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笑忘錄》淺析米蘭·昆德拉的精神世界

摘 要：《笑忘錄》這部小說展示了米蘭·昆德拉的創(chuàng)作主題、個人隱私、甚至是精神世界，讓我們看到了他追求的個性自由。

關鍵詞：歡笑；遺忘；自由；極權

[中圖分類號]：I10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2139（2013）-23-0-01

大衛(wèi)·洛奇曾在《泰晤士報（文學增刊）》上寫道：“米蘭·昆德拉a的小說如同勇敢的力士，用空想、哲理、靈欲與智慧之矛，帶給讀者們性欲、愛情、死亡甚至更加神秘奧義的沖擊，讓大家感受良多，又疑問重重。”而《笑忘錄》這部關于歡笑與遺忘的小說，正是如此，向昆德拉的門徒們充分展示了他的精神世界。在小說中，昆德拉把全書分為七部分，分別講述了幾個微有聯(lián)系的小故事，探討了音樂、哲學、歷史等多個方面。其中，最多提及的就是捷克歷史，皆因作為一位著名的流散文學作家，他的靈感多源于童年經歷，取材于自身感受，他也渴望并嘗試著把東歐萬象呈現(xiàn)到西方大眾面前。于是，昆德拉的創(chuàng)作主題、個人隱私、甚至是精神世界由此展開，讓大家看到了他一直追求的自由——反極權主義的個性自由。當然這一切，還需從他的個人經歷說起。

米蘭·昆德拉生長在捷克斯洛伐克，曾經見證過許多重大政治事件的發(fā)生。在他那稚嫩的雙眼中：一個年輕的共和國在納粹份子的鐵蹄下分崩離析，戰(zhàn)后又經歷了政治大清洗；雖迎來了共產主義的崛起，得到了共建新時代的承諾，卻無奈地在1948年的共產主義政變之后理想破滅。當時的捷克人民深陷于狂熱、獨斷和政治審判的波濤中，沉醉于極權、批判和反抗的熱浪里。1968年，捷克革命爆發(fā)，由于持續(xù)時間短，人稱“布拉格之春”。當時的捷克斯洛伐克再次吹起文化自由的春風，作家受到高度重視；那時的昆德拉也曾躋身文學名人之列。然而，好景不長，革命不到四個月就失敗了。同年8月末，前蘇聯(lián)的軍隊強行占領了捷克斯洛伐克，扼殺了“布拉格之春”，結束了亞歷山大·杜布切克政府。在政治變動下，昆德拉被迫離開教師崗位，喪失了工作權利；他的作品也被強行撤出各個圖書館。正如他在《笑忘錄》中對克萊門蒂斯的描述，“中央組織部讓他的名字從歷史的書頁上飛速地消失，從不同的人生影像里消失”，昆德拉的名字也被人從捷克文學歷史扉頁中抹除了。直到1975年移民法國，他才重新獲得讀者們的關注。之后，結合自身的人生經歷和捷克斯洛伐克的歷史，他創(chuàng)作了《笑忘錄》，向讀者們講述了不同的歡笑與遺忘，展示了他的精神思想。

其實，《笑忘錄》中的“歡笑”是一層掩蓋極權破滅的面紗。在《天使們》這個短篇里，昆德拉描繪出了一份笑著跳圓圈舞的影像，暗指捷克人民生活中過于自我陶醉，缺乏冷靜與清醒。由于受政府承諾的欺騙，捷克人民對統(tǒng)治者盲目信任，卻忽略了一個事實：在追逐不切實際的夢想過程中，他們早已失去太多，難以彌補。實際上，刻板、嚴苛、只看重未來的極權者控制了捷克人民的公眾世界，剝奪了他們的個體權利、自我意念、甚至是人生經歷，最后把所有人同化。而昆德拉認為，個人隱私就像一個小世界，是每個人的皈依之所，歸個人所有。這如同他曾在美國《鄉(xiāng)村之聲》雜志訪談中提到的那樣，“個人隱私可以理解成個人私密，寶貴、神圣、不可侵犯，是個體獨立的基石。”雖然昆德拉以“歡笑”暗諷，但他并不拒絕“歡笑”，甚至頌揚“歡笑”。他只是用心把“歡笑”分為兩類：惡魔的笑和天使的笑。惡魔，從本質上講是種負面能量，但卻能對統(tǒng)治階層所謂“多愁善感”的偽善行為勇敢地提出質疑；然而天使卻默認幻想、內心抗拒承認烏托邦式的謊言。當書中的角色們笑著跳圓圈舞時，他們仿若置身于平等互愛、親如兄弟的人間天堂。對此，昆德拉是贊同的。不過，他仍努力把公眾從天使歡笑的幻境中喚醒，面對殘酷的事實。

除了“歡笑”，《笑忘錄》中還有“遺忘”。小說的第一部分就是關于“遺忘”，與“歡笑”部分遙相呼應。昆德拉認為，圓圈舞是幫助人們遺忘、逃避個體責任的工具，代表政府為人們虛構的天堂。借助“歡笑”，很多人試著“遺忘”，忘掉個體責任和極權壓迫。而昆德拉用“遺忘”這個短篇，表明自身對“遺忘”、特別是對極權政治壓迫下所謂“官方遺忘”的抗爭。正如書中角色米雷克所說，“人們與極權的斗爭就是記憶與遺忘的斗爭”，在昆德拉的信念中，記憶與遺忘的斗爭就是人們?yōu)楹葱l(wèi)自身經歷的個體獨立性和延續(xù)性，與精神否定力量、社會否定力量之間的斗爭。因此，為留住人生記憶，米雷克堅持寫日記。可是政府不允許這樣做。政府需要他的人民忘掉一切，沉浸在政黨虛幻承諾的假象里。結果，米雷克被捕了。昆德拉通過米雷克的遭遇向讀者們揭示了一個事實：在極權主義者的統(tǒng)治下，人們沒有個性，沒有隱私。他們剝奪了人們的記憶，使人們變成孩童一般沒有過去、只有未來。書中角色胡薩克曾說：“孩子們，你們就是未來；孩子們，永遠不要回頭。”這暗示著捷克人民永遠不能讓記憶拖累他們的未來，永遠不能有回憶。這正是昆德拉對極權主義者所憎恨的地方。

米蘭·昆德拉非常憎恨極權主義者對個性自由和個人隱私自由的否認與干涉，他強烈渴望并終其一生都在追求自由。雖然他已失去捷克斯洛伐克的家、讀者群體、甚至是國籍，但他始終難以舍棄他的捷克同胞們。因此，他把這種精神持續(xù)不斷地反映在他的各個著作中，希圖藉此挽救仍舊處于極權壓迫下的獨立個體。通過充滿酸甜苦辣的諷刺和理性直觀的寫作方式，他呈現(xiàn)了極權主義者對他的同胞們思想上的逐漸侵蝕，并向讀者們展現(xiàn)出他的個人精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