識，能夠通過多種手段提升學生學習滿意度；（2）在專業知識方面，教師需要掌握本專業基本知識，同時需要掌握本專業核心知識，還能夠將本專業知識與其他專業知識整合起來，用于教學過程。（3）在學習環境方面，教師能夠控制課堂教學全過程，設置情境化教學與合作式學習環境，構建民主開放的學習氛圍；（4）在多樣化環境方面，教師能夠營造多樣性的環境，保證學生充分得到學習機會，為學生未來多樣化的工作做好準備。

在一級指標“促進學生學習的能力”下，又列出了2 個2 級指標，分別是：（1）促進學生專業學習方面，教師采取方法設計參與性活動，將技術類課程與學術類課程有機整合， 以此來促進學生對于專業知識的學習；（2）在評價方面，教師要采用科學的評價方法，獲取學生相關信息，讓學生了解自己的學習情況，同時，教師也能夠掌握學生信息，幫助學生學習進步。

在一級指標 “推動學生向工作崗位過渡的能力”下，又列出3 個2 級指標，分別是：（1）在工作準備方面， 教師要為學生創造機會了解工作場所文化，了解工作需求，提高學生就業能力，幫助學生進行職業決策；（2）在平衡生活角色方面，教師需要指導學生學會平衡自身多重角色，引導學生管理好自身生活；（3）在社會發展方面，教師要引導學生形成正確的價值觀， 培養學生創新精神與合作精神，促進學生道德成長。

在一級指標“通過專業發展改善教育質量的能力”下，又列出4 個2 級指標，分別是：（1）反思性實踐方面，教師需要不斷學習，多方收集信息，反思自己教學實踐的有效性，并能夠采取措施不斷完善教學實踐；（2）在合作方面，教師需要與同事、企業和其他機構合作，拓寬學生學習渠道，幫助學生順利向工作崗位過渡；（3）在教育改革方面，教師與專業團隊合作，促進專業知識發展，推動學習變革；（4）在與家庭與社會關系方面，教師需要與家庭、社會合作，加深對學生的理解，鼓勵家庭參與教育實踐活動。這些標準基本上涵蓋了一個優秀的職教教師所應具備的知識、能力和素質等。

三、美國職教教師專業標準特點

通過分析NBPTS 制定的職教教師專業標準，可以發現，其標準具有以下幾個特點。

（一）教師專業標準由專業組織制定

NBPTS 是一個非贏利性的第三方組織， 由63人組成的委員會對其進行管理，委員大多數為具有豐富教學經驗的教師。 因此，能夠制定出相對詳細完善的標準細則和操作手冊，提高了標準的代表性和全面性，保證了標準的客觀科學性，為美國高素質的職教教師提出了高質量的標準。

（二）教師專業標準較為完整

NBPTS 制定的教師專業標準詳細規定了教師所應具備的各項素質要求， 以及達到標準需要完成的各項具體指標。 標準以學生發展作為教師專業能力分析的主線，貫穿于職教教師的整個教學生涯，成為推動教師專業發展的動力， 能夠讓教師明確看到自己成長的方向。在制定通用標準的基礎上，還結合不同專業的具體要求， 詳細論述了各個專業領域教師應該具備的標準。

（三）教師專業標準強調學生發展

從整個標準的架構內容看，NBPTS 制定的教師專業標準著重突出學生發展，在4 個一級指標當中， 有3 個指標都是直接指向學生發展這個目標的，包括“營造有利于高效學習環境的能力”、“促進學生學習的能力”與“推動學生向工作崗位過渡的能力”。 教師需要站在學生生涯發展的角度去理解學生的學習成長，幫助學生提高學習成效，積極向工作角色過渡。標準突出教師作為學生成長過程中的指導地位，采用個性化的教學方式滿足學生的需求，設計教學、促進學生學習并評價學生的成長。

（四）教師專業標準強調教師多元化知識與能力

在知識方面，NBPTS 制定的職教教師專業標準除了要求教師具備本專業的基礎知識之外，還要求教師掌握其他學科知識，并且能夠將多學科知識進行整合。即職教教師應該擁有通識教育的基礎性核心知識，包括職業工作場所必備的知識、行業知識與跨學科的綜合知識，構建課堂教學的活動項目和課程內容等有趣的教學體驗；在能力方面，整個標準框架就是對教師多元化能力的要求，每個能力里面還設置了大量的具體能力要求，這些能力對于職教教師來講，是必須綜合全面掌握的。

（五）教師專業標準強調教師自我發展

NBPTS 制定的職教教師專業標準體現了對教師專業發展的重視和強調，有一項標準是直接指向教師自身專業發展方面的，要求教師自身能夠不斷反思自己的教學實踐活動，展開與同事、社會、家庭的教育合作等，也就是通過自身專業發展來改善教育質量。這種多維的合作關系使教師不再是單一的教育者，而是成為專業教育共同體中的一員，能極大促進教師自身在專業實踐中的成長。

四、啟示與建議

教師應該成為影響職業教育發展的核心要素之一。 “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指出，我們無論怎樣強調教學質量亦即教師質量的重要性都不過分， 各國政府應努力重新確立師資的重要性并提高他們的資格。”[8]制定相應教師專業標準正成為國際職業教育的一種發展趨勢，教師專業標準對于促進教師專業發展，提升教學質量都有著重要的啟發和借鑒意義。

我國整體職教教育水平的提高需要更多優秀的職教教師， 而前提則是建立系統科學的專業標準體系。 2013 年9 月20 日，教育部印發《中等職業學校教師專業標準（試行）》，該標準是新中國成立以來第一次針對中職學校教師制定的專業標準。當前，從標準內容和院校反饋上看，該試行標準尚不完備，有必要進一步完善提高。在《國家中長期教育和改革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 年)》中，已經提出要“完善符合職業教育特點的教師資格標準”，實質上就是明確了職教教師專業標準發展方向。因此，加快健全教師標準對于提高我國職教教師水平具有重大意義， 有利于進一步推進我國職教教師專業化建設。

“美國的建國歷史雖短，但其職業教育卻領先于世界， 較好地取得了與社會經濟的協同發展，其成功的關鍵在于職業教育發展中的適時轉換和高品質教師隊伍，保持與社會經濟的良好互動，而轉換的成功正是通過了立法所建立并推行發展的職業教育制度體系。”[9]針對當前我國職教師資專業標準剛剛處于起步的現狀，非常有必要借鑒美國職教師資專業標準在制定過程中所取得的經驗，探索我國職教師資專業標準的完善途徑，構建符合中國國情的教師專業標準，打造一支高水平的職教師資隊伍。 具體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展開工作。

（一）設立職教教師專業標準的制定機構

由政府出面成立職教教師專業標準的制定機構，力爭成為教師專業標準領域內最權威、最有影響力的組織。 同時，鼓勵社會學術團體機構進行標準研究，調動廣大優秀教師參與教師專業標準的制定與實施。 機構可以設立委員會，職教教師成為委員會主體，同時，還應該包括職教管理人員、職教研究人員、企業技術專家等，發揮集體的智慧與民主協商的作用，群策群力地進行標準構建和實施。 另外，定期組織召開研討會，商討專業標準相關事項，聽取專家學者關于標準內容和實施的具體意見，在民主協商的基礎上不斷完善標準。

（二）建立層級性的職教教師專業標準

根據我國不同省份經濟發展水平和教育水平存在較大差異的特點，建立國家與地方相結合的職教教師標準體系。國家從整體層面制定出相關職教教師專業標準，建立一套全國統一的認證標準。 各省也可以根據各自地方特點，在依照國家標準的前提下，設立適合地方發展的職教教師專業標準。 這種方式既能夠解決因省區差異而帶來的教師專業標準不對等的問題，又可以解決職教教師專業標準在全國的互通和互認，有利于形成立體的職教教師專業標準體系。

（三）制定操作性強的職教教師專業標準

由于不同專業之間差異較大，所以，在制定通用標準的基礎上，還應該依據不同專業要求，分專業設立職教教師專業標準。同時，明確專業標準的結構框架和邏輯主線，指標主要瞄準三大要素進行評價，即教師專業知識、專業技能與專業素質。教師應該具備深厚而廣博的知識基礎， 教師專業知識應該包括所教學科的基本知識與教育方面的知識； 教師專業技能應該包括教學設計技能、 與學生交流技能、 與家長、社區溝通技能等，同時強調教師的實踐能力，專業實踐能力是教師專業標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包括掌握組織和實施教學的能力、 創設教學情境的能力；專業素質側重于教師在教學過程中工作倫理、職業素養和精神，同時，重視教師的專業品質與素質，尤其是職業道德品質，形成對職教事業的責任感。

（四）制定基于教師發展的職教教師專業標準

《國家中長期教育和改革發展規劃綱要(2010-2020 年)》要求加強教師隊伍建設，推動教師隊伍不斷前進。 我國職教教師專業標準應該從多方面細化條款，突出對教師成長發展的要求。 例如，強調教師應該善于反思教學，利用來自學生、家長、同事和專家的反饋，充實提高教師的水平，促進教師對教學實踐有更為深入的理解；強調標準需反映教師的合作精神，團隊合作能力，鼓勵教師與校內外各個主體合作，加強教師與教師，教師與家長，教師與企業的合作。鼓勵中職教師組成專業發展共同體，協調各種資源。 這些方面的條款能夠促進教師自身持續發展，進而改善整個教師隊伍，從而使教師按照專業標準促進自身專業成長，達到提升全體學生學習質量的目標。

總而言之，教師專業化素質的提高是提升職業教育質量的關鍵，當前我國的職教教師專業化程度較低已經成為制約職業教育發展的瓶頸。本文以職教教師專業標準為突破口，借鑒美國職教教師專業標準的制定經驗，對健全具有中國特色的職教教師專業標準提出建議，有利于從根本上提高教師素質，推進我國由職業教育大國向職業教育強國邁進。

[1]郭志明.美國教師專業規范歷史研究[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4：176.

[2]肖漢，張元.美國中等職業教育教師專業標準及其啟示[J].天津職業技術師范大學學報，2012（3）.

[3]付雪玲，石偉平.美、澳、歐盟職業教育教師專業能力標準比較研究[J].比較教育研究，2010(12).

[4]和震，郭赫男.職業教育教師專業標準：美國經驗與啟示[J].天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3).

[5]NBPTS. National Board for Professional Teaching Standards： Five core propositions [EB/OL]. http：//www.nbpts.org/five-core-propositions.

[6][7]NBPTS.Career and Technical Education Standards [EB/OL]. http：//www.nbpts.org/nationalboard-standards.

[8]聯合國教科文組織.教育——財富蘊藏其中[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1996：139.

[9]吳雪萍.國際職業技術教育研究[M].杭州：浙江大學出版社，2004：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