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國小學談春節習俗

我于2012年1月受組織選派，到美國猶他大學社會與行為科學學院攻讀公共管理碩士學位。到美國不久，我所在的公共政策和管理中心根據每個學生的職業和興趣選派了一位Mentor（指導老師），負責與學生在課堂學習之外的交流和溝通。由于我從事的是新聞傳播服務工作，中心選派了Melissa Hall 老師作為我和其他兩位同學的Mentor。

Melissa 老師的正式職務是“公共管理碩士課程項目經理”，工作內容有些類似國內大學院系的辦公室主任。Melissa老師給研究生開一門“新聞媒體與公共管理”的選修課，我覺得課程內容比較淺所以就沒有選修。不過，有一次她在課堂上邀請一位參加過伊拉克戰場報道的戰地記者來做演講，發郵件給我建議我去旁聽，演講內容確實很有意思。她還幫助我們安排去KUED7公共電視臺參觀（猶他州州長月度新聞發布會就在該電視臺演播廳舉行），協調我們與猶他的地方形象視覺推廣資深制作人見面。此外，她還會不定期地安排與我們的見面會，了解我們最近的學習生活情況，地點通常在環境清幽、風格雅致的茶館或者咖啡館。

12月初，我收到她發給我的郵件，邀請我去她女兒就讀的Wasatch Elementary School 向一年級小學生介紹中國的新年習俗。我覺得這是一次非常有趣的體驗機會，欣然接受邀請。考慮到聽眾的年齡、文化背景特點，我希望做一個以視頻、圖像為主的幻燈演示文件，再輔以音頻、實物，以引起美國小學生對中國春節習俗的興趣為主要目的。當我把自己的想法與Melissa 溝通后，她表示學校教室不方便接駁投影、音頻、視頻設備，希望我以簡單實物展示、歌曲童謠教唱為主，力求簡單，時間控制在20分鐘之內。

根據她的建議，我調整了準備方案，集中精力做一本以彩色圖片（包括照片、年畫、漫畫）為主、文字為輔的“連環畫”。在內容上，我考慮到中國各地春節習俗存在很大的差異，為了讓美國小朋友有個總體印象，決定介紹以北京地區為主的春節習俗，方便受眾理解。“連環畫”的封面是我的家庭成員——四歲的女兒穿著紅色綢緞棉襖的照片放在突出位置。第一部分是“臘八粥”，介紹制作“臘八粥”的各種原材料圖片以及寺廟向市民、游客發放“臘八粥”的喜慶熱烈場面；第二部分是“請灶神”，介紹了中國北方農村制作饅頭、抬著“灶神”游街等圖片，還配了豐子愷先生在20世紀40年代所做的“請灶神”漫畫；第三部分是“除塵”和“置辦年貨”，配了許多以紅色為基調、年貨市場琳瑯滿目的照片，我還特意找了一張60年代初北方集市年貨采購的黑白照片，以增強歷史感；第四部分是“春運”和“年夜飯”，配了許多春運期間大家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禮品興沖沖地回家，以及全家老小圍坐一起共享年夜飯的照片；第五部分是“包餃子”、“壓歲錢”、“打年糕”、“放鞭炮”、“舞龍舞獅”、“元宵燈會”等內容，在這一部分我用了大量的照片和傳統年畫形成對比。

“連環畫”做完以后，我發給Melissa和其他幾位美國教授審閱，請他們幫我看有沒有不太恰當的內容。中心最德高望重的Ott教授向我指出來，在“請灶神”部分我用“Sacrifice”（獻祭）介紹北方農村制作饅頭的用途似乎不太妥當，可能會在孩子中間引起誤讀，建議我該用“Celebrate”（慶祝；舉行宗教儀式）來代替。我欣然接受了這一建議。Melissa回信，希望我能夠教孩子們唱一首中國春節的童謠。我在網絡上搜尋了很長時間，最后選了一首最簡單易學的《拜年》。

12月21日上午8點半，我和其他兩位同學依約來到Wasatch Elementary School。學校位于一個半山上的典型中產階級社區，周圍都是二層獨棟住房。Melissa老師正好牽著孩子的手來到校門口。因為是圣誕假期前最后一天，孩子們臉上都喜氣洋洋的。Melissa老師向我們介紹，這是一所以文學和藝術為特色的公立小學，非常鼓勵學生接觸和參與國際文化。隨后，我們被領著到接待處登記，校長（一位50歲左右笑容可掬的女士）走出辦公室與我們一一握手。她高興地向我們介紹，學校現在有6名華裔孩子，她為自己的學校有中國文化元素感到驕傲。

和校長寒暄之后，我們來到Melissa老師女兒所在的班級。班里有10幾個孩子（有一個看上去像亞裔的孩子，不確定是不是華裔），教室面積大約有40平米左右，大致分為教學區、老師辦公區、活動區3個部分。班主任也是一位50歲左右的女士。我們的座談在活動區進行，活動區是一塊10平米左右的軟墊子，孩子們全都坐在地上。我問他們：“你們希望我坐在地上講，還是站著講？”超過一半的孩子舉手希望我坐在地上講。于是我就一屁股坐在了軟墊子上，Melissa老師拿著我準備的“連環畫”跪在墊子上，以方便孩子們觀看。

座談一開始，我發現我準備的英文講稿完全失去作用，孩子們完全不顧你說話的節奏，隨時插話、提問。我只能隨著“連環畫”順序講下來。我先大概介紹了自己的家庭情況，強調自己是一個父親。在介紹“臘八粥”的時候，我強調“臘八粥”代表了中華民族對糧食的珍視和重視，家長希望通過這樣的習俗告訴下一代要勤儉節約，愛護糧食；在介紹“除塵”的時候，我強調中國的家長希望通過這樣的習俗培養孩子們愛勞動、講衛生的好習慣；在介紹“年夜飯”的時候，我強調“年夜飯”代表了中國人的家庭觀念，以及對未來的期許和祝愿。孩子們不時地發表一些諸如“我喜歡吃中國菜”、“我吃過餃子”之類的評論。我還教孩子們怎么行“拱手禮”。我介紹，男性拱手禮是右手抱拳在下，左手在上，放在胸前前后晃動，代表中國文化里珍愛和平、向朋友表示友好的價值觀念。我的同學們還把國內帶來的糖果發給孩子們分享。

最后，我教唱傳統童謠《拜年》。我提示說，我希望大家只學最容易唱的兩句“七個隆冬鏘咚嗆，大家去拜年”。我特別強調“七個隆冬鏘咚嗆”是象聲詞，就像美國說唱音樂里的輔助詞一樣，沒有實際含義。我又用英文解釋了一遍“大家去拜年”，然后帶著孩子們唱了三四遍，孩子們都學得興致勃勃。

在活動結束時，我問孩子們誰是8月份出生的。一個叫Willard的小男孩舉起了手。我把我的“連環畫”作為新年禮物送給了他，我對他說：“因為我的女兒也是8月出生的，所以我把這個禮物送給你，我希望你們都能健康快樂地成長。”

和美國小學生談春節習俗，是一次非常獨特的對外傳播體驗。我希望，通過這樣的介紹，能夠在這些孩子們的心理播下對中國友好和對中華文化喜愛的種子。（作者供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