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項目:山東科技大學科學研究“春蕾計劃”項目(2010AZZ132)部分研究成果
摘 要: 萊辛一生著作等身,其作品題材廣泛,主題多元。20世紀60年代以后,其作品中又蘊含了一種東方神秘主義,即蘇菲主義的元素,這也是萊辛為探索人類自我認知,解決現代人精神困惑的有益嘗試。
關鍵詞:自我意識;蘇菲主義;精神探索
[中圖分類號]: 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15-0-02
文學老祖母多麗絲·萊辛被譽為20世紀繼伍爾夫之后最偉大的女性作家。她多次獲諾獎提名,贏得過歐洲所有的文學獎項,并在88歲高齡獲得2007年度諾貝爾文學獎。萊辛的作品涉及各種文類、多樣題材,寫作技巧變化多端,堪稱英語文學中的經典作家。她是自覺拿起筆桿關心社會的文人,熱衷于通過寫作推動社會變革,坦言“作家,因為能言善辯,可以表達大眾的心聲,因此必須負有社會責任感。”[1]。她本人就不遺余力地奉行作家的社會責任,以銳利獨到的眼界,闡釋著自己對個人與社會的看法。她積極投身政治運動,曾加入英國共產黨,是非洲反殖民運動的支持者,還因此被南非政府隔離,致使她多年不能返回第二故鄉。她關心婦女權利,卻不喜歡被歸類為女性主義作家,事實上,她的視野也遠遠超出了女性主義范疇,非洲和歐洲的生活經歷賦予了她更廣闊的國際視野。她敢于挑戰關乎人類命運的重大問題,政治、歷史、科學、婦女權利、種族問題等都被她訴諸筆端。她的寫作風格很難用標簽式的語言描述,然而 “變化”一詞卻是可以說明她的特質:她自身勇于嘗試變化,無論是思想流派還是寫作手法,同時又能感染人,影響人,鼓勵人們邁開腳步,踏上自我改變的征程。她身先士卒,走在時代先鋒,熱衷文學創新,縱橫時代,交錯時空,引領著她的讀者們從現實主義走向科幻,從內心世界望向外太空。
萊辛的創作生涯彰顯了她孜孜不倦的精神探索之路,而對于自我意識的關注則是貫穿其作品的一根主線。1950年的第一部作品《野草在歌唱》控訴白人統治者對黑人的掠奪,閃現著黑白文化的交鋒與個體內心的困惑;成長小說《暴力的孩子》(1951-1959)著力描寫主人公的意識成長;《金色筆記》(1962)中又以細膩的筆觸刻畫了現代女性安娜的多重自我。20世紀70年代,從《墮入地獄簡況》(1971)中的宇宙幻想,到《幸存者回憶錄》(1974)中的內心冥想,她不斷拓展內心空間。隨后,她又開啟了更為深邃的自我升華之路,將觸角從內心空間伸至外太空,創作出五卷宇宙空間系列小說《南船星系中的老人星座:檔案》。萊辛的精神探尋之路越走越堅實,每一個腳印都折射出她對一種東方神秘主義,即蘇菲主義的推崇。
蘇菲主義是正統伊斯蘭教自我衍生的產物,它與伊斯蘭教既相背離,又和諧共生。作為伊斯蘭教派之一,蘇菲教派仍信奉真主安拉。“蘇菲”這一詞起源于公元8世紀的阿拉伯詞匯suf,意思是穿羊毛衣的人。而“蘇菲主義”這個詞則是在1821年由德國人創造的。早期的蘇菲派信奉苦行和禁欲,它將“真主語言(《古蘭經》的隱義)、真主使者的語言(圣訓、圣徒的舉止行為和蘇菲個人的內心經驗(直覺))、蘇菲導師的奇跡等作為該派信仰的支柱”。[2]傳統蘇菲教派認為,蘇菲的神秘教義可以從穆罕穆德傳向能夠與上帝進行靈感互通的信徒。功修者應在一個精神導師的指引下,聚集在一起修煉,從而更快地成長起來,由此使精神得到升華、靈魂得到凈化,并最終達到人主合一的狀態。蘇菲功修者力圖習得的知識并非外在的、公開的知識,而是一種秘傳的真理。同時,導師傳道的方法又可以不拘一格,根據不同時期不同地域的文化而有所差異,因此各地的蘇菲主張也不盡相同。
與傳統蘇菲主義不同,西方的蘇菲們并不刻意追求天人合一的狀態,也不會聚集在一起舉行特定的神秘儀式,他們注重的是對個體的尋求和完善,認為蘇菲主義是介于宗教和哲學之間的,可以不與其原先宗教信仰相沖突的一種修煉。萊辛甚至認為蘇菲主義是早于伊斯蘭教的,只是“出于歷史原因,才在伊斯蘭教環境下發展的。偉大的蘇菲導師亦可以指導基督教徒或是猶太教徒。”[3]專注精神探索的萊辛,從19世紀60年代起,師從伊德里斯·沙赫,開始學習伊斯蘭教蘇菲主義。沙赫是蘇菲主義在西方的主要引入者,他著述頗豐,其作品被譯成12種語言,盛行于西方國家。1964年,她為沙赫的《蘇菲們》撰寫書評,自此之后,共書寫了20多篇和蘇菲主義相關的文章,可以說蘇菲主義深深地影響到了她的寫作觀。
萊辛曾在其第二部自傳《走在陰影中》披露:《金色筆記》為她打開了一扇門,在寫完這部實驗之作后,她比以前更加渴望新的體驗和理念,西方社會中所固有的理性主義模式已不能滿足她活躍的思想。而在對非理性的神秘主義進行了長達10幾年的學習之后,她發現蘇菲主義能夠為其精神困擾提供出路。在這種神秘主義修習中,總可以找到對現世問題的答案。因而,蘇菲的元素散見于她不同文體的作品中,她在有形無形地記錄著,預測著蘇菲的理論和樣貌,虔誠地講述著她的蘇菲觀,甚而在《四門之城》、《墮入地獄簡況》和太空五部曲中,她大張旗鼓地直接采用蘇菲的故事和寓言來作為章節的引言。萊辛的作品因著豐富的內涵而一向晦澀,并不以趣味見長,神秘主義元素的加盟,更令其文字艱深難懂。她畢生致力于將“馬克思主義的殘留與蘇菲教義相結合,認為個體可以通過突破自身精神極限來使人類意識獲得長足進步”。[4]正是基于這種對文學藝術的勤勉鉆研,這一富有東方神秘色彩的蘇菲主義,才得以在她的虛擬世界中,與西方理性體系完美融合。因此,讀萊辛應將左右腦充分調動,并駕情感與理智、靈感與科學、幻想與現實,從而才有可能在她所營造的和諧世界里,細心體會東與西的交匯,進而領略各色文化間的碰撞。
她不厭其煩地在我們耳邊嘮叨,讓人們重新看待災難和不幸;她將人世間所有苦難看做是人生的一部分,是人類文明進步的動力。對人類成長的關注昭示著她的人文情懷及美好愿景,在她勾畫的那個心向往之的社會,人們和平共處,和諧共贏。 蘇菲主義為她掃除了對人世的懷疑彷徨,為她堅信世界會更好的樸素愿望增加了助力。 在1996年為沙赫寫的訃告中,萊辛寫道:“總結30多年來跟隨一位蘇菲導師的學習經歷并非易事,因為這是一個擯除假象和錯覺的充滿著驚喜的旅程”[5]當她對生活充滿疑問之時,總可以轉向蘇菲主義尋求答案。在1990年的一次訪談中,她毫不掩飾對蘇菲主義的偏愛,稱之為“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6]。萊辛為自己和她的讀者在紛繁蕪雜的世界中開辟了一條嶄新的道路。至于她作品中的蘇菲元素是否是真正的蘇菲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總能引領人們化解精神危機,正面自我,重拾對人生的希望。
參考文獻:
[1] Lessing, Doris. A Small Personal Voice: Essays, Reviews, Interviews. Ed. Paul Schlueter. New York: Random (Vintage), 1975.
[2] 金宜久:《伊斯蘭教的蘇菲神秘主義》,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5。
[3] Lessing, Doris. Preface. Seekers after Truth. By Idries Shah. 1984. Reprinted in The Doris Lessing Reader. Ed. Doris Lessing. New York: Knopf, 1988. 628-35.
[4] Johnson, Sally H. Form and Philosophy in the Novels of Doris Lessing. Ann Arbor, Michigan: UMI,1977.
[5] Klein, Carole. Doris Lessing: A Biography. London: Chatto Windus, 2005.
[6] de Bertodano, Helena. “Life is Stronger than Fiction.” London Daily Telegraph. April 7, 1996. Sunday review sec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