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味道（組詩）

說 話

她的話少了，她的話留給了病房

她的話，在陽臺和陽光分享

她們相互吸引，彼此都把自己最閃光的一處

敞開，她走進(jìn)陽光懷里

又像半個世紀(jì)前一樣有活力

工作到深夜，黑黢黢頭發(fā)般的夜色

笑聲可以做一鍋香噴噴的大碴粥

一碗小米飯笑噴了一個周末

她的聲音很小，屁股底下跟隨多年的椅子

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別人

形影不離的孩子們不知道

她剛從地里回來，鋤頭沒歇

腳剛邁進(jìn)屋，還做了一頓飯

幾個熱氣騰騰的白菜包子

瞅著水靈靈的大白菜，她很欣慰

就像秋天剛來串過門

她們拉著手說話，一直說到白雪皚皚

只看到腳印沒聽到她一句累

疼 痛

媽媽我疼，我的疼痛來自你十月的痛苦

我腳病復(fù)發(fā)，你踩著我體內(nèi)滑落的

酸丁子，三層樓所有臺階都是你的

老寒腿和心跳，朝霞和顫抖磨制的豆?jié){

早已被歲月吹得滾燙，就像

你離開房門的剎那，我像個孩子

無法阻擋悲傷傾瀉，媽媽

我常常翻出疼痛，把擁堵的生活

重新清淤，我找回長芽的時光

呼喚那些愧疚快些長大，我的痛長在根里

根啊，你是否已經(jīng)吞不下一口雨水

任雨水失落河中，河水啊

你流光一切濤聲，在希望的船只

駛進(jìn)病房前，那些雪白的浪花

讓媽媽來不及消化的叮嚀，保持通暢

自然的味道

拎著小筐，去野地

先喂飽蚊子，再回來喂雞鴨

剛離開土壤的野菜，家禽們喜歡

那上面自然的味道

腳上沾滿泥，淋了雨

踩到泥坑，被健壯的蘆葦

劃破了胳膊，流出委屈的血色

一張不情愿的小嘴，母親勞累了一天

撅得再高，她也看不見

被母親訓(xùn)斥著去采苣荬菜

幼小的心里停留的一句怨言

永不飛走

如今苣荬菜老了，背駝了

牙掉光了，撅嘴的漏風(fēng)的

一股腦全都送給你

我喜歡那上面自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