螞蟻的幸福
一下午我蹲在陽光的縫隙里
和遠方的雷聲一起守候一群螞蟻
一群真實的黑螞蟻
用肢體表演著稱謂勞動的詞
用嘴當肩搬動
它們認為必須搬動的東西
一個部落
壯觀的場面讓一滴雨
遲遲不忍打擾 熱烈而和諧
多好啊 螞蟻的共產主義
公社制的組合方式
一群螞蟻搬運一群螞蟻的糧食
卻沒有一只螞蟻走錯路線
來來往往沒有大腦的動物 無法像
有大腦的人類 有偷出一粒米的智慧
我不禁想把自己縮小
變成一只辛勤快樂的螞蟻
在螞蟻的群體中 享受幸福和愜意
上樹的螞蟻
我是一只螞蟻
一只爬上樹的螞蟻
當別的螞蟻還在灶臺上
忙著搬運人類粗心遺落的糧食
我便打定了主意
我選擇一棵樹
作為攀登理想的梯子
我要站在我的生存之上
透視我的族類和我自己
我無法和人類相比
除去衣食住行還有
完全自己的精神領地
我只能用細小的蟻腿
爬出一條路的高度
讓視野跨越低矮的圍線
也許我會遇到風雨
梯子也會在雷電中斷裂
但我不會退卻
不會用智慧懺悔什么
我只有一路爬向天空
爬向距離太陽最近的那片綠葉
我也無法和飛鳥相比
響亮的歌喉和美麗的翎羽
只要扇動翅膀
可以飛上任意一條高枝
甚至一條樹蟲
也會用黑暗的手段
殺死一個高度
我只是一只螞蟻
一只爬上樹的螞蟻
只有用執著祈求上帝
發給我一張通行證
將真實的熱愛行進
在慧光無法抵達的角落
哭泣的螞蟻
一只螞蟻走失了家園
它在哭泣 那一叩一叩的頭
是在祈求上帝的恩賜
離開陣營它更加渺小
連一陣小小的旋風都會
讓它找不到北 它在哭泣
突然間我感覺強大起來
面對一只可憐的螞蟻
一只哭喊著找不到家的螞蟻
我成了主宰一切的上帝
可以制造許多麻煩
讓它的一生充滿苦難和傷悲
也可以從螞蟻的生死簿上
把它的性命一筆勾銷
如果我發發慈悲它也許會
順利地回歸故里 不用哭泣
我什么也沒做
只是長時間俯下身子觀看
一只螞蟻的命運
就像人類頭頂的蒼天
千百年無動于衷 默默
察看每一個人的前生和來世
不知不覺中風雨降臨
悲憫的天性讓我用一片樹葉
搭救它上岸 只是無法知道
我的行為是一種拯救還是傷害
我成了螞蟻的俘虜
我在夢里非常渺小
像一根草棍被風吹著
落在一群螞蟻中間
它們被突如其來的我
震驚得目瞪口呆
很快它們就開始了行動
用刀子一樣的嘴向我進攻
我卻無力反抗 眼看著
身體被螞蟻切割得七零八落
只是看不見流血
也感覺不到皮肉的傷痛
很快我就變成了
許多個更加渺小的我
被一群螞蟻抬著前進
我不知道它們要抬我到哪里
但我卻明白我已成了它們的戰利品
成了一根指頭就能捻死一群的
螞蟻的俘虜
一覺醒來 陽光早已照在床頭
席夢思上的身體非常完整
只是渾身的骨頭像被螞蟻啃過一樣
無力且酸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