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與流氓

看完《唐頓莊園》去英國，很難不在腦海中預先想象一下英倫紳士和淑女的范兒；我們也總以為，在這個以“文明”為驕傲的國家，絕不會遇到那些國內旅游常常遇到的糟心事兒，放心玩放心買放心吃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但現實總是讓愛做夢的人哭泣。

那天，逛進了倫敦四大百貨之一的Westfield，在Dune專賣店看中了一款包包。一位高挑的英倫女先后拿出四個同款包包讓我挑選：一個金屬邊有銹斑，一個結合處有明顯結頭，一個底部有磨損；待拿出第四個，已經頭暈的我覺得頗有些對不起忙忙碌碌的英倫女，草草了事，結賬走人，渾然未意識到這個創于1993年的英倫品牌似乎質量有點不靠譜。

離店未久，同行朋友好奇地讓我曬曬新包。不料拿出包包細看，朋友居然發現包包側面“皮破肉綻”。我們返回店中尋求退換貨。英倫女的回答是：“不退；換貨可以，但店里只有剛剛拿出的四個包。”

朋友略有辣妹風采，悄悄取了包找到另一位黑人姐妹，稱想要買此款包包，問“有沒有新的”。黑人姐妹果然夠義氣，一聲“Of course（當然）”后取出了“第五個包”。細查這第五個包，可與之前四個同門不一樣：包包拎手上的金屬扣全部有薄膜包裹，同門的那些毛病也全然沒有。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只有這第五個包包才是“新的”，那四個同門大約是因傷回門休息或者原本要被逐出師門的吧。

真正是無巧不成書。

這位辣妹朋友轉手去了DUNE樓下的Body Shop，一款潔面產品正在“買二送一”。朋友取下了展柜上的三瓶，隱隱覺得其中一瓶有使用過的痕跡，便請英倫女另取一瓶。這位英倫女的回答“很耳熟”：“沒有了，只有這三瓶。”

朋友看著英倫女問：“你是說，整個店里面只有三瓶了？”英倫女很肯定地做了回答。于是，朋友極為嫻熟地拿著三瓶潔面膏走到收銀臺：“我還想要三瓶，請問還有么？”收銀員頗有些訝異地回答：“Of course（當然）”，并迅速取來三瓶。朋友用手指掃過這6瓶潔面膏：“那位小姐說，全場只剩3瓶了，請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的疑問還幾次出現在了英倫餐館。在著名的安格斯牛排館，年輕的英倫男送來賬單，除了餐費外，還有4鎊“cover charge（服務費）”。英倫男還很輕柔地對我們說：“你們還需要付一點小費——10%。”盡管大家的英語都至少足以應付日常生活，也都知道“cover charge”就是“服務費”的意思，但為了不讓英倫人認為中國人“不懂禮儀”，我們留下了10%小費。

團里又有一位在英語媒體工作的朋友，頗有幾分執著。聽了我們的疑問之后，這位朋友在前往安格斯牛排館另一家分店吃飯時特意找到一位慈祥的英倫老太太打聽“cover charge”和“Tips（小費）”的區別。老太太說：“不管什么Charge，只要賬單上有，就不用再付小費；如果確實很滿意對方的服務，再多給個2鎊足矣。”

這番打聽還確實發揮了效用。這一次，這位朋友遇到了另一位索要小費的英倫男。朋友說話直來直去：“小費是不是一定要給？”英倫男的回答很有技巧：“如果您對服務不滿意的話可以不給。”朋友繼續直來直去：“我不滿意——對于索取小費、并且指定數額索取小費的行為很不滿意。”

我真的很佩服這位認真的朋友。說實話，我們常常擔心自己因為不熟悉其它國家的風俗而失儀，還多少抱著點“不給中國人丟臉”的心思，面對心里的疑問往往“受點小委屈算了”。其實，還真是“自信”不夠：剛剛富裕起來的國家，國民素質確實還有跟不上趟的地方；但是，文明了幾百年的國家，也會因為經濟不景氣出現道德滑坡的現象——“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馬克思同志的話確有真理，咱需要認真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