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東亞朝貢體系”

摘 要：東亞是世界歷史上最早“一體化”的區(qū)域，東亞朝貢體系可以說是歷史上最早的“共同體”。對東亞朝貢體系的內容、理念及其實質進行分析，以期對東亞朝貢體系有一個總體把握，得出“一”與“和”的理念對當今東亞共同體的構建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關鍵詞：共同體；東亞；朝貢體系

中圖分類號：K31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17-0009-02

東亞是世界歷史上最早“一體化”的區(qū)域，朝貢體系自公元前3世紀中國漢代就開始確立，它是以中國中原帝國為主要核心的東亞地區(qū)的“共同體”。到了明朝達到鼎盛，直到19世紀末期鴉片戰(zhàn)爭以后崩潰解體，朝貢體系作為近代以前等級制網狀政治秩序是以中國為中心，與其他周邊國家形成“中心——邊緣”層次為結構的。同時它是以受中國影響的東亞朝貢各國向中國朝貢和中原帝國對各朝貢國的承認與冊封為主要內容的。

一、“朝貢體系”的主要內容

“東亞朝貢秩序的理論基礎是五服論，其制度基礎是西周的宗法人倫制，在宗法人倫制基礎上生長出的、統(tǒng)治中國幾千年的儒家文化則是維系東亞國際秩序的紐帶”[1]28。其主要內容具體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政治方面

近代以前，中國與其周邊國家形成的“中心—邊緣”結構的朝貢體系，實際上是中國內政的向外延伸，將中央與地方的統(tǒng)治關系按照“五服”理論，依照遠近親疏的關系擴大到中華外圍的四邊，形成同心圓式的一種體系?！拔宸校?、侯、賓三服大體相當于王畿與諸侯的領地，也就是所謂的‘華夏’，而要、荒二服，則是‘蠻夷’、‘戎狄’的范圍”[2]。同心圓主要有三個層次，其核心層是中央、地方的朝貢關系，中間層為中央與周邊少數民族、蠻夷的朝貢關系，而最外層則是中央王朝與其朝貢國的關系。朝貢體系正是通過“五服”理論將中國內政由內而外延伸發(fā)展。在這種體系下，“天子”為核心，是最高權威，各國統(tǒng)治者接受中國承認并加以冊封，以進貢、晉見為主要形式體現雙邊關系，同時，周邊國家承認中國皇帝的正統(tǒng)性以上天的旨意來支配人類。“在朝貢體系中，各朝貢國家對中國皇帝的朝貢是為維持世界秩序，融入由皇帝連接的宇宙和文明社會的秩序的必要儀式”[3]。通過朝貢體系，中國統(tǒng)治者弘揚了“天朝”權威，樹立了正統(tǒng)意識，形成了“萬邦臣服”之勢，而朝貢國則換取了中國的保護與支持，鞏固了自己的政權。

（二）經濟方面

主要表現在朝貢國的納貢和中國的賞賜、回禮兩方面。周邊國家要定期向中國皇帝朝貢并敬獻禮物，對前來朝貢的各國貢使，中國則給予高規(guī)格的接待，排場十分奢華。同時，中國給予一定的回報，一是對其敬獻的禮物的回贈，常以其價值過于朝貢國進貢的禮物數倍的價值賞賜來使，即“厚往薄來”原則；二是其他的贈與，如金銀財寶和中原土特產等。與此同時，朝貢國還可以參與民間的貿易并從中獲利。通過這種“進貢—回賜”的方式，朝貢國獲得了恩惠和優(yōu)惠，得到了巨大的經濟利益；而中國雖然付出了高昂的經濟代價，表現了一個大國的慷慨與富貴之名，卻換來了政治和精神的需求—“萬邦來朝”，擴展了以中國為中心的周邊秩序，使當時的亞洲各國得以和平相處。

（三）文化方面

朝貢體系是以其文化優(yōu)越性為基礎的?！霸跂|亞秩序形成的過程中，中華文化起到了向心力的作用，也是東亞朝貢秩序的核心”[1]35。華夏文明一以貫之，從未間斷。貫穿在其中的主要是儒家思想、天下觀和華夷秩序，在東亞朝貢體系的長期交融中，儒家學說成為傳統(tǒng)文化的核心。中國歷來是一大國，對周邊民族而言，中國要強大得多。其中，居住在黃河流域的漢族自稱“中華”、“華夏”，而把居住在其周圍的民族稱之為“夷”、“狄”等，即所謂的“內華夏而外夷”。中國處于天下文明的中心，中華文化對周邊地區(qū)形成了強大的吸引力，而周邊蠻夷亦可通過吸收中華文化而變?yōu)椤叭A”；同時，中國將輸出華夏文明視為自己的義務，通過朝貢體系，把周邊民族融入中華文化的大家庭中，分享中華的華夷觀、天下觀，以達到“懷柔遠人”、“德化及遠”的目的。因此，通過朝貢體系可以“以夏變夷”，教化外邦，把華夏文明傳播到周邊民族以及各朝貢國家，從而建立一個華夏文明帝國，即達到“一統(tǒng)天下”的局面，體現了一種文化大國主義。通過朝貢體系，中國周邊各國家深受華夏文明的影響，從偉大文明中心獲得了文化的好處，提高了自己的聲望，進而形成了以中國為核心的漢文化圈，亦即“儒家文化圈”或“東亞文化圈”。

二、“朝貢體系”的理念

毫無疑問，在朝貢體系的長期運作過程中儒家思想成為其核心價值基礎。同時，“由于中華統(tǒng)治者大力的推廣，以及朝貢體系的制度保障，儒家思想最終發(fā)展為東亞宗藩各國的文化核心和統(tǒng)治思想”[4]。朝貢體系的理念大致可分為“一”和“和”兩大原則。

“一”是儒家思想的核心概念，同時是儒家文化的基本要求。“‘一’就是以中華帝國為中心，‘萬邦來朝’，‘千邦萬國依從’”[3]。從儒學觀點看，整個宇宙是一個完整而有序的統(tǒng)一體?！耙弧睘槭澜绲谋驹?，是世間萬物的最高原則和必然歸宿，而且是絕對的統(tǒng)一。凡是不符合“一”這一原則的事物將不能存在。同時，天地人為一整體，即“天人合一”。天是第一性的，人是第二性的，人是天創(chuàng)造的，只是天的附屬物。天和天意決定人類社會的興亡，但天命作用于人身不是直接的作用，而是要借助于人間的“一”，即“天子”皇帝，天子受命于天。普天之下只有一個“天子”，即中國皇帝?；实巯碛兄粮邿o上的權威，履行“天意”，從而形成以“天子”為核心的天下模式冊封藩國；同時，作為“天子”的化身體現道德，“傳播聲教”、“懷柔遠人”。皇帝君臨天下，“萬國來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實現以中國“華”為宗主，朝貢四夷為藩屬的中華的大一統(tǒng)。只有接受“一”這一儒家的核心概念，才能收到中國皇帝的認可，接受其冊封與金印來體現其朝貢國的統(tǒng)治合法性，進而來統(tǒng)治本國人民；中國皇帝正是通過冊封這種方式來履行天意，維護天下的穩(wěn)定繁榮，表現了天子權威的至高無上，得到各朝貢國家的對其地位的絕對服從與認可。正是儒家思想的“一”的理念，貫穿于整個朝貢體系之中，成為中國最正統(tǒng)的思想，使得朝貢體系得以存在、維持與發(fā)展，從而使中華文明逐漸傳播并深深影響到周邊各國家，并使得東亞地區(qū)穩(wěn)定和平的發(fā)展。

“和”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精髓之一，“和”的理念源遠流長。“中國文化中的‘和’，不是簡單地指和諧，也不只是指一種愿望和追求，而是一個包括了三個層次的完整的思想體系”[5]。即“和實生物”、“和為貴”、“和而不同”?！昂图仁菍τ钪嫒f物本質和存在形式的根本認識，又是人道追求的最高目標，也是待人處事的基本態(tài)度，它是這三者的統(tǒng)一。而其核心的內容就是不同因素不同成分的和諧共處結為一體”[6]。儒家思想更是把“和”與“禮”結合起來，把“和”推崇為“禮”的最高境界，成為帝王成功“大一統(tǒng)”的重要政治理念。帝王以此理念形成“萬邦臣服”，一方面體現了中國是禮儀之邦，與東亞其他國家相比有著強大的文化優(yōu)越性；另一方面，更是弘揚“天朝”的權威，樹立了正統(tǒng)意識。朝貢體系正是以“和”為構建理念，“在很多情況下，這一東亞國際關系體系帶給東亞地區(qū)的是和平與安定”[3]。同時，東亞各國家在這種“和諧”的環(huán)境中與中國進行了長期的政治、經濟與文化的交流，雙方都在朝貢體系中收益頗多，“共享太平之福”。

三、“朝貢體系”的實質

朝貢體系是古代以中國為核心的東亞地區(qū)的“共同體”模式，一方面作為一種權力體制，是以中國為中心，與東亞其他國家形成的“中心—邊緣”的等級結構；另一方面，作為一種價值體制，以博大的儒家思想與中華文化的優(yōu)越性“以夏變夷”、“教化外邦”。雖然朝貢體系有著其不合理的一面，諸如不尊重東亞各國家的主權平等，稱中國為“華”，中國周邊為“蠻夷”，以其正統(tǒng)地位來達到“萬邦來朝”。但是，中國并不插手鄰國的內政，只是象征性對藩屬國冊封，只有在鄰國受到危害時，才施以保護的義務。不可否認的是朝貢體系使東亞地區(qū)長期處于和平與安定的局面，使中華文明傳播并深深影響了東亞各國，造福了東亞人民。而其中“和”的理念更是對當今東亞共同體的構建有著重要的借鑒意義。

參考文獻：

[1]陳劍峰.文化與東亞、西歐國際秩序[M].上海：上海大學出版社，2004.

[2]茹瑩，宮玉振.東亞朝貢體系的文化內涵—與西方殖民體系的比較[J].濱州學院學報，200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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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陳紅艷.儒家思想之于朝貢體系：維護中華正統(tǒng)的倫理工具[J].六盤水師范高等?？茖W校學報，20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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