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鴨小嘎

我是一個冷酷的人。這是媽媽對我以前的評價。

在別人的眼中，我只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善交際、比較內向的女孩。可是只有我才知道，自己骨子里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我的冷酷無情，有時連我自己都憎恨自己，無法原諒自己。有什么辦法呢？連媽媽都說養了一只白眼狼。我也想改變一下自己，可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我能改嗎？沒有人能回答我。

暑假又到了。寂寞的長假，孤獨的自我，焦渴的心靈，我像一只離群的鳥，總找不到自己的天空。我知道，我是一個極度冷血的人。可是，我也羨慕別人的那些快樂，我需要取悅自己。既然在人群中無法得到快樂，為什么不能自己去尋找呢？因此，我常常找一些新奇的血腥的玩意兒來玩。寂寞的長假，正是我所盼望的了，因為我可以盡情地尋找刺激，滿足我的快樂……

落入我手中的是一只野鴨。我叫她小嘎。

我的家鄉一帶，原本常年有野鴨的。聽老人們說，以前水面大的時候有很多。后來，人們的餐桌上野味盛行，很長一段時間看不到它們了。近幾年，才有少量野鴨重返湖區。這兒本來就是她們的家園，是屬于她們的天空。

在房間的走廊上，我用破紙盒給她搭了一個窩，還給她準備了水、菜葉和一些小魚。我不想這么快就把她弄死，我要把她養著慢慢地玩，慢慢地折磨，一直到我滿意為止。

整個晚上安安靜靜的。

陌生的環境好像并沒有影響她的心情。天亮了。我走到她跟前，盤里的水和菜葉都沒有了，地上還有幾條小魚。胃口還不錯，我在心里暗暗冷笑，待會兒我倒要看看你還有沒有這么好的胃口？

我一把捏住她的脖子，拎起來。她的雙眼猛地睜得大大的，扁嘴一張一合，我的手感到了她的氣管的顫動，我的心怦怦地跳動起來。她的雙腿踢騰起來，雙翅拼命扇動，更可恨的是，從她的后面噴出一股綠色的東西，濺到我的腳上。我一把將她狠狠地摜在地上，然后從屋里找出一根繩子，綁住她的雙腳，倒吊在晾衣服的竿子上，隨手拿起一根竹棍用力一撥，她便像陀螺一樣飛旋起來，嚇得她嘎嘎亂叫一通。她那雙亂撲騰的翅膀每一次轉到我面前時，帶起的那陣涼風，讓我覺得愜意極了，那嘎嘎的叫聲讓我滿足：看你能堅持多久！

我放下她，小嘎蜷縮在地上，翅膀伸開，盡量不讓自己趴下，頭高高揚起，凝視著前面的天空。看著她這種眼神，我惱怒萬分，便喚來我家的看門狗——阿黃。對于出現在她視野里的阿黃——這個龐然大物，她全然無懼，只是冷冷地盯著它，間或伴隨一兩聲嘎嘎的叫聲。不知為什么，一向勇猛的阿黃竟然退縮了，它耷拉著腦袋，慢慢退出她的視野。動物與動物之間也許更容易溝通吧！阿黃理解了小嘎。

她不再掙扎，那雙半睜半閉的眼睛瞪著我。灰白色的眼膜已毫無光澤，可那眼神依然犀利，就這樣冷冷地，冷冷地盯著我，好像要看穿我內心的什么東西……

我失去了勇氣。我感到內心深處某個地方發出輕微的破裂聲。

我害怕再面對她。于是，解開她腳上的繩子，輕輕地把她放到湖里。她仿佛愣了一下，一看到水，她的眼睛里發出了欣喜的光芒，然后歪歪斜斜地向遠處游去。到湖中心時，雙翅用力一拍水面，劃出一個不規則的弧線，飛向天空，飛向她自己的天空……

那雙自由扇動的翅膀一下子劃破了我的天空！

一滴溫熱的水珠從我心底涌出，一種叫做感動的東西鋪滿了我的天空！

學校：湖北沙洋縣煙垢中學；導師：鄭翠玲

點評：一個偶然的機會，鄉間野鴨“小嘎”落入“我”的手中，出于好奇心，“我”對“小嘎”百般折騰，甚至將它扔在家里的看門狗阿黃面前。但“小嘎”耷拉著腦袋，全然無畏，直視“我”的心靈，最終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飛向天空。“小嘎”是偉大的，它的偉大來源于對自由的向往，來源于對天空的追尋，每個人的一生或許都會飽經磨難，但無畏于所困，執著于所往，終將使我們破繭成蝶，飛向自己的天空，這也是本文最大的寓意。（南 斗）