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當代美國作家羅伯特·沃勒的小說《廊橋遺夢》甫一面世便在全球刮起了一陣旋風,廣受各方追捧、經久不衰。小說敘述了一個感人至深的凄美愛情故事,引起了廣大讀者的共鳴。究其成功的原因,除了小說中展現的美好愛情主題和獨特藝術魅力,其敘事策略及敘事手段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關鍵詞:廊橋遺夢;羅伯特·沃勒;敘事策略;敘事手段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4)02-0141-02
美國當代作家羅伯特·沃勒的小說《廊橋遺夢》是一部風靡全球的優秀作品。小說講述了一個感人至深的凄美愛情故事:弗朗西絲卡受過良好教育,跟丈夫生活在麥迪遜小城,有一雙兒女;羅伯特·金凱是一位浪跡天涯到處漂泊的美國《國家地理》雜志的攝影記者,因要拍攝一組廊橋的圖片來到了麥迪遜縣城,在那里,他遇見了弗朗西斯卡:他們在一個炎熱午后的游廊下相遇,在羅斯曼橋旁相知,從此上演了一段凄美婉轉的愛情故事。這部小說的動人之處就在于,男女主人公實際上真正相處的日子只有四天,但是他們卻實現了心靈上的終生廝守,雖然相隔天涯,但是他們彼此思念,魂牽夢縈。他們這份遺憾的感情,也使得全球讀者為之著迷,為其動容。小說雖然只有短短的八萬余字,但卻引人入勝,深深吸引著世界各地的讀者,使人欲罷不能。
這部小說究其成功的原因,除了美好的令人向往的愛情主題外,其獨特的文體特征也不容忽視:整部小說的寫作結構、敘事手法都使其增色不少,深深地吸引了讀者,使讀者堅信這么凄美婉轉的愛情故事就生動真實地發生在這個世界上,或近或遠。更有趣的是,雖然小說涉及婚外情這一敏感題材,但作者運用其獨特的敘事策略很好地規避了這一點。經過作者的這一有效處理,使敏感的婚外情話題不但免于社會倫理道德的譴責,而且更增加了凄美感,使讀者動容,完全沉醉于那種遺憾的哀傷不能自拔。本篇就試圖從這兩個角度出發(即怎樣掩飾故事的虛構性,并彰顯其真實性和如何很好地規避社會倫理對婚外情的譴責),在敘事策略及敘事手段方面分析并探討其獨特的文體特色帶給讀者的深層感悟,以便讀者對其主題和藝術價值有更深層次的理解。
一、“開篇”小引,巧妙掩飾故事的虛構性
羅蘭·巴特曾指出,任何階級和人類集團都有自己的敘事作品,而且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來敘事,利用語言媒介敘述真實或虛擬事件的敘事活動是文學的優長。《廊橋遺夢》很好地展現了現當代小說敘事手法的精髓:小說終于從前些年實驗小說痛苦的徘徊之中走了出來,它不再是政治圖解,不再是語言游戲和精神幻想的游歷,它回到了偉大而平庸的塵世,以表現瑣碎的日常生活為己任,它親切可感,沾染了生活的露珠和芬芳。
在整個小說的開篇,作者首先設置了一個情景并由此情境發展交代了這個故事的由來(在這個情境中,作者作為第一人稱進行敘事):“我”是一名雜志編輯,在一個秋日的下午,一對兄妹邁克和卡洛琳找到了“我”,說他們有一個故事可能會引起“我”的興趣。但是他們不愿在電話中詳談,一定要不遠千里來到“我”工作的城市見面講述。是什么樣的故事值得他們為此費這么大的勁?這不但引起了“我”的好奇,同樣也引起了讀者們的好奇。這是作者在開篇情景設置的第一步。通過故事持有者對故事的重視程度來引起讀者的好奇心。
接下來,作者繼續敘事,并交代了整個故事的由來:邁克和卡洛琳準備將他們母親的一段往事公之于眾。在這里,作者做了兩部分處理徹底引起了讀者的好奇心:一是邁克兄妹對這故事的謹慎程度;他們要求“我”要是聽完這故事后不打算寫的話,就不能對外透露只字片語;二是他們說明了要把這故事講出來的原因;雖然這故事可能引來一些粗俗的閑言碎語,使他們父母在人們心目中留下的印象遭到無情的貶損,但在這個千金之諾似已粉碎,愛情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的方今之世,這個不同尋常的故事還是值得講出來的。這使“我”相信這個故事將有一種獨特的感覺,也是讀者更加想知道,是什么樣的故事會使他們的子女如此謹慎和真誠?使人讀下去的愿望原來越強大。
隨后,作者對故事的真實性進行了一系列的增強。在邁克和卡洛琳講述這個故事的過程中,他們還提供了一些文件,雜剪頁和他們母親的一本日記。在“我”決定寫出這篇故事之后,為了更好地還原事情的真相,“我”根據點點線索重訪了一些地方,得到了更為可信的資料:弗朗西斯卡·約翰遜的日記;在美國西北地區,特別是華盛頓的西雅圖和貝靈漢做的調查;在依阿華州麥迪遜縣悄悄地進行的尋訪;從羅伯特·金凱的攝影文章中搜集到的情況;各雜志編輯提供的幫助;攝影膠卷和器材制造商提供的細節;還有同金凱的故鄉俄亥俄州巴恩斯維爾的老人們(他們還記得金凱的童年)意味雋永的長談。
作者這樣開篇的敘事手法,不但交代了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引起讀者興趣,更增強了故事的可信性,使讀者堅信接下來作者要講的故事就真真切切的發生在這個世界上,甚至就在他們的身邊而深信不疑地沉醉到整個故事中去,更增加了文章獨特的藝術魅力。這種敘事手法在霍桑的小說《紅字》中也得到了充分的應用:在小說《紅字》的開篇,霍桑寫了一篇名為《海關》的短文作為小說的序言,在《海關》一文中,作者交代了整個故事的寫作依據,增強了小說的真實性,從而使讀者能更好地深入其中。
二、轉換敘事視角,彰顯故事的真實性
從文學敘事視角的角度看《廊橋遺夢》,我們不難發現作者巧妙地運用了敘事視角轉換這一文體技巧。敘述視角是作家在敘述一個故事時確立的一種角度。作家總是通過一定的角度來向讀者展示作品中構成故事敘述成分的人物、情節、背景和事件。在“開篇”結束時,第一人稱的“我”的作用也暫告結束,下面“正文”就由第三人稱全知視角來進行對當事人即男女主人公羅伯特·金凱和弗朗西絲卡的敘述。敘述聚焦也從“引述者”即一雙兒女轉換到了“當事人”即主人公—羅伯特金凱和弗朗西斯卡,作者在此巧妙又自然地做了一系列轉換。之后,小說又從“正文”的第三人稱敘述視角,轉換到“后記”部分的第一人稱敘述視角。
在“開篇”結束、“正文”開始之際,小說中的人物及角色發生了一系列變化:首先,小引中的第一人稱的敘事人“我”即作者沃勒轉換成了第三人稱的敘事人,而這位敘述人是一位全知敘述者。全知敘述者即文體學家指出,他(她)不是故事中的人物,他(她)的觀察位置一般均處于故事之外,或者是沒有固定的觀察位置,但如上帝般全知全能,無所不知,可以隨心所欲地在時間和空間中移動,從一個人物到另一個人物,從一個地方到另一個地方,還具有接近和進入人物內心思想、感情和動機的特權,而且不但可以描述,還可以分析、評論有關人物,即可以從任何角度、任何時空來敘事。既可鳥瞰概貌,也可看到同時在其他地方發生的一切;對過去、現在和未來均了如指掌,也可隨意透視人物的內心。《廊橋遺夢》正文開始時的這一敘述者恰如上帝一樣洞察了男女主人公的一切行動及思維。同時,“開篇”中的“我”即作者是正面登場的,只是一般地用第一人稱敘事,只寫出作者所見所聽的客觀狀況;而轉換成正文中的第三人稱全知敘事者后,敘述視野驟然擴大,敘事人站在人物背后,既能看到主人公眼前所見,也能聽到他(她)的所思所想,還能知曉事件的各個細節和因果關系。這樣就自然給讀者理解故事提供了更大空間。另外,我們還可看出從“開篇”到“正文”時態的轉變,從一般現在時轉換成一般過去時,以及“開篇”中的兩個“引述者”即女主人公的一雙兒女也被正文中的男女主人公置換,從故事的線索提供者轉換成故事的直接參與者。
在“開篇”敘述完后,作者又進行了從“正文”到“后記”的敘述時態和焦點的轉變,又從一般過去時轉換到了一般現在時,從故事的主要部分轉換到了補充部分。這一系列巧妙轉換,不僅使故事的可信度大大增強,更顯現了作者謀篇布局手法的非凡;不僅掩飾了故事的虛構性,彰顯了故事的真實性,更體現了作者的匠心獨運,使讀者的地位及積極參與文本的作用充分顯現了出來。
三、三大部分架構,規避婚外情的道德譴責
針對《廊橋遺夢》這部小說大體上有三部分構成:“開篇”、“正文”、“后記”。其中“開篇”和“后記”可看作是作者對整個小說外在敘述策略的表述。從這一點上看,“開篇”和“后記”的作用就是沃勒為了規避小說婚外情主題可能招致的道德譴責而采用的外在敘事策略。小說《廊橋遺夢》實際上是記敘了一段婚外戀情故事,沃勒運用這種手法開篇結尾,在一定程度上將自己作者的身份轉變成了編輯者的身份。這樣,沃勒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逃脫了道德的譴責。歸根結底,無論是“開篇”中關于《廊橋遺夢》來源的記述,還是弗朗斯西卡手稿的真實性,還是她的越軌行為,或者是故事中從越軌到至高凄美的愛情,所有這一切,都是作者的虛構,是作者的描寫行為,而不是編輯的再現行為。因此,《廊橋遺夢》的道德責任完全在作者本人。沃勒的高明之處在于,他既能用性丑聞來吸引讀者,又能憑借外在敘事這一策略欺騙讀者,把他們的視線從作者身上引到弗朗西斯卡身上,從而掩蓋《廊橋遺夢》在文學表現上的道德“越軌”,使作者免于道德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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