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寫大時代中的小人性

第一次讀作者的文章，是2009年10月，編輯約到了作家的短篇小說《木桶》。這篇小說剛傳到編輯部就引發了搶讀熱潮，大家讀完都有感觸。文章講述的是一對年輕的戀人在戰爭中相愛而不能在一起，在一分別就可能是永別的戰爭環境中，他們將雙手深深浸入木桶洗碗，“四只刷碗的手，一起撒開了飯碗，緊緊地攥在了一起。”沒有任何華麗的辭藻，近乎于古文的惜字如金，卻深刻地傳遞出了人性的勇敢，以及“愛而不能”的痛苦。這真是一篇優質的短篇小說。編輯部同事一致評定。很快，這篇稿子就過了二審、三審、終審，并刊登在《意林》2009年第23期上。這篇小說發表后，在讀者群中引起非常大的反響。不少讀者通過短信評刊、在意林官網留言的方式，分享對《木桶》的讀后感，并且被讀者票選為“當月最受讀者歡迎的好稿”第一名。甚至有讀者直接打電話到編輯部來要作家的聯系方式，說要想和作家探討戰爭中的人性和人物如螻蟻的命運。

一直到2012年年底，還有讀者來信分享《木桶》的閱讀感受。這時，我們整個編輯部都感覺到，雖然《意林》以文摘為主，但我們非常有必要向作者再次約原創小說稿以饗廣大讀者。于是，2013年，《意林》雜志分別于第9期、第10期、第11期連續刊登了《鳥王》、《鄉村寓言》、《黃貓》這三篇作者的原創小說，引起了讀者短信評刊的熱潮。《鄉村寓言》刊登后，有不少讀者甚至來電話求小說中的治病藥方，希望作者能夠證實以便讀者立即仿效。

于是，編輯部萌生了要做一本作家短篇小說集的念頭，很快，《鳥王——王長元精短小說選》付梓出版。

《鳥王》是意林編輯部2013年精心打造的重點書，這本書是作家王長元的一本鄉土短篇小說集，包含了50余篇精短小說，每篇小說都有自己的特色，每篇小說都有一個性格鮮明的人物，每個人物都能夠讓人抓到其獨特的特點。讀后讓人經久難忘，手雖已將書放下，心還掛念著書中的人物命運。

《鳥王》一書集中體現出了作家對題材的把控、對知識分子心靈和鄉村人物的熟悉、對小說人物性格駕馭的超高功力。樸實的語言，簡潔近似古文，看似毫無技巧的文字背后卻浮現出活生生的面孔，人物形象躍然紙上。在面對大時代對城市、鄉村生活的侵襲時，對細微人性的記錄和書寫是本書最大的特色。在時代面前，個人的命運是微小的，但微小的人性卻是永恒的。由此，我們看到了更多的打動過意林百萬讀者的人性故事。

《拐子和牛》鋪敘一頭老牛如何喚醒一位屠夫的慈念，在人的生存和牛的生存之外，讓我們看到生命與生命之間的心靈相通，都是為了活著。作家的筆觸是不動聲色的，但所描繪的細節卻已經深挖人心。

《二喜子》讓讀者驚嘆作家對鄉土人物邏輯的熟悉，對人物性格的描寫在大膽中又合情合理，體現出作家對人物和人性深刻的理解。

《摸彩》講述一個投機的青年，機智地觀察著中獎信息，尋找發財良機，自以為機智，最后卻得不償失。作家只用了極短的文字，就深刻、傳神地刻畫出了投機者的咎由自取的命運，字里行間也流露出對人性的悲憫。

此外，本書尤為可貴的是，對東北鄉村生活圖景的再現，對東北鄉土人物性格、命運的重塑，讓人在回憶起蕭紅、蕭軍、遲子建筆下的東北景象時，刷新了廣大讀者對黑土地以及生活在黑土地上的人們的觀感和認知。鄉村人物勃勃的生機、獨特的人情，充滿智慧又充斥著犧牲精神地活著，這是作家對東北鄉村文學獨特的貢獻。

中國的鄉村文學的實際發展是非常不平衡的，中國的鄉村不僅僅只有山東高密、只是那耀眼的紅高粱，還有更多的地域特色沒有得到作家的重視，也沒有被文學記錄描寫出來。而《鳥王》正是東北鄉村文學的又一佳作，字里行間映照著作家對這片土地深深的熱愛。東北的天空是湛藍的，秋天的云朵是低的，空氣是優質的，人們是樸實而智慧的，值得作家文學的抒情和贊美。

隨著城鎮化建設的推進，伴隨的是消失的鄉村，文學中所描繪的鄉村圖景或許會成為未來的成人童話。孩子們對西方生活的向往，驅動著正一步步遠離自己的鄉土的步伐。二十年后，或許鄉土文學會消失，或許二十年后的孩子已經完全無法如實地描繪出真實的鄉村生活圖景。所以這本書值得廣大的青少年閱讀，也值得有過鄉村生活的家長閱讀，這是一種兒時生活記憶的重溫，也是對孩子鄉土記憶的建構。土地是生命之根，家長在建構孩子精神世界的同時，除了中外文學名著小說之外，也應該讓孩子熟讀鄉土文學，喚醒孩子對土地的回憶，找到生命淵源的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