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他在老師眼中是一個壞學生。老師甚至在班里公開宣稱,他永遠不會有出息。他很生氣,索性整天和社會上一些小流氓混在一起,一副破罐破摔的樣子。
在學校里,沒有誰敢招惹他,他總是唯我獨尊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為什么,在幾乎所有的同學對他噤若寒蟬時,他自己卻不可思議地膽怯著同班的一個女孩。
那個女孩坐他前面的座位,每當他高聲喧嘩時,她只要回頭一瞥,他便趕緊閉上放肆的嘴巴,感到耳根發燙,心跳加快。有時他真覺得自己太窩囊了,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怕一個小女子。他很想故意找她的茬兒,卻又鼓不起勇氣,好像他倆之間隔著刀山火海似的。
女孩是各科老師的得意門生,集萬千寵愛于一身,人也長得非常漂亮。上課時,覺得無聊的他,喜歡偷偷地在后面看她的背影。女孩長長的黑發,隨著她身體的搖動,輕輕晃蕩起來,美妙極了。日久天長,他的視線竟在這偷看中迷蒙起來。
日子一天天流逝著,他漸漸在心里發出了一種想和女孩好好交談的欲望。他知道這絕不可能,女孩是那么優秀,而自己呢……想到這里,歷來狂妄自大的他,突然間有些自卑。自卑也讓他對自己更加放縱,他想引起別人的注意。
一天上自習課的時候,他的老毛病犯了,和同桌聊起來。不知不覺聊得興起,他們的聲音越來越大,班上的同學對他們敢怒不敢言。突然,一個紙團打在了他身上。
誰扔的紙團?他拿起紙團回顧,看見她正匆忙轉過身去,轉身時還在用眼睛的余光看著他。她給我扔紙團!他的心倏然激動起來。他那個年齡,男女間互遞字條很令人遐想。他的思緒頓時活躍起來,她為什么要扔紙團給我?難道她對我……他的心都要跳出胸腔了。
他悄悄地打開紙團,喜悅的心情又變得迷茫了:紙上什么也沒寫,一片空白。她為什么沒寫字呢?至少應該罵我幾句呀。他的大腦轉開了,突然明白了這“一紙空白”的含義——視我如純白的紙張,要畫什么則盡在我的選擇。
她對他的“沒有偏見的寄望”,激起了他男子漢的雄心:“她那樣優秀的女孩都會對我產生信任,說明我并不差,算得上是一張白紙。而她那么優秀,我如果一直荒廢下去,怎么畫好美妙的圖畫,怎么配得上她呢……”
想到這些,他倏然醒悟過來,變得勤奮好學起來。他本來就很聰明,一旦用正了心思,學習成績便不可預料地好起來。他一直在心里惦記著她那“一紙空白”的含義,一直鼓勵自己不能丟了她的臉。高考那年,他以優異的成績和她考進了同一所大學。
進入大學后,漂亮的她吸引了很多追求者。他害怕她被別人搶走,忍不住向她表白了心中的感情。很自然的,他和她成了一對戀人。
幾年后,在他們的婚禮上,他向賀喜的嘉賓們講訴了他和她的故事。他問她:“那天,你扔給我的那‘一紙空白’,是不是在激勵我‘在純白的紙上畫最美的圖畫’?”她紅著臉想了一會兒,而后用深情的眼睛看著他說:“當然了,而且這些年你也做到了。”
其實,那天她正在演算一道難題,卻被他的喧嘩聲打擾得思維混亂,心里感到很煩,于是便在一張紙上寫了“閉嘴”兩個字,準備扔給他。想到他平時兇巴巴的樣子,她又猶豫了。最終,她抓起桌上的白紙,揉成一團,向他扔了過去。
她沒有想到,自己這急匆匆一扔,居然讓他在荒廢青春的道路上懸崖勒馬,而且成就了他們的緣分。
編輯 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